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凭没有回答,她闭上了眼睛,像是已沉沉睡去了。 胡禧笑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的凭姐姐,可以活下来了。 第82章 番外三、北魏风云(三) 一…… 临近傍晚, 含夕阁的宫人突然冲进了广阳殿,她一边跑一边大喊,道:“陛下!不得了了!婕妤娘娘血崩了!” 福来一惊, 顾不得礼数, 便径自闯入了书房中, 道:“陛下!” 常宁正侍立在司马弘身边, 见他闯进来, 不觉蹙眉,道:“怎么冒冒失失的?规矩都浑忘了?” 福来急得几乎哭出来, 道:“常公公, 含夕阁那里出事了,婕妤娘娘血崩了!” “什么?”常宁一怔, 却听得奏折落地的声音, 常宁心头一窒, 赶忙回身去看司马弘。 司马弘面色如常,可眉头却皱得厉害, 他猛地站起身来,道:“朕去瞧瞧。” 常宁正要跟上去, 又听得司马弘道:“快去禀了太后。” 常宁会意, 道:“是。” * 含夕阁中已乱作了一团,司马弘站在寝殿之外,看着侍奉的产婆们跑进跑出, 心中便越发不安起来。 常宁急急赶过来,道:“陛下,太后身边侍奉的宫人说太后已歇下了。” 司马弘恨道:“什么歇下了?他们胡氏还当真心硬,连自己的亲人都不顾惜!” 常宁忙道:“陛下,慎言。” 他说着, 压低了声音,道:“这些日子,谁看不出婕妤娘娘待您的情谊?也许在太后眼中,她早已不算胡氏的人了。” “就因为她向着朕,她就该死么?”司马弘死死盯着寝殿,眼底如墨般沉寂,让人辨不清其中意味。 司马弘勉强压着怒意,道:“朕进去瞧瞧。” 常宁道:“陛下,不可啊!那产房不祥,哪里是您能进去的?” 司马弘没理他,只径自朝着寝殿走去。 常宁再不敢拦,只跟在他身后快步走着。 * 寝殿中满是血腥味,司马弘甫一推开门,便撞了个满怀。 他拧着眉头,穿过那么许多的人,直直看着床上的胡凭。 她已气息奄奄,见司马弘进来,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微光,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便又黯淡了下去。 司马弘的心一下子空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这一次,当胡凭不再对他笑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也许万里江山都没那么重要了。 太医见他进来,赶忙走过来,道:“陛下,娘娘她……只怕不成了。” 太医说完,便低下头去,等着他吩咐。 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太医一愣,他原以为,陛下会说些什么。或者是雷霆之怒,或者是嘱咐的话,可是,都没有。 床前侍奉的宫人们都赶忙让了开来,远远地等在一旁。 而这里,就只剩下司马弘和胡凭。 胡凭望着他,可她眼里没有什么神采,连笑都不会了。仿佛她只是望着他,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心力。 他知道,她要走了。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而他哪怕贵如帝王,也留不住。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那样凉,凉到他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凭儿……”他轻声唤她。 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 他知道,她已经走了。 他终于忍不住,握着她的手,低低地抽泣起来。 众人都不敢上前,他们静静承受着这位年轻帝王的悲痛,却无能为力。 * 因着胡凭是因生产而死,按照大魏的规矩,这样死去的女子不祥,不能在宫中久留。 因此,胡凭只在宫中停灵了三日,便送去了宫外安葬。 她走的那一日,胡禧站在含夕宫中,静静地望着她离开。 没有人来,唯有她来送她最后一程。 胡禧想起昨日她问胡太后的话,胡凭生的明明是公主,为何要让她死。 胡太后道:“哀家也没想到,幽儿如此容不下她。不过,胡氏女子动了情,爱上了司马弘,也的确该死。” “臣妾不懂……凭姐姐生下一个公主,能碍着谁?就算她将来生下皇子,这皇子身上有胡氏一半的血液,不是更好?我们可以不必活得这样累,这孩子将来即位,也不会亏待胡氏的。” 胡太后冷笑起来,道:“你以为我们胡氏要的是一代的荣耀么?我们要的是世世代代的荣耀!有胡氏血脉的孩子即位,这一代也许会顾惜胡氏,可下一代呢?下下代呢?谁会记得胡氏?只有去母留子,胡氏世代为后,才能保全我们的富贵。” “杀了凭姐姐,谁为陛下诞下皇子?” “再选几个女子入宫也就是了。”胡太后说得轻松,威胁地看着她,道:“再不济,还有你呢。” 胡禧心里明白,于胡太后而言,自己和胡凭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不敢再问下去,只是忍不住,道:“可是,凭姐姐到底是幽姐姐的亲妹妹啊!她怎么下得了手?” “至亲又如何?”胡太后眯了眯眼睛,道:“挡我者死!” * 胡禧想着,脚下已朝着广阳殿走去。 福来见她来了,心中便了然了几分,他一路引着胡禧进去,直到引到书房门前,他才停了下来,道:“娘娘,请罢。” 胡禧没有说话,只径自走了进去。 司马弘见她来了,并不觉得意外,只掀了掀眼皮,道:“坐吧。” 胡禧道:“臣妾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常宁见状,便退了下去,又亲自守在门外,方才安心。 司马弘将奏折放下,款款走到她身边,将一方帕子递给她,道:“这是凭儿贴身的东西,朕私自留了下来。也许你比朕更需要它。” 胡禧道:“含夕阁已搬空了,好像姐姐从未来过似的。陛下念着她,臣妾今日便没有来错。” 她说着,抬眸看向他。 与胡凭的眼眸不同的是,她的眼底没有喜悦,没有讨好,只有平静和冷意。 “是皇后杀了姐姐。” “朕猜到了。”司马弘道。 “陛下既知道,为何不杀了皇后?”胡禧冷声道。 司马弘道:“太后不会让朕动手的,胡氏一族也不会让朕动手,不是么?” 胡禧冷笑道:“陛下倒比臣妾还懂得胡氏,也比臣妾更懂得韬光养晦。” 司马弘听出她语气不善,也不与她争辩,只道:“说罢,你的筹码是什么?” 胡禧面上没有半点惧色,道:“臣妾的父亲和兄长掌管宫中禁军。” 司马弘道:“他们忠于太后,否则,太后也不会将禁军交给他们,不是么?” 胡禧道:“他们的确忠于太后,可他们极疼臣妾,若是臣妾有什么不测,他们也一定会倒戈。” 司马弘神色一凛,道:“你的意思是……” 胡禧道:“陛下胸中丘壑,自不是臣妾能懂的。可臣妾早料到,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都斗不过陛下,更保不住胡氏百年之荣光。臣妾愿以此为父兄搏一个好前程,也愿以此,换陛下为凭姐姐报仇,杀胡幽!” 司马弘有些惊异,未曾想到胡禧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见识,道:“你倒看得透彻。” 胡禧道:“这个交易,陛下可接受?” 司马弘道:“朕答应你。” 他虽已有季风支援,可季风到底是外力,若是能有禁军里应外合,自然最好。 胡禧见他应了,没有多说一个字,便道:“臣妾告退。” * 三年后。 高照容望着自己头上的凤冠,一时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谁能想到,司马瓒会失心疯般地要杀自己的妻子,惹怒了南楚。导致南楚季风将军长驱直入,杀入平城。 胡禧的父兄倒戈,与季风里应外合,将胡太后、幽后屠戮殆尽。 现在想来,这三年还真是风起云涌。 短短三年间,胡禧被胡太后所杀,胡太后和幽后又接连被陛下所杀,到最后,陛下除尽了胡氏余党,倒便宜了她做这个皇后。 身边侍奉的宫女笑着道:“娘娘就是天生的皇后命,这运气来了,再也挡不住的。” 高照容道:“他们说,本宫之所以能做皇后,是因为生得像南楚的那位女帝。” 宫女们听她如此说,都赶忙敛了笑意,道:“娘娘打哪里听来的?定是有人胡乱嚼舌根。至于相像,这世上的美人大抵都是像的。” 高照容摇摇头,释然一笑,道:“管他是因为什么呢?像就像罢,左右这皇后之位是本宫的了。” 宫女们这才重新热闹起来,道:“正是,正是。” * 广阳殿。 常宁替司马弘穿上婚服,道:“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陛下也该高兴些才是。” 司马弘笑笑,道:“朕很高兴。” 可他笑不及眼底,这话说出来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常宁道:“陛下高兴就好。” 司马弘望着镜中的自己,重复着“高兴”这两个字。 他斗倒了胡氏,立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做皇后,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可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想念那两个胡氏的女子。 想念那个爱他至深的胡凭和胆色不输男子的胡禧。 “告诉皇后,后宫空虚,今年选些女子入宫罢。”司马弘突然开口。 “是。”常宁道。 “胡氏的女子,也可入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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