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涛阁是汴河边一处赏景的地方,两人原本约好一同前去,此时,顾景澜自然是“脱不开身”。 “景澜兄先款待客人,我自己去即可。”上官玘回道。 眼下上官玘要走,热热闹闹的景宜也不在,顾景澜也不好再和女眷们待在一起,便说:“那娘子和田大娘子说说话,我送上官兄,再去吩咐午膳。” 说罢,和上官玘一起离开了。 付氏便拉着芷儿在回廊亭坐下,又忍不住上下仔细打量芷儿,道:“田大娘子好生标致,我这几年随郎君四处奔波,总算这一两年才安定下来,以前没有见过田大娘子,在各家官眷宴饮席上见的也少,可是不常出门?” “总也提不起兴致,懒懒的不想出门。”芷儿回道。 “今日听母亲提起原先回苏州探亲,田大娘子想必是见过郎君和景宜妹妹?”付氏试探道。 “顾大娘子有所不知,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已经没了印象,今日听女使提起才知道,但那次,顾老夫人不过带了景宜妹妹回去,我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少尹大人。”芷儿不紧不慢回道。 付氏会心一笑,又说:“依我看,咱俩就别大娘子、大娘子的叫了,你比我小,就叫我姐姐吧。” “太好了,我一见云香姐姐就觉得亲切。” 芷儿欣喜。 “最近因淮南水患,有些灾民入京,郎君作为开封府少尹,现奉命安置灾民,这些日子已经将千余人在城郊各庙宇以及搭建的棚屋安置,我计划携京城官眷十余人去发放救济,妹妹可愿同往?”付云香问道。 “云香姐姐夫唱妇随,能协助顾少尹差事,令人好不羡慕,这是行善,我自然愿意。”芷儿道。 “这也是没办法,据说来的灾民渐多起来,只得在城外辟一块地方,先行安置,否则都涌入城里,只怕也会酿成大祸,郎君近期奔波劳碌,我也是勉强去施些粥米和衣物,人数众多,还担心不知道会不会造成骚乱呢。”付云香似乎有些担忧。 “我幼时在苏州,也曾经历过水患,彼时,苏州各富户,都需出钱出力,我眼见兄长也曾参与,云香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可说说当年情况,看是否可以借鉴一二。” “芷儿妹妹若有经验,那是最好不过了。” “灾民若是家中还有宅邸田地,也不会离开,经历一两月才长途跋涉至京,必然也不会轻易再返回,所以,救济恐怕不是一时之事,想必现在顾少尹已经清点人数,知晓了有多少是全家迁移至此,有多少是家中因灾已无其他人口单独前来的,了解了各人专长。 管理灾民非一日之功,光靠朝廷还不够,最好能让灾民形成组织,自管自救,如有一技之长的,可以看汴京各处作坊店铺是否可安排,现今汴京城正在加固城墙,也可组织灾民参与,减少需救济人数。”林芷儿娓娓道来。 “郎君确实已经安排人在登记造册,了解各人情况。” 付氏点点头,又问,“当时放粮是如何处理呢?” “整理出需官府救济粮的人数、赈灾仓库钱粮可发放数量,定好每日每人可领的粮食数,如粮食不够,还需征募出粮的富户。彼时,苏州出现了富户屯粮,以致粮价飞涨,因此需先行禁止囤粮。灾后,往往瘟疫流行,需提前预防,已生病的灾民发放药物,及时隔离,病死的人即刻安葬,其他人也可做预防。此次云香姐姐除了施米赠衣,还可以加赠些药品,以免瘟疫爆发,汴京民众恐慌屯药,导致医药短缺。” “赠药?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芷儿妹妹好生聪慧。”付氏又细细的看着芷儿,感慨道。 “云香姐姐客气了,这不过是当日江苏水患,当地政务长官所行之措施。我只是复述罢了。” “那七月初一,我命人去府上接芷儿妹妹一同前往。”付氏说道。 芷儿点点头,道:“姐姐,我还想向你打听刚刚那位上官公子。”
第5章 他要结婚了吗? “哦?刚刚听女使说这位公子救过你?”付云香疑惑道。 “姐姐有所不知,我前几日不小心落水,正是这位公子救我上来。”芷儿有些不好意思。 “芷儿妹妹想打听些什么?据我所知,这上官公子家世显赫、且尚未婚配,”付氏笑着压低声音,“听说最近正在张罗亲事,有意与裕王爷家平原郡主结亲,我也是昨日才听夫君说起。” 林芷儿一时有些失神。 她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当日落水,是一个叫许均的男子救了自己——今日一见,两人长相相似,唯独是装束不同,如果救自己上来的实际是上官玘,那他和许均有什么关系? 和她林芷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芷儿困惑,一个个谜团在眼前铺陈开来,来不及解开,却听闻他在和平原郡主议亲,一时间失落不已,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就愁肠百结。 在顾府用完午膳,林芷儿才拜别顾老夫人及众人,出了顾府。 “姑娘,顾老夫人一直挽留,怎么姑娘着急走?”白雪问道。 “顾老夫人每次说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要歇息一阵,可见身子不好,不宜多打扰。”芷儿道。 自打决定和离以来,芷儿就已经开始筹谋,今日来顾府,也是为了再次认个门。 顾家公子如今是开封府少尹,开封府管京城户籍、婚姻、田宅事宜,他日要和离,保不齐还需要开封府给行个方便,芷儿想,门认好了,日后多来走动即可。 “姑娘说的是,那咱们回府吧。”白雪道。 “我还想再去见见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女子苏月影,你们可还记得?”芷儿问道。 “记得,烟柳阁的姑娘。”白露道。 “上次感觉她似有委屈,还没说话便红了眼眶,今日你们也听到了那个李大娘子的事情,想来若有人开导疏解,也许李大娘子也就不会死了。”芷儿感叹道。 “姑娘,我知你心善,只是,这月影姑娘毕竟……”白雪有些为难。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去附近看看,上次看她衣饰朴素……”芷儿知道白雪的顾虑。 “总之,若是不便,我便留个钗环首饰,也是聊表心意。今日在顾府,我想起以前在苏州我也和景宜妹妹一样无忧无虑,待入了田家,每每受了委屈,常常不敢言语,日积月累,郁结于胸,差点没了性命,我身边还有你俩,尚且如此,可知那月影姑娘,处境定是艰难。我若视若无睹,不是太残忍了吗?”芷儿对月影的遭遇感同身受。 “姑娘说的是,那咱们去瞧瞧看吧。”白雪道。 谁知,还没走到烟柳阁,就撞到了苏月影和香香,今日月影气色、心情也都好了不少,便邀芷儿去汴河上泛舟吃果子,以谢她上次出手相助。 几人汴河泛舟,相谈甚欢,谈到高兴处,月影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吹奏起来。 一曲完毕,芷儿只觉心旷神怡,赞叹不已。 月影放下笛子,又问道:“刚刚芷儿姐姐说已经嫁人了?夫家是为官还是经商?” 芷儿黯然,道:“我夫君叫田允章。” “姐姐是田衙内的大娘子?”月影的脸色闪过一丝慌乱。 流言蜚语也不是没听过,林芷儿轻笑道:“是,想必我家夫君也常去听曲听戏吧。” 月影有些尴尬,低声道:“我们那里的头牌烟姑娘红极一时,抚琴唱曲一绝,汴京城达官贵人又有几个没来听过呢。” “对了,月影妹妹,可知道有个叫碧涛阁的地方?”林芷儿懒得理田允章的事。 “自然知道,等会我们正好会经过,碧涛阁就在这汴河边上不远,高耸于绿树之间,飞檐斗拱,楼阁三层,每层均设有亭子,摆放着石桌石凳,供人休憩赏景。”月影道。 “我想去看看。”林芷儿急忙说道。 先前在顾家,林芷儿听上官玘说要去这个地方,便记了下来,她急于和上官玘单独交谈,急于了解自己内心的疑惑上官玘是不是也有,上官玘会不会知道许均或者秦晴是谁…… 想到这,林芷儿觉得冥冥中自有指引似的,恰好碰到了月影,又竟然刚好要经过这个地方,不由得有些期待。 “这有何难,等下路过时我们下船即可。”月影笑道。 芷儿点点头,又问道:“上次听香香说,那妇人经常来找你麻烦,妈妈们不为你出头么?” “芷儿姐,我家小娘子,原来也是烟柳阁红人,至从认识了柳公子,全部身家赔了出去不说,现在一心等着柳公子,不愿意结识旁人,妈妈们恼怒不已,哪还愿意照拂我家大娘子。”香香抢着回答。 “这柳公子是何许人也?”芷儿好奇道。 提到这个柳公子,月影脸上早已开出来一朵花,笑道:“柳公子才华横溢,词曲一绝,待我也好。至从两年前我认识他,才明白这世间情爱,竟是不顾一切。” 芷儿一脸羡慕:“那后来呢?” “后来柳公子科举失利,又没了银钱,只能回乡再继续准备,临行前,柳公子赠词一首,再三叮嘱我等他再考,算算时间,再有半年多就开考了,想必柳公子已经在上京路上。”月影露出无限期待的神情。 “说起这词,我们小娘子去哪都随身带着,宁愿不吃不睡也要拿出来读一读……”香香打趣道。 “是什么词,妹妹可还记得?”芷儿好奇的问。 月影此时早已羞红了脸,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小心铺陈开来:“姐姐自己读罢!” 芷儿拿出信,不由得轻声念了出来。 雨霖铃·寒蝉凄切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芷儿看了看署名,暗想:柳三变?这名字好熟悉,词也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沉吟片刻,又对月影道:“果然是好词、好才情,千言万语,都在这词当中了,难怪妹妹牵挂惦念。” “芷儿姐姐别羡慕,从前我家小娘子也是衣食无忧,往来热闹,现如今,为了等这柳公子,门庭冷落,节衣缩食,依我看,还是这情爱最害人不浅。”香香撇了撇嘴,充满天真可爱。 月影娇笑道:“香香,你才几岁呢,你懂什么爱情,等你遇到了,就知道了。” “如果这爱情要让我吃不上饭,那不遇到也罢。”香香倔强的说。 众人哄堂大笑。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船已经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内城。只见岸边不远处有一个亭阁,名为“碧涛阁。” “碧涛阁到了!”月影说,“芷儿姐姐,你可爬上三层,凭栏远眺,到时,汴河风光尽收眼底,我正好就在这船上歇息等你,这碧涛阁每一层台阶有八十阶,可难爬了!” 芷儿点点头,便下船来,与白雪、白露爬了上去,待登到顶楼,已是连连喘息。 只见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近处却是水光粼粼,确实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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