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为次的话简直是平地惊雷。 不动要塞里不会有人怀疑许为次的失忆是假的,更不会怀疑许为次本人是假的。 进入要塞后的检查程序相当严格,科学方面的指纹、虹膜、DNA比对,异能方面的心灵感应、测谎、身份探查等。 冒名顶替的可能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又到了许为次讨厌的解释环节,不知道为什么,他讨厌解释,但需要解释的地方却出奇得多。 “副本结束后,我恢复了一点记忆,这么说不太恰当,只是想起了几个模糊的画面,而在这些内容里关于你的却占了很大的比例呢,”许为次指了指封驳之。 “你最讨厌家暴和欺骗是因为你有一对‘好父母’,一个骗你在车站等她,说她下班后就会来接你,却再也没回来;一个打你几乎成了家常便饭,甚至断了你的前程,迫使你高中辍学出去打工。” “住嘴,”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封驳之听到这些话依旧浑身发冷,交握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骨节泛白。 年少困苦并不会因功成名就、风光无量的现在而消失,它永远在那里。 许为次识趣地闭嘴,给对方缓和的时间。 半晌之后,封驳之一点一点松开了僵硬的手指,“你继续。” “以你的性格,不太可能会把童年经历到处说,知道的人应该寥寥无几,而这里头应该不包括‘许为次’。” “至于段世忠、廖庭轩、秦道全三人,是下五层的人里著名的刺头,刺头不是指他们有多不服管教,而是他们会在伊甸园中虐杀队友。与为了生存不得不的人不同,他们以此为乐。你尝试过解决,但是没有办法,高层不允许你私下处决,由于实力不同,你也没办法与那三个人出现在相同的副本里。” “这些信息我不是从旁人那得知,而是你过去告诉我的。我的记忆告诉我‘封驳之是个可信的人’,于是我现在将这些告诉你。” “你到底……”这番话相当真切,封驳之都要怀疑许为次有拿捏人心的异能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我不是‘杀妻弃子’的许为次,你应该就不会对我敌意这么大了吧。” 封驳之哑然,态度有些松动。 “说说呗,”许为次歪头,“知道上述,并且是你认识的人有哪些。” “应该只有五个人,”封驳之手抵着下巴沉吟了许久,选择了相信,“幼时的玩伴韩书达;带我进要塞的高层之一,沈彧;要塞里主管实验与医疗的漼折;负责前线搜查的顾思邈;跟我同职,原本驻守七八层的姜满。” “不过漼折和沈彧目前就在要塞,首先排除,其余三人都处于行踪不明的状态。” “这三人里谁是女的?”似乎靠着也不怎么舒服,许为次调整姿势,手上把玩着那枚做工精致的纽扣。 也不知道为什么,先前顺手就揪下来了。 “为什么这么问?”封驳之疑惑。 “最开始你例行询问,我是真觉得自己性别为女,应该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潜意识,并且我下身长的那个物件让我觉得很陌生。” 封驳之:“……” “顾思邈和姜满,顾思邈在一次抓捕任务中失踪,姜满则是在被关押到不动要塞后的某一天出逃了。” “噢……”许为次拖长音,有点调侃的意味在里头,“不是说不动要塞只进不出,没有越狱成功的前例吗?” 封驳之干咳,“为了要塞稳定,这个消息被封锁了,而且除了姜满,确实没有第二个人逃脱成功。” “姜满是个怎样的人? “她是个……”封驳之话语停顿。 家世优越、父母和睦、长相出色、性格爽朗,总而言之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往她身上加,就连觉醒的异能都美观又强大。 但这些并不是封驳之想要形容的。 是撩开帘子会观察身后是否有人;是记住他随口提起自己都不一定记住的事情;是化解别人的尴尬掌握让人舒服的距离。 是安静的聆听、平等的对待、总是“顺手而为”的善意和满抽屉为人祈福的纽扣。 思及此,封驳之猛地抬头,望着正在拨弄桌上纽扣的许为次,唇角勾起。 “姜满是个,温柔的人。” 第10章 挼蓝 温柔啊,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词语。 许为次又问:“顾思邈呢?” “与你有相似之处,”封驳之看起来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嗯?”许为次抬眼。 “相似之处在,在于……”接下来要说出的描述似乎相当羞耻,以至于封驳之结巴了好几下,“魅、魅惑人心的氛围。” 说完之后封驳之甚至想死。 许为次明显怔住了,这种显而易见的情绪表达过去几乎没有。 出于习惯道谢,但语调中透着勉强,“哈哈……谢谢你的夸奖。” “不是,”封驳之急于解释,“我说的不是那种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让人喜欢的那种。” 这么解释好像更奇怪了。 比如此刻,许为次仅仅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封驳之,正常询问着:“那是哪种?”但落在封驳之眼里,许为次垂眸的动作都透着慵懒随意的劲儿,明明是普通的姿态,却格外吸引人。 像有把羽毛扇,扫得封驳之心尖发烫。 这绝不是正常的反应,封驳之没有失智到会随便产生恋慕心理,昨日他就注意到了异常,所以今天检查开始前,封驳之就已经在隔壁监控室里等着了。 他想看看别人同许为次接触后的状态。 不出所料,一开始的林向榆还算正常,但是在许为次与其身体接触时情况转变了。 以旁观者的视角,许为次的行动很普通:礼貌的笑容,点到为止的接触,穿透效果进行时仅仅停留在一处的右手。 但封驳之能清楚看出林向榆神态的转变,一种莫名的感情来得突然又猛烈。 这说明肢体接触带来的效果远强于言语对话。 许为次惯常说话随意、爱开玩笑,脱离效果范围来看,那些玩笑也不过够到活跃气氛的程度。 真要细究,多数甚至是为了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而打得马虎眼罢了。 但曾经亲身体会过的封驳之最清楚,那些普通的行为话语落在他们眼里耳中时会被加上怎样的滤镜。 识别异能的异能目前没有发现,所以除了当事人告知,异能具体内容是什么以及有什么异能要塞也很难完全掌握。 目前有的手段停留在辨别觉醒者、楔子和无能力者,并确认其位置的阶段。 所以封驳之无法确定许为次这个异能是何时觉醒的,不过很大可能是与“穿透”一起觉醒的,因为最初进入要塞的许为次还不会给人这种感觉。 之所以迅速将这种感觉归为异常,是因为封驳之曾经感受过相似的情况。 刻意避开与许为次视线接触,封驳之放慢呼吸,调整状态。 “顾思邈的异能可以在对话接触间提高对方好感度,我说你像她就是因为你给人的感觉跟她使用异能时的感觉相似,甚至你带来的影响比她更甚。” 异能相似? 若是真的觉醒了这种能力对许为次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被人讨厌他不介意,但喜欢、好感、善意…… 诸如此类的词语,他都不习惯。 他向来知道,自己是个奇怪而别扭的人。 封驳之注意到许为次的异常,试探地问:“所以你有头绪了吗?” 许为次回神,“不好说。” 见许为次揣着明白装糊涂,封驳之也不点破,只是真的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封驳之不清楚许为次的失忆,和他浑身疼痛、耳边嘈杂是否有联系,但从孟余梦的反应来看,这个痛苦绝对不轻。 由于许为次一直反应平淡,他也并未过多在意,直到昨晚在犹豫是否要交易的期间,他去监控室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蜷缩在床上的许为次看起来正常无比,但微颤的眼帘显示当事人并未安眠,床单一角被紧紧攥住。 那一刻封驳之才明白,搬床的下属回来后告知他的,关于许为次的床板上有数不清的指甲划痕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顾思邈,大可以直接回要塞,只有叛逃的姜满有理由大费周章、冒名顶替。 若真是姜满…… 失忆也很有可能是主动为之。 封驳之很难想象有人可以违背姜满意愿让其失忆,毕竟从姜满原本驻守七八两层就能看出,姜满实力胜于封驳之,在A级异能者中也是当之无愧的翘楚。 要塞检查严格,若真是冒名顶替,不失忆很容易被查出端倪,所以他不是疑惑许为次让自己失忆的行为,而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潜入要塞。 明明当初倾尽全力只为了逃出要塞,如今又为了什么理由回来? 姜满叛逃的缘由被高层封锁得毫无疏漏,封驳之至今一无所知。 只知道,那个前一天还在为要塞尽职尽责、与人为善的人,第二天便毁了要塞接近两层的建筑,成了这铜墙铁壁里,唯一的逃脱者。 “这些都是猜测,我也不一定是她俩中的一个,所以我希望你还是别太相信我,不然哪天发现我就是许为次,不给生撕了我。” 封驳之轻笑,不置可否。 许为次以何种目的进入要塞,又因何找他合作,或真心或利用都无所谓。他也有要知道的事情,心里自有一套重要等级的划分。 看着封驳之坦率的态度,许为次摸了摸眉骨,收回了视线。 许为次这么说不过是留个余地,为以后说明“我从没说过我一定不是许为次”或“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姜满”打个底而已。 他隐藏了一部分没说。 他想起来的记忆里,有一部分关于封驳之,也有一部分则是许为次的。 那句“恢复的记忆里关于封驳之的占了很大的比例”是骗人的,他几乎想起了许为次全部的人生轨迹。 所以不论封驳之说知情人是谁都无所谓,不过只能推断出他还拥有谁的记忆。 现在看,他是个拥有许为次外壳与记忆、疑似姜满部分记忆和顾思邈相似异能的……融合怪? 许为次很在乎‘因为什么’和‘为了什么’,认为任何行为和话语都脱不开原因和目的,这座不动要塞里,一定有他需要或要做的事情。 从之前的观察和恢复的记忆中都不难看出,封驳之是个有原则,但感性重于理性的人,加之实力强大,又在要塞中有相当的权利。 若是能拉拢自然好,若是不能,减轻“杀妻弃子”嫌疑也能让对方降低恶感,再不济,也能获取一些信息和合作的契机。 既然重感情,希望这场交易能在日后让他换取到有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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