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府。 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大厅内却空无一人,院外喜气一片,往来宾客不绝,可里面却是横尸一片。 王昀缓缓走出来,抬手将剑捅入最后一个挡在顾家牌位前的家丁心口。 而顾钦就这么站在他身边,只在家丁圆睁的眼不曾合上断气时神色略微不忍。 “吾儿,今日大计已成,何必再认这狗贼为父,今日过后你我就可相认,也不枉我这些年栽培你,等为父成了皇上,你就是唯一的太子,至于那宋毓容不过空有姿色,介时天下在握,什么绝色佳人不能有!” 王昀放下剑捋了捋胡子,满意的看着身边的顾钦。 他眼中划过一丝得意,抬手摸了摸一侧椅子上不曾动弹的女人,“玉娘昨日闻得喜讯太过激动,今日非要过来观礼。”说把王昀狠狠扭过女人的下巴对着满桌被劈得细碎的牌位。 “玉娘,你看地上这个不就是你苦苦求我放过的顾侯,”说着王昀抬脚狠狠将牌位踩在脚下,周遭灯烛摇曳! “一个侯爵还敢和我争女人,你也是胆大,怀着孩子还敢跑……你好好看着,今日我且将他牌位踩碎,明日就是将他挫骨扬灰!” 随着牌位碎裂声,玉娘原本混沌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死命挣扎着要去护住地上的碎屑,却被狠狠一推。 这一下力道极大,眼见女人就要撞到桌角,顾钦先一步将人拉住。 “……” “你干什么!”王昀情绪上头,此时也不顾平日里那副忠良模样,恶狠狠的盯着胆敢忤逆他的人。 顾钦冷冷的看着癫狂的王昀,半晌王昀才缓过来一般抬手拍上他的肩。 “好儿子,是父亲情绪不好,毕竟是你的母亲,以后她就是后妃乐,到时候我们一家团——” 窗外烟花登时燃放,噼啪声响压住了男人的话,照亮了房间。 男人一脸畅享丝毫没注意到,几乎是听见声响的瞬间,顾钦的手就摸上了腰间匕首。 就在下一瞬,还沉浸在登基幻想中的王昀就被当胸一剑贯穿。 血顺着刀刃缓缓落下,顾钦怀中玉娘看着男人由兴奋转向惊慌的脸眼神仿佛恢复了清明。 “杀……杀……杀了他!杀了他!” 玉娘抬手握住顾钦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朝着男人心口又刺入。 似乎是嫌不足,她反复插了几下,直到一双手被流出的血彻底染红,女人这才绽开一个笑。 “顾……钦……你,你是我的儿子,你怎么会背叛……” 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顾钦,一双眼睛里都是不甘。 顾钦缓缓半蹲在地看着男人不断吐出血沫,一字一句道,“我一生最恨的就是有你一半血脉,这是我一辈子都洗脱不掉的罪名。” “你……你……”王昀喉咙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风箱,不断呼呼的吹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不敢的断了气。 顾钦抬起头,看着窗外璀璨的烟花,眼角划下一行泪。
第45章 、共治天下 ◎二十三年前 玉娘本名何玉婉,家贫被卖到南府学艺。 ……◎ 二十三年前 玉娘本名何玉婉,家贫被卖到南府学艺。 五年学本事,五年演艺偿师父,何玉婉很聪明是当时那批姑娘里最聪明的,每每师父一点即透,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暗暗有过一些自负的。 但登台的第一曲就因为紧张弹错了。 台下嘘声一片,逼得她几乎就要抱着琵琶逃下去,可抬眸间看见坐前面的一位公子安静地看着她。 这一眼让她定了心神,手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熟稔。 一曲毕满堂喝彩。 何玉婉在这里弹了三个月,三个月里这年轻男子从未缺席,她虽然只是上台认真谈曲,但也在垂眸间几次扫过男人的脸,可这小动作全然落在男人眼中,他只微微一笑,就引得玉娘羞红了脸。 少女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惜在她知晓了自己的心思时也被告知了家中兄长为了多些银钱将她卖于此处,由献技的清官成了人人可欺的妓。 当夜她万般挣扎却也被绑着扔进了客房。 那人逐渐靠近,灼热的呼吸和酒气熏得玉娘作呕,可偏她被喂了药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是那个男人一脚踢开了门,救了她。 直到醒来,玉娘才知道这人是刚承袭爵位的顾候,二人云泥之别,不是良配。 可即便如此,顾侯却愿意以礼相待,数次求亲愿意以正妻之位求娶,玉娘数次推诿怕自己的身份引得宗亲对顾侯嘲笑。 可即便是被嗤笑,顾侯还是愿意等她,这一等就是一年。 最终她凤冠霞帔的嫁给了心上人,却在大婚当夜被抢走。 那人为何如此猖狂? 只因天下未定,而王家势大,爵位如何?皇亲国戚又如何? 等玉娘被送回侯府时,已经是两个月后,而她也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后来的事情,就是知道的了。 顾侯对孩子视若己出,却为了这母子不得不死,而玉娘也被抢走,活活逼疯。 …… “殿下呢……” 半晌顾钦才反应过来,急忙找手下问宋毓容的消息,得到的却是宋毓容所在的祠堂失火,在里面发现一具尸体,上面还带着成亲的金冠…… 这一瞬间,顾钦只觉得眼前漆黑,方才那始终提起的期待终于落空,人也昏过去。 …… 是夜,船上 宋毓容是被活活疼醒的,她睁开眼只见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满是细小血痕,她刚要起身动作就被身边人扶起。 “阿姐你没事吧?” 宋郾行一脸紧张的看着宋毓容,眼中带着泪水。 “阿姐还好我回来的早,顾大哥,呸,那个狗贼竟然和王昀里应外合,不但暗中埋伏要杀我还接着婚约要除掉你,还好我及时发现。” 宋毓容只沉默着点了点头,半晌才开口,“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调了北边收复的兵,原本还想找契丹,但是他们不曾回信,如今王昀和顾钦已经占了大势,我们就要趁着他们不备集合兵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少年说着眼中不再是对她的心疼,更多是对权力难以掩饰的渴望,宋毓容看着他却没说话,半晌留下一行眼泪。 “好都听你的,阿郾长大了。” …… 是夜皇宫。 无数火把高举,宋郾行提剑指天,“这王昀狗贼勾结势力意图谋反,顾钦也同流合污,不但意图谋杀皇亲更是贼人血脉!诸位今日与我一同杀进宫中!明日你我共分天下!” 宫里无人,顾家更是因顾钦的晕倒而失了分寸,府中下人面对外面的人只顾着四处逃窜。 顾郾行轻易地就将皇宫里三两王家守兵拿下,至于顾家更是轻易。 宋毓容站在顾钦房间门口,半晌抬手拦住了宋郾行。 “阿郾,我有几句话想和他说。” 宋郾行看向宋毓容的眼神里带着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就在外面地等着,阿姐不要对这个人心软,他可是想要杀了我们的。” “你我如今在一条船上,阿姐行事还是谨慎为好。” 宋毓容回头看见少年稚气的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决绝和狠心,她知道,宋郾行要的是什么,如果她不给,或许自己也会和那些被等待清扫的人一样。 “……” 宋毓容缓步进去,房间里一片漆黑,男人躺在床上支起身子。 “毓容……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你。” 顾钦期待的看向宋毓容,她却一言不发,只沉默的看着他。 半晌她缓缓坐下,“你是王昀的儿子,我父皇是他杀的你不是不知道。” “……是,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但你今日骗我了,”宋毓容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昨夜我曾问你是否会欺骗我,是你亲口承认不会,可你还是做了。” “毓容……我知道我不配被原谅,但是宋郾行真的不能信,他早就在出城前就留下埋伏,也根本没领兵离开,为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当初北下时他就——” 见宋毓容注视他的眼神愈发冰冷,顾钦还是忍不住唤道,“殿下!” 宋毓容却抬手按住他的唇,“嘘——” 随后她轻轻含住骨哨,随着响起的哨音,外面无数战马嘶吼的声音传来,下一瞬,响起来无数兵刃相接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无数部族人特有的冲锋声。 “契丹?!” 在顾钦震惊的神情中,宋毓容将手中信物亮出,她早就发现宋郾行不对,特意调换了与契丹的信物,若是有人以假冒信物前去,可汗就会带兵来京相助。 “顾钦我要问你不是你骗我的这件事,”宋毓容抬手将男人的衣襟拉住,看向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重生了?” …… 顾钦垂下眼,半晌外面兵刃声停下,他才缓缓道,“我其实很早就怀疑你是不是也是和我一样重生回来,但还是怕万一,我不想你知道过去的事情,那段过去太苦了。” “……” 宋毓容原本是有无数怨怼的话要说,当时结婚前夜知道顾钦要做什么时她就想直接冲到他府上痛打他一顿。 为什么不能和她一起商量来,为什么要自己承担这么多。 就差一点,顾钦就被宋郾行杀了,就差一点,他们就又错过了。 可看到男人的眼神时,她还是难以控制的心软了。 是啊,何必纠结呢。 前世漫天飞雪中,男人曾冒着杀头重罪擅自离开封地,只为了收敛她的尸身,他抱着冷透面目全非的尸体,一遍遍念着。 “不怕了,不怕了,我带你回家……” …… 三日后 宋郾行勾结部下,私造兵械被废除宗室贬为庶民,终身幽禁宗人府。 宗人府内,宋郾行一遍遍对着无人的房间癫狂的哭喊。 “为什么重来一次还会输……” “为什么还是会输……” …… 同年大晟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帝登基。 与驸马顾钦同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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