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茅山派,海棠门的育徒念显然不同。 大师姐司寒眉作为首徒,又极爱身犯桃花,说是如师尊爱女也不为过,也是第一个上前搭话的人。 就是说的话不怎么中听。 “师尊眼下的皱纹又深了些,哦,一年未见,还圆了一圈。” 而被这般怼损的海棠门宗主依旧端坐在上位,面色瞧着不仅并未生气,甚至笑得越发慈祥了。 她的面貌确不是幼稚貌美之形,近是凡人三十女子的模样,正是一个女人最黄金的岁月,成熟又丰腴,娇慵且懒散,说话间眉毛微挑,目色辗转又鲜亮。 “小眉啊,你不懂,到了师尊这个年纪,钱财外貌不过身外之物,为师如今就盼着你们这些徒儿们都安身立命,好叫我这老妇人也受这天伦之乐的趣味。” 说罢,月拂尘的眼神不经意落在司寒眉的小腹上,叫这一向都冷静自持的大师姐没忍住大惊失色。 “别想!” 被拒绝后,方才座上还满腹笑意的月拂尘转眼就变了个人,变脸的速度让裴裹儿咂舌。 “去去去,爱生不生,下一个。” …… “小轻啊,你看已经闭关和那男人练了几日几夜了,不如换个玩玩。你就该跟你大师姐学学,多看看这外面的野花,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实在是不成器,叫为师,叫你师姐们的面子都往哪搁。若是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下地狱了都得后悔怎么就那么不长心眼,没多看看这繁花世界。” “可师尊……我就是喜欢他。” “哦,非他不可啊,恋爱脑快滚快滚,瞧着你就心烦。” …… 玉生烟冷着一张俏脸走过去,站在下首时,难得比平日多了几分极易察觉的乖巧。 “小玉啊,锤子练的如何了?” “小成。” “哦……小成。那你知道你为何不能修至大成吗,咱们是合欢宗、合欢宗、合欢宗,不是锤子宗,你练个锤子啊。” “是练锤。” “快,快把她丢出去,气坏天女,罪不容诛。” …… 相比玉生烟,罗慎儿进门时间短,又嘴甜,尚且还在月拂尘比较喜欢的阶段,可以说都是骄纵着养的。 “小罗啊,近来可好,没受欺负吧。” “没……” “没就好,为师生怕你这小脸蛋被气着了……” 还没说完,被丢出去的玉生烟重新冲了近来。 “你骂我们,却唯独不骂她。” “你偏心!” “是啊,旁人的心都长在正中央,唯独我的生在左下一些,不过,胆敢偷探师尊密辛,拉出去!” 赶走了嘴臭的死徒弟,月拂尘又一脸温柔地看向罗慎儿,语重心长。 “小罗啊,日后可小心些,别多说话。” “是,慎儿一定比十一师姐听话。” “那就好,为师生怕你多说两句,你玉师姐锤死你。” “……”(罗慎儿:心里抹泪,其实师尊还是关心我的。) 轮到裴裹儿,前车之鉴在,她这一步迈地十分艰难。 “师尊。” 抱拳行礼后便微微垂下头,打算左耳进右耳出。 月拂尘瞧着这个与海棠门格格不入的少女,想了起来。 “温周南的弟子?” “不被人要,怪可怜的。” “都穿上要饭的衣服了。” 要饭? 裴裹儿呆若木鸡,垂眼看了看自己,衣服厚实,冬夏皆可穿,除了颜色有些污渍,并无破损,一点也不烂啊,于是疯狂摇头。 “罢了,小溪你过来。” “这孩子自小过的苦,你性子好,多教教她,多她,若是自闭了,不太好治。” 眼看着一身灿黄色外衫,满身秋意,格外温柔似水的女子朝她走来,裴裹儿更呆了。 这个,没见过。 月拂尘随意介绍道。 “这是你五师姐,梧溪子。” “日后由她带你学习法术,至于如何猎男,她不太行,我再给你指一个。” 说罢,手指在人群中点啊点,还未选好,就听司寒眉捅了石破天惊的一句,稳坐如山的月拂尘差点摔下来。 “小师妹已有相好,师尊何必多管闲事,少操心,少长皱纹。” 梧溪子明眸一眨,显然也是出乎意料。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妹,低声一轮着。 裴裹儿后知后觉这说的是她,像是被一棒子打醒,霎时精神了。 她想问,谁是她相好。 可月拂尘比她更想。 “小眉,谁啊?” “哪个不要脸的,这人都还嫩着呢。” 又想起不能以貌取人,怕被打脸,瞪着眼问裴裹儿。 “学过什么书?” 这个会答。 “《阴阳赋》、《两仪心经》。” 还真是个犊子,没教过,没学过,就练过这两本双修法,岂不是上赶着给人暖床了。 月拂尘甚是觉得被偷家了,眼睛要吃人。 司寒眉还算佛系,“是苍生道那个首座大师兄,修为尚可,人品尚可,容貌尚可。” 三个尚可,从司寒眉嘴里说出来,以她挑剔的性格,评价稍高。 梧溪子抬眸,也抿起一丝浅笑,多说了几句。 “师尊,便是那位凛宵仙尊的弟子徐帘雾。” “弟子见过他,大概不会骗小师妹。” 裴裹儿站在边缘,听着新出场的师尊和师姐讨论她的艳遇,深感不知所措。 谣言就是这样出现的…… 这时就颇有些想念玉师姐了,有玉师姐在,定是会替她舌战群儒,她就能继续做个不起眼、又呆有傻的小师妹。 “小果,为师真是小看你了。” 月拂尘满脸唏嘘,再次埋怨自己这看人的眼光是差了些,真的老了,平日与徒弟们吵架吵不过,如今教育个小徒弟,都不成了。 “既然有办事的人了,那就跟你师姐好好学学怎么办事。” “小溪,你可要给好好看住了,该有的,不该有的,你激灵点。” 梧溪子秒懂,师尊的意思是,那事,能现在不发生,就一定不能发生,至于什么时候能发生,大概还要等小师妹修完院内所有必修科目了。 ……………………………… 裴裹儿亦步亦趋地跟在新带她的师姐后,装地是半个老实人。 等带路的人停下,才发现到了地方,她念出了门牌匾上的大字。 “授课堂?” “是。” 梧溪子从袖中取出两本厚薄不一的书递给她,领她进了屋内,一一介绍。 明净的课舍里,是桃花木打造的方桌,隐隐约约透着些桃花芬芳,屋子不大,大约可坐十几人。 “小师妹,日后这便是你修习课程的地方,早课一般会在辰时一更,记得要早些起身,不能迟到,李玉老师脾气暴躁,若迟到或许会罚你留班。” 然后,便又指了指她手里的两本书。 “这是弟子们的必修课程,记得要学好,否则会被师尊叫去高阁训斥。” 裴裹儿无意拿起来看了几眼,当场愣住。 《白莲心法》? 《绿茶概论》? “可是有何不妥?” 何止不妥,简直匪夷所思。 “没。” 之后,她又被带去了弟子院、武道场、藏书楼,几乎逛全了整个桃花坳。 师尊说五师姐细心,原来是在这等着。 ………………………………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裴裹儿趴在桌上,毫无力气地戳了戳尸鸠鸟的屁股,嘟囔着问它。 “你说,为何他还不给我回信。” 回宗门的路程足足走了五天,今日是第六日,便是宁焘的事有了结果,也该给她报个平安啊。 莫不是给忘了? 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徐帘雾过的也太惨了,时不时就要有倒霉事摊在他身上。 糟糕,说好要保护他的,如今天涯海角,伸伸手也够不到。 “咕咕咕咕咕咕……” “我知道你又在偷偷说我坏话。” “咕咕咕咕……” “我现在整日被看着,哪里去找。” “咕咕咕咕……” “让阿红去?怎么可能,它那么笨。” 一人一鸟就这样嘀嘀咕咕了半晌。 …………………………………… 苍生道 徐帘雾突然晕倒,且不记得一些人的事,传到了各位长老的耳朵里,他们要求楚琢玉将人带去长老院。 木槐看着病恹恹躺在榻上的人,眉头久久没有舒展,问的仔细。 “请来的医修如何说?” 楚琢玉脸色凝重,声音有些发抖。 “搜魂术伤及神魂,加之二师兄之事,对大师兄打击太大,下意识忘了那些沉重的人和事。” 几位长老都看向了躺在榻上还在昏迷的徐帘雾,再不复从前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竟染上了几分暮色,足以见此次这次之事对他打击之大。 楚琢玉悲哀说道,“师兄为同门情谊,一心救人,已至心境不稳,弟子却懂长老们的为难,前世已定,无法更改,琢玉只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昂起头,“可否便叫师兄就这样彻底忘了罢,忧极必伤,弟子怕师兄会走入极端。” 所有人一时有些沉默。 木槐看了看大长老,他们都想到了徐帘雾当时为宁焘辩解时的难以自控。 二人自小的师兄弟之情,一人出事,另一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如今他能忘了这些事,重新打起精神,是好事。 “大长老,此事由我去办吧。” “帘雾这孩子最爱隐忍,唯恐伤及自身,既上苍让他忘记,不如顺应,也好过纠结数年,无益于修行。” 为宗门考虑,几乎全部长老赞同。 至此,整个苍生道,无一人可再提宁焘这个名字。 ………………………………………… 半月后,十方试炼,苍生道。 东域之内,五大宗门十年一大比,今年轮在苍生道。 裴裹儿新穿了身衣服,自那日被当众说是要饭的,她自己觉得有些出丑,尴尬之后也就忘了。 可五师姐细心的可怕。 知道她懒得洗衣服,便给她送了法衣,知道她懒得用清洁术,送的是带有定时清洁阵法的法衣,知道她懒得换衣服,她整日都要来她房内,为她亲自施法换衣。 然后,她就被打上门了。 那一日,当是风云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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