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身处下位,却依旧游刃有余,劣势二字,大约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词典当中。 宋吟只觉自己像是受了潮气的挂面,软得不成样子,半点也立不住,偏偏腰臀被死死掐住,仿佛初学骑马时驰骋快感与猛烈惊惧交织。 男色误人。 翌日腿根发胀的宋吟愤然地想。 因着得了准允去置办商铺,许多事情做起来都方便不少。她忍痛起身,戴上面纱来到街市,途径书肆时装作要取取经,光明正大地同掌柜的攀谈。 苍术与香茗俱候在门口,识趣极了。 宋吟眉开眼笑,问起画本的近况。 “姑娘料事如神呐。”掌柜的说道,“起先光看不买的居多,时间一长,老客竟带着新客来瞧,渐渐将名声传了出去。” 其中不乏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大手一挥,买了回家作藏本。之后久等宋吟不来,于是掌柜的自作主张加印了不少,销路亦是尚可。 “您做主便是。” 宋吟暂时腾不出精力,拿上一本预备给香叶解闷,同掌柜的告辞。 她足尖跨过门槛,忽而起了风,将面纱掀起大半。纤指敏锐按住,抬眸,见几步之外有一肥头大耳的锦衣男子,正怔忪地看向自己。 苍术长剑出了鞘,眼含警告。 男子却也不是独自一人,身后跟着七八位家仆,众星捧月一般。 方才他远远瞧着宋吟身姿丰盈,眉眼精致,有意上前搭讪。风起时恰好窥见全貌,更是惊为天人,登时起了色心:“给本少爷抢回去。” 一声令下,乌泱泱的家仆涌了上来。 香茗不慌不忙地搀着宋吟退后,苍术则连腿都不曾迈动,仅用剑柄,便打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寻常家仆莫说功夫,遇上块头大些的都难敌,更何况今日对上的乃是武艺高强的侍卫。 宋吟看得呆住,由二人护着上了马车。 虽说她并无大碍,卫辞听闻后仍是早早赶了回来,掐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问:“可受惊了?” “不曾。” 卫辞将人提坐至腿上,眸中戾气尚未收敛,眉眼沉沉,显得阴郁又俊秀。 宋吟在他唇畔印一口,以示安抚,顺势说起她思虑了一路的正经事:“苍术大哥武功可真好,一挑七,眼也不眨呢。不过,我知道他更喜欢跟着公子,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再给我指派其他侍卫吧。” 之所以有此一念,是她经历了李知应与今日之事后,想要博得更多自保能力。 香茗与香叶会些拳脚功夫,强过寻常男子,可若能再指派一两位武功高强的侍卫给她,将来在外能横着走。 至于苍术,是卫辞心腹,听闻幼年起便随侍左右,宋吟才不要。 免得回京之后,某人莺莺燕燕蒙了眼,好容易将自己忘了,却因时不时忆起苍术,又顺带着惦记起了她。 如今卫辞只她一个女人,干净清白,宋吟也乐得同他享受鱼水之欢。 可往后不同,男人一旦开了荤,有几人能忍得,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男人。以卫辞的身份,注定要妻妾成群,宋吟便瞧不上,也不乐意同他再有肌肤之亲了。 好巧不巧,卫辞亦在想这档子事,只是与她有些偏差。 近来宋吟缠人得紧,总爱撩得他热火焚身,着实酣畅,却也令卫辞隐隐生出担忧——待他离了锦州,宋吟会不会难耐寂寞…… 卫辞愈想面色愈黑,恨恨瞪她一眼,带着愠怒道:“你说的对,是该将苍术叫回来。” 她眨眨眼,不解他为何咬牙切齿。 “我得提醒你。” 卫辞冷声说,“寻常男子可满足不了你,莫说尺寸,便是能捱过两刻钟的都少见。” 宋吟瞠目结舌,心道他在云什么。 卫辞仍旧生着莫须有的闷气,眸光幽深地看着她:“懂了吗?” “懂了……”宋吟干笑。 他生得人高马大,尺寸也的确不凡,加之身强体壮,每回都要半个多时辰,还需宋吟哭着哀求。最放纵的一夜,接连叫了四回水,天一亮又拉着她操练,着实令人心有余悸。 不对,越扯越远了。 宋吟拢着他的肩,试探地问:“那公子要派何人来顶替苍术大哥?” “不急。” 卫辞盘算着回京之前,要将府里雄的、公的统统撤走。京中倒是有身手不错的女侍卫,倘若快马加鞭,应能在五日之内赶来。 他既有了决断,宋吟也不多问,说起今日瞧过的几间铺子。 “我想盘一间小些的,专做为女子上妆的营生,再盘一间大的,兴许开个绣坊。” 见宋吟说得头头是道,一双眼睛灿若繁星,卫辞笑意渐深,抵着她的额头:“小财迷,还想要什么,这几日都给你办妥。” 她“哼”一声,恰到好处地嗔怪道:“你可知我为何张罗这些?” 卫辞颇给面子地应和:“为何。” 宋吟霸道地说:“因为我不想用公子的银钱养别的女人,在锦州,你只能有我一个。但工钱就是另一码事了,你说是不是?” “怎的如此爱吃醋。” 他嘴上嫌弃,眼角眉梢却漾起笑意,也不管这番话是如何的漏洞百出。 半个时辰前,方家二房。 得了卫辞首肯,原该查抄的财宝有半数落入周环山囊中。 与李知应不同,周环山虽贪财好色,却十分重诺,既被堵了嘴,宋吟的事就不会传入京城。 否则,卫辞拿他们是问。 再过几日,周、李便要返京,唯有卫辞面不改色地说要留下收尾,待两月之期满了方启程。石竹看不过去,出言劝诫:“公子,您从前多么肆意,何故因一女子束手束脚。” “怎么。” 石竹斗胆道:“美色误人。” “你难道不觉得。”卫辞眸光闪了闪,带着点认真,“是她沉迷我的美色多一些?” 宋吟爱极了他的脸,每每露出淡淡笑意,她便双眼迷离,一副晕头转向的模样; 宋吟也爱极了他的身子,只要四下无人,便失了骨头般黏上来,手脚并用; 宋吟还爱极了他的嗓音,即便支撑不住,但凡他温声哄两句,皆由着他摆弄。 “啧。” 卫辞牙一酸,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答起自己方才的问题,笃定地说,“她实在太爱我。”
第17章 捆绑 城郊有处温泉山庄,天然形成,坐落于山腰,风景秀美宜人。 听闻卫辞要带自己去泡温泉,宋吟破天荒起了个早,简单收拾过行囊,立在窗边用眼神无声催促。 卫辞今日着一袭红衣,胸前用黑线绣了半边蝶翅,浓艳的色泽将他衬得丰神俊朗,腰间再系一条云纹玉带,掐出好看的线条来。 宋吟抬指比了个拍照的手势,兀自欣赏一会儿,他方慢条斯理地捞过佩剑往外走。 四月天日头和煦,宋吟骑上性情温顺的小白马,与卫辞并行。因要配合着她,速度极慢,一路上被不知多少行人超越。 出了城,山峰耸立,大片树荫掩映。 卫辞朝她伸出一手:“过来。” 宋吟已习惯他人前君子、人后大尾巴狼的做派,乖乖交付于他,甚至在宽阔胸膛寻了个舒适姿势,微仰起头,望着他白玉雕像般的容颜出神。 眼神炙热,想忽视也难。 卫辞夹紧马腹,揽着她在羊肠小道奔驰,出声提醒:“看风景。” “没有公子好看。”她腆着脸道。 若计较起宋吟说过的情话,旁的不提,凡是绕着他的容貌身姿来讲,皆掺了百分百的真心。 卫辞从起初的略有不满,到如今坦然接受。毕竟,不论她喜爱什么,总归都是喜爱他。 待到了山庄脚下,宋吟方知晓去往温泉有一条小径,轿撵无法通行,需得用双足攀登。 望着郁郁葱葱的高峰,她轻吸一口气,怀着几分侥幸问道:“要爬上去?” “不。”卫辞纠正,“是走上去。” 宋吟赖在马背,瞠目:“如果我说自己得了一往高处走便会原地昏倒的病,公子信么?” “……下来。” 她一脸视死如归,提起裙裾,踏上石子铺成的长阶。 行至半山腰约莫要三刻钟,对于前世的宋吟来说并不算长,但她显然低估了养在深闺十余年的力量,这具身子极快便小腿打颤。 “公子,我走不动了。” 宋吟微微喘气,白净的小脸酡红一片,双手圈住他的胳膊,以此作为支撑。 卫辞鲜少与女子同行,谈不上嫌弃,只是对她弱不禁风的体质有了新的认知。见状,无奈地半蹲下身:“上来。” 她也不客气,麻利地爬上少年的背,体贴地捏捏他肩臂处贲张的肌肉,不吝夸赞:“让尘哥哥,你这样好有男子气概呀。” “呵。” 他一步一步迈得稳健,额角沁出薄汗,气息却绵长依旧,丝毫不见紊乱。 宋吟痴痴看了片刻,吻上他绯红的耳廓。 卫辞脊背猛然挺直,不悦地瞪她一眼,训斥道:“青天白日的,矜持点。” 她装作不曾瞧见卫辞上扬的唇角,用指腹好奇地描摹他优越的鼻骨,一边问:“天还亮着呢,这会子就要去泡温泉么?” “你不是想学箭术,前面有个教练场。” 原是宋吟随口一提,想着君子习六艺,便问他都会些什么。不料卫辞当真样样精通,道是三岁起便风雨无阻地上起了学堂。 她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却有一颗精力充沛的心,于是央求卫辞教她箭术,以备不时之需。 今日之行并非心血来潮,卫辞竟亲自打磨了一把纯银小弓,因着时间仓促,来不及雕刻纹路,但色泽闪闪如一弯残月。 宋吟爱不释手,踮脚在他下颌亲上几口,认认真真地请教:“可是这样拿?” 前世的她曾加入过射箭社团,无奈过于久远,如今只剩些大概印象。但聊胜于无,卫辞揽着她纠正一二,瞧上去颇显气势。 他鼻尖几乎要触上宋吟圆润的耳珠,眼神暗了暗,开始心猿意马。 宋吟对此一无所知,眉心因专注而轻轻蹙起,按照卫辞所教,瞄准箭靶,果断松开。 “咻”的一声,险险射中边缘。 她得意洋洋地回眸,语气间满是炫耀:“看,我多有天赋,假以时日定能正中红心。” 清丽的五官添上明媚波光,变得鲜活不已。 卫辞面无表情地垂首嘬了一口,顿觉不够,又揽着她的腰,如同吸吮杯沿淌下的汁水般添吃起两瓣唇。 “呜呜——” 宋吟被吻得两耳几欲冒烟,挣脱出他的怀抱,甜丝丝地埋怨道,“你莫要烦我。” 说罢,注意力重又回到射箭,出手快狠准,从不犹疑,与她柔软的外表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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