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哀家是问过你的,问你是否愿意随哀家入宫,若是你不愿,何必点头。” 苏叶听此言,先是自嘲的笑了笑,瞅向程寰玥的眸中流露出一抹讽意,毫不掩藏道“主子,您是主子,而我是奴婢,木棉等人早就知晓主子您心之所向,选奴婢目的便是在您身边好拿捏,若是奴婢当初与主子说实话,不愿进宫,那奴婢还能好吗?如此同背主有何区别,木棉她们超了年岁,临走再寻人恐也是来不及的,奴婢敢吗?奴婢不敢,便是为了阿爹,阿娘奴婢也是不敢的,富贵险中求,奴婢便想透彻了,想着至少在奴婢满二十五岁时也能出宫同阿爹阿娘团聚,想着奴婢是伺候过您的,日后出宫做个教养嬷嬷也能过得安稳,故而奴婢随您进宫并无怨言,也并未同您二心。” 程寰玥站起身,走向苏叶弯腰抬起她下巴道“那你为何如今与本宫离心,离间本宫与瑜儿之间的母子情谊。” 此事苏叶自是不会认的,她最多不过是任其发展,不做提醒罢了。 “主子,奴婢从未做过离间您与圣上之事,奴婢对圣上,对三公主用心照顾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奴婢知晓圣上何其重要,自是用心照顾,您对圣上严厉,奴婢劝慰了多少次,主子您当真不记得吗?在圣上跟前奴婢叶从未说过任何离间的话,奴婢唯一逾越的便是,奴婢知晓这辈子恐难出宫,故而不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在奴婢心中把圣上,三公主当做自己的孩子疼爱照顾。” 此言一出自是刺激到了程寰玥,程寰玥怒极,抬起手便赏了苏叶一巴掌怒斥道“当做亲生孩子疼爱照顾,你一个贱婢,你也配。”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般。 苏叶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恍惚,程寰玥可谓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甩过去后,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晃,其手上又带着赤金掐丝嵌宝的指环,故而苏叶的脸也被划伤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顺着苏叶的脸颊,脖颈往下流淌,染红了衣襟。 “若不是因你,瑜儿怎会与哀家离心,哪里还由得你巧言善辩,呵,把哀家的瑜儿,坐拥天下的帝王当做你的孩子照顾,好大的胆子,若不是瞅在你在木兰围场救了瑜儿,有救驾之功,仅凭你刚刚以下犯上之言,哀家就可以要你的命,滚出去,不要脏了哀家的地方。” 程寰玥此时可谓是嗔目切齿,怒极到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若不是还心存一丝理智她恨不得亲手结果了苏叶,把瑜儿当做亲生,一个出身卑微的家生子也配,只怪她识人不清,竟养了条恶狼在身边,还以为其是忠犬。 苏叶微微缓过神来,便故作颤抖的起身,又跌坐回地上,如此更显得狼狈。 她知晓程寰玥在意的什么,其在意的便是圣上对她有了孺慕之情,故而她便故意同程寰玥说,在她心里也是把圣上当做亲子般照顾,她要的便是让程寰玥失态。 乾清宫离着寿安宫并不远,想来此时圣上已然要到了。 “母后这是做甚,姑姑你没事吧?” 圣上心中知晓母后定然会为难苏姑姑,但从未想过母后竟会对苏姑姑动私刑。 苏叶虽是养好身子才回宫的,但她今日刻意未进食,一路上又是舟车劳顿,刚刚又被程寰玥甩了一巴掌,便故作虚弱,不言一句只流着泪。 这般之态,再加上圣上如此反应,为了苏叶质问程寰玥,对程寰玥来言自是双重打击。 “怎么,圣上为了个贱婢还要斥责哀家不成?苏叶心大了,目无尊卑,哀家还不能教训了?你可知晓苏叶刚刚大言不惭说了甚,她竟然对哀家说,她做的最逾越之事,便是心里把你与宸珠当做自己亲生孩子照顾疼爱,她也配。” “为何不配?朕与皇妹自记事起就日日被苏姑姑用心照顾,在母后您不顾朕是否年幼,身子是否能承受得住责罚时,只有苏姑姑站出来,哪怕被您斥责也劝着您饶了朕,但您从未听过劝,对朕则更是严厉。若不是有苏姑姑悉心照料,朕能不能顺利长大恐也是未知之事,对皇妹则是一再忽视,宫中之人踩地捧高未常态,母后您最是清楚,朕的皇妹也是大晟的祥瑞之一,她却被养成好欺的性子,事事都要谦让,其缘由为何,母后难道不知?若不是苏姑姑悉心发现责罚了皇妹身边伺候的宫婢,恐怕皇妹现在早左了性子。” 程寰玥晃了晃身子,她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失望。 “哀家难不成不知晓吗?哀家为了谁才做这个恶人,你可知晓你并非生在寻常人家,你生在皇家,哀家若不对你严厉,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恐是安王了。难道哀家不愿像齐太妃那般同靖王母子情深吗?但不能,因为你是大晟的帝王,哀家原以为,待你长大可独当一面时,就能理解哀家的苦心,知晓哀家是为了你。” “朕理解,自是知晓,因为苏姑姑也是这般同朕说的,苏姑姑从未在朕与皇妹跟前说过母后一句不是,更从未挑拨朕与母后之间的关系,她总说母后您的不易,也会与朕说,待日后朕大了便能理解,所以朕理解,但母后您太独断专行了,认定之事便不管真相,您这般冤枉在您身边忠心伺候您近二十载的苏姑姑,怎么忍心?” “冤枉?”程寰玥哈哈哈哈嗤笑道“皇儿难不成看不出来这个贱婢故作如此吗?” “来人,送苏姑姑回去,请太医。” 他不欲再同母后争辩,母后认定之事便再也听不进旁人所言,他早已习惯。 待苏叶被搀扶着离开后,圣上道“母后,就如您刚刚所言,朕幼时确实不懂,如今确实理解,但朕虽理解却无法释怀,在苏姑姑身上朕感受到了何为母子之情,如今母后既容不下苏姑姑,那便放苏姑姑离宫吧。” 程寰玥心中知晓,苏叶确实未做挑拨之事,但也是因为她的出现,使她的瑜儿移情,程寰玥心中生了些许悔恨,若是她温和些,对瑜儿多些耐性,或许不会落得如今这般。 但苏叶知晓的事儿太多了,多到程寰玥不敢让她离开她眼皮子底下,尤其是当初兰慧之事,若是被瑜儿知晓先皇是她下的手,恐瑜二定然与她彻底离心,再无缓和余地,思及此程寰玥反对道“不可,苏叶不能离开皇宫。” “为何?”圣上微微蹙眉,随即又明了道“母后,后宫阴私之事朕也是略知一二,苏姑姑自是不会多言的,朕也会着人伺候苏姑姑,如此母后安心便是。” 程寰玥自是知晓她拦不住,再阻拦下去恐要让圣上生疑,只好道“哀家如今说话既然不管用了,那便随皇儿吧,哀家乏了。” “母后好生休息,朕改日再来看望母后。” 程寰玥瞅着圣上离开的背影,只觉心中好似少了什么似的,苏叶所图的便是真心换真心,她给不了苏叶,她的瑜儿竟给了。 如此也好,在宫外,总能寻到机会动手。 一个出身卑微的家生子,怎配让她的瑜儿视其为母。 思及此,程寰玥捂住胸口,只觉憋闷喘不上气来。 终归是她养虎为患了。
第128章 苏叶一直所求的便是出宫,她从未想过与程寰玥为敌,但按照上一世的说法,她与程寰玥是阶级不同的阵营,她若是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若她是土生土长的家生子,自小就接受着奴籍教育,被灌输自己是底人一等的贱籍,就不会产生不平等不公平的想法,便不会有裂痕。 那么她会很满足现今的状态,会感激涕零视程寰玥为主子,会对程寰玥忠心耿耿,甚至会士为知己死,不会存半点私心。 但她不是,她曾生在红旗之下,她不愿为奴,她想要公平,她不想卑躬屈膝自称奴婢,但是以她个人的能力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她的想法在大晟就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大逆不道。 她改变不了便只能适应,因为她想活着,她怕死。 苏叶从不认为怕死丢人,为此,她甚至已经适应了视人命如草芥,但当她成为草芥,她又想反抗,活的太累太拧巴了,她觉得总有一日她会被自己的执念逼疯,故而她给自己设了个希望,一个目标,努力往前行,就好似光明就在前面不远处,只有这般她才能觉得自己是活着,而不是行尸走肉。 等级制度就如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又不像木棉等人自幼便同程寰玥一同长大,相互扶持,共患难,自是有情义在的。 但她不是,她来到程寰玥跟前时,程寰玥已然运筹帷幄,甚至边城之行也是她有意为之,引蛇出洞。 故而在程寰玥眼中,她不过是个聪敏听话还能为她解忧做事的奴婢罢了,就像是养在身边能看家,遇到危险会挡在她跟前汪汪汪叫的小狗。 自是会宠爱,会打赏,但在触犯其自身利益时,也可虽是抛弃。 就像是当初,程寰玥怀双胎之时,若不是其有运道生下龙凤祥瑞,若生下的是双生子,想来此时她大概率已然再次投胎了。 若不是她机谨,再加上阴差阳错之下顺势而为病了一场,那换丹药的脏活恐就是她做了。 届时,她的下场不言而喻,程寰玥能成为皇太后,那是走了一条血路,若其是会念及旧情对她心慈手软之人,此事就不会一开始对她暗示,那时程寰玥为了权势,就已然有牺牲她之意了。 而她,则是夹缝求生。 苏叶并不怪程寰玥,人之常情,若换做她是程寰玥,做的会比她绝。 故而她也不觉得,她如今所谓对不起程寰玥。 毕竟像齐太妃与甜果那般的主仆,可谓是凤毛麟角。 更何况齐太妃能与甜果情同姐妹,不过是因士农工商,她出身商贾,虽有银钱但在权贵眼中同奴才也无太大区别,故而阶级观念不强罢了,再加上甜果忠心,对她有救命之恩。 但程寰玥不同,她也不同。 她们从未平等过。 苏叶并未处理脸颊上的伤口,大晟宫规森严,破了相之人自是不能留在宫中的,苏叶虽爱美,但比起自由,比起向往的安稳舒心日子,脸上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也无妨。 阿爹,阿娘已过知命之年,边城贫瘠之地,自是苦寒,又是为奴为婢之人,当初在边城时没少被张管事磋磨,故而身上都有暗疾,随着年岁大了,也都慢慢显露出来,即便苏叶有用心为他们调养,但已然被掏空了的身子,想补养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再加上原先阿爹,阿娘盼的便是等她年岁满二十五之时出宫与他们团聚,但知晓她恐不能出宫后,又生了心病,整日为她担忧,为她心伤。 思及此,苏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待她出宫后想来阿娘就要整日操心她的婚事了,留下这道疤痕,也算是个不嫁人的理由。 苏叶微微叹了口气,总算熬过来了。 她用清水擦洗了脸颊上的血迹,并未上药,处理好后,换上里衣便躺在床榻上,脸颊上隐隐刺痛,但她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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