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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面馆

作者:松雪酥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3-02 04:10:15

  那滋味他本来以为他能回味一辈子,没想到今儿却吃到了更胜一筹的,随后他还听到沈济随口应了句:“我阿姊今年该二十一了,虚岁得有二十二了。”

  这才二十出头呢,好生年轻,又好生厉害的手艺!

  周掌柜见识广,他虽老了,舌头可还灵着,三两口又再吃了半条,随后半个来时辰的功夫,他便一直窝在椅子里,自个用炉子煎了一壶碎茶渣,时不时来一口,吃了个肚子浑圆,直打嗝儿。

  沈济抄完了好几页,听见周掌柜打嗝,才想起来自个还没吃呢,结果直起身来一瞧,带来的整整两大条排包已经只剩点酥皮碎屑了,颤声质问道:

  “周阿爷!我还没吃呢……”

  周掌柜正满足地抚着肚皮,猛地对上了沈济有些怨念的眼神,他愣了愣,讪讪地笑了笑:“哎呦,一不留神……这……我后厨还熬了碗糙米粥,给你端来啊!哎呦,至于这样瞧着吗?行了,打今儿起,你来抄书,我就不收你铜子了,成不?”

  沈济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后来看到周掌柜端来的粥,更是呆愣——粥里竟然还有锅灰!灰朴朴一大碗,稀稀澥澥好似那喂猪的泔水。

  沈济瞧了半天,也没勇气下嘴。

  他忽然就意识到了这几日他吃得有多好。

  毕竟阿姊就连熬小米粥都能熬得金黄粘稠,甚至出锅冷却一会儿便能凝结出厚厚一层米油,就算什么也不加,喝一口也满是米香,米油浓厚得粘在嘴里,那叫一个舒坦。

  想着阿姊的粥,沈济默默把那碗粥泔水推得远了一些。

  幸好他这两日都习惯了提早起来帮阿姊烧火、切黄瓜、洗春菜,阿姊每回炸好了肉排和饼皮,还会顺手塞给他吃,因此他肚子也不算太饿。

  看着这碗泔水……他决定还是不吃了。

  他专注地开始抄书。

  在刘夫子家时,他正好把千字文之类的都学完了,私塾里紧接着就要开始学《幼学琼林》和《增广贤文》时他便因打架被赶走了。

  因此他打算这几日便先将这两本书抄出来,自己先通读一遍,若是有不会的,再来书局这儿碰碰运气,有些落魄秀才会在这儿白看书,济哥儿准备问问他们学问。

  私塾里年岁大些的童子都会读这两本书,沈济觉得他效仿着他们,这样读下去应当是没错的。

  于是一上午除了去解了回手就没挪过窝,那努力的劲儿看得周掌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起来抻了抻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洪亮地出声道:“都晌午了,还不家去?我可不管你的午食!”

  他都要回后堂做饭了,这小子还赖在这。

  沈济闻言,又幽幽地抬起眼来了:“周阿爷,您这话说的,若非你一早便将我的那条烤馒头也吃光了,我这会子已经吃上我的午食了。”

  懂事的沈济以为沈渺塞给他一条烤馒头是让他朝食吃一半,午食也吃一半的。

  阿姊日日起早贪黑的忙,虽然阿姊从来不叫苦,可他其实都看在眼里,因此自个也知晓节省,他压根没想到沈渺那就是给他准备的朝食而已。

  周掌柜被小孩儿说得都臊了,撇了撇嘴,只好说:“那你跟阿爷进来,你既挑食不吃粥,那我给你煮一碗热汤饼吃……”话音未落,外头垂落的门帘子却被一只细长的手掀开了。

  “湘姐儿……是这儿嘛?”一张眉目温婉的脸探了进来,张望了一圈,便找到了在墙角坐着抄书的男孩儿。于是她笑着走了进来,午时的阳光从她身后跟着涌进来,将她笼在暖黄的光芒里,她冲男孩儿招了招手,“济哥儿!”

  沈济闻言吃惊抬头,也忙不迭地站起来,迎了出来:“阿姊?你怎么来了!”

  那声音惊喜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周掌柜那么大年纪了,乍一看都被这女子的容貌晃了眼,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便是将沈济与沈湘两兄妹抛在伯父家中不闻不问的那个长姐。

  哎?这瞧着也不像是这样心硬之人。

  “我给你送午食来了,今儿如何?可辛苦?”沈渺扬了扬手里两层的木质食盒,微微弯下腰,轻柔地用手绢将济哥儿脸颊上几点墨汁拭去,才转身过来对周掌柜道,“这便是周掌柜吧?济哥儿常提起您,这几年仰赖您对他多有照顾,奴家先在这儿谢过了。”

  说着深深地一福身。

  哪个书局愿意雇孩子抄书啊?孩子的字写得如何端正也是不如大人的,细想想便知晓,是这姓周的掌柜心地好,特意照顾济哥儿,才给他一口饭吃。

  “您客气了!”周掌柜忙摆摆手:“这孩子性子安静,并不耽搁我做生意。”

  沈渺也不跟人一直客气了,这周掌柜年纪大,沈渺方才进来便下意识往后堂看了眼,里头冷锅冷灶,想来这掌柜的也还没吃。幸好她早有打算,装得不少过来,便笑着掀开自个带来的食盒:“我今儿特意多做了些,想着这孩子在这儿叨扰您那么长时间,一定是麻烦您了。您今儿要是不嫌弃,不如与孩子一起用吧?”

  周掌柜想到早上那烤馒头,又闻了闻一掀开后食盒里飘出来的香味儿,立刻应了下来。

  沈渺便将饭菜摆在后堂的方桌上,一层层饭菜拿出来,她没忘带碗筷,便先给周掌柜盛了满满一碗杂粮饭,才给济哥儿也盛一碗:“周掌柜与济哥儿慢吃,我和湘姐儿都在家里吃过了。”

  “嗳,沈家娘子您真客气……”

  饭菜飘香,周掌柜被香得都不会说话了,忙不跌挟了一筷子。他吃的头一口便是香菇豆腐酿鸡腿肉,鸡腿肉鲜嫩多汁,豆腐和香菇都吸满了汤汁,尝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自打婆娘走了以后,周掌柜已经几十年没有吃过这样令人不舍得停下筷子的饭菜了,吃饱后他甚至静静地在凳子上坐了好一会儿,再看锅里剩的那点自个熬的糙米粥,竟然也与济哥儿一般,冒出了“我往日吃的难不成都是泔水?”的念头。

  ***

  沈济午食也吃了整整两碗饭,而且因周掌柜夹菜太快,他生怕没吃两口便被周掌柜吃光了,于是也吃得狼吞虎咽,一老一少风卷残云,吃个饭几乎吃出了硝烟味儿。

  沈渺趁他俩吃饭的功夫去附近油铺买了几斤豆油,拎着竹桶回来时,济哥儿也吃饱了,热出一额头汗,给自己灌了杯茶水,正仰面靠在椅子上喘气儿,湘姐儿趴在桌边看他俩吃饭那狰狞模样都被吓呆了,等沈渺回来才回过神,嘟囔了一句:“好可怕。”

  “湘姐儿说什么呢?济哥儿,我们先回去了,你再抄一个来时辰记得就回来啊。”沈渺进来带走湘姐儿,嘱咐济哥儿天黑前一定要回来,便拎着油回了家。

  路上经过上回买过布的布店,又扯了几匹布,她打算再给自个、湘姐儿、济哥儿都加做一身衣服,现在这俩孩子只有当初身上穿的和沈渺后来做的两身衣服,只能两套轮换着穿,若是正好遇到连续的雨天晒不干,这俩孩子都得光屁股了。

  到了家,湘姐儿又在院子里捡碎瓦,院里又长了一些杂草,虫子蝴蝶之类的便也多了起来,她蹲在地上还给小鸡捉了只蚂蚱吃,一个人玩得不亦说乎。

  沈渺摸了摸灶房门外不远处的土窑,差不多能有个五六成干了,幸好这几日都是大晴天,已经算晒得快了,如果遇上雨天,还得用油布裹起来,就又要多耽搁一些时日了。

  起身时又瞥了一眼湘姐儿,看看她在做什么。

  这孩子如今跟那三只小鸡打成一片了,她手里躺着一只被她捏得半死不活的蚂蚱,偏心眼地专门喂给白色小公鸡吃。可另外两只自然也想吃,白色小鸡却精明得很,伸长脖子一叼就跑,另外两只紧忙扑腾着翅膀去追。

  三只小鸡咯咯咯在院子里你追我赶,湘姐儿也在鸡屁股后头跑着,还苦口婆心跟鸡劝架:“你们别抢啦!等会毛都叨秃了!哎呀……我一会儿再抓!指定还有呢!”

  听得沈渺都笑了出来。

  见她自得其乐,她便也放心地进了灶房,先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下时辰,正好这时候开始做一炉全素的红豆排包,应该能赶得上送到大相国寺旁的西钟鼓巷。

  那谢家豪奴留下的地址离这里不远。

  绑好袖子,泡上豆子,沈渺又开始揉面了,窗外,湘姐儿把小鸡儿都抓了回来,一字排开,背着手学着济哥儿平日里教训她的模样,严肃地迈着方步教训这三个打得绒毛满天飞的小鸡儿。

  只是小鸡儿一下便四下逃散了,将一本正经要开嗓的湘姐儿变成了个光杆司令。

  沈家的炊烟又袅袅升起了,白气升腾,缓缓飘散。

  今儿赶巧,沈大伯夫妇俩带着儿子海哥儿正赶着自家的驴车进内城来收租子,他们在内城还有一间小铺子,离沈渺家不大远,就在金梁桥北边魏家点心铺子斜对面,租给了一家外地布商,专卖些南边来的时新布料。

  沈大伯跨坐在车辕上亲自给媳妇拉车,因他太胖,使得这车都有些倾斜。尤其他们一家三口都生得富态肥胖,那头老驴哼哧哼哧地拉着他们仨,两只眼都快累得发直了。

  丁氏正板着脸跟沈大伯嘱咐:“一会儿咱们收了租子就回,你不许去看沈老-二留下那三个孽债,你别以为我不晓得,前几日沈大姐儿领着他们俩来,你还给她塞了两贯钱是不是!”

  沈大伯没想到早已东窗事发,只好赔笑:“到底是老二的孩子,咱们没接到身边养着已是理亏,你不知道街坊四邻说得有多难听呢!给些银钱打发了他们,也好堵上那些人的嘴。”

  丁氏心疼那两串铜子,哼了声:“大姐儿既然回来了,本该她养着济哥儿和湘姐儿!长姐如母,便是告到县令大官人那儿我也是有理的。”

  但沈大伯给都给了,她便也不挑这个理了,只是不许沈大伯再去管他们。那沈大姐儿在金陵三年倒是历练出来了,一张嘴不得了,把沈大伯都哄得找不着北了!丁氏担心沈大伯过去瞧了,又得掏银子接济他们,那不成了无底洞了?

  虽说当大伯的不好不管侄子侄女儿,但也不能管一辈子吧?家里又不是吃皇粮的,谁家银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丁氏嫁了三个女儿,每个女儿都陪嫁了一百贯,这嫁妆钱都快把家里掏空了!她还得攒钱给海哥儿娶媳妇,嫁女儿费银子,娶媳妇的花费也不枉多让……她是个精明盘算的人,自然不想在别人的孩子身上花费那许多。

  海哥儿坐在车辕另一边,手里油乎乎地捏着个大鸡腿儿,啃得满脸是油,听见丁氏提起济哥儿他们,只觉得这个刚刚消肿的脸颊似乎又疼起来了。

  他胖得两只眼都挤成了一条缝,这条缝里正因想起了当初的争执而感到委屈。海哥儿心里一直觉着自个没什么错,济哥儿在沈大伯家砍柴提水,被丁氏当长工使唤,却从来都不提自己冤死的父母与阿姊。当初沈二夫妇被一身朱紫的权贵当街撞死,在汴京也是轰动一时,但最后两条人命没了也就没了,无声无息,叫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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