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湘怡看得心焦,一脚蹬掉了鞋子坐上床,将璩贵千拦在了怀里。 “医生呢?”傅谐在走廊上喊着。 值班的医护匆匆赶来。 医生在她的腿上按压检查过后给了结论:“伤处神经痛,骨折的后遗症,可能是因为突然下雨的湿度变化, 才突然发作。” 医生揉揉困倦的眼睛, 接过床头的病历和用药情况翻阅,随后检查了女孩肋骨骨折处的固定情况。 “已经在用止痛药了, 不建议再加大药量,有耐药性对以后的治疗不利,先热敷缓解吧。” 璩湘怡:“热毛巾可以吗?” “都可以。” 话音刚落, 病床后的璩逐泓跑出病房,在楼廊尽头的热水房接了一壶热水回来。 医生也知道这件病房的病人状况,见深夜这里还聚着许多人,补充道,“你们要做好准备,小孩还在长身体,骨头也在长,肌肉萎缩的情况也会加剧这里的神经痛,一定要注意天气变化,秋冬更要关注保暖。” “好,好。”李淑珍将医生送出门外,继续问询着注意事项。 璩逐泓和他们擦肩而过,拎来满满一壶热水。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张怡萱打开了空调的除湿功能。 傅谐保养得宜的双手像感知不到温度似的将毛巾浸在冒着热气的水中揉搓,接着小心地搭在了女孩的腿上。 “嘶……” 温度让女孩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璩湘怡感知到了,于是更紧地抱住了她。 毛巾散发着热气,暖烘烘地贴着她的皮肤。璩贵千的大脑昏沉,但身体本能地感知到了温度,不由轻轻地张口,无声呢喃: ……妈妈。 温暖的、柔软的、厚实的。 璩湘怡将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绕到脑后,接过璩逐泓递来的纸巾,轻轻擦拭着女孩的脸。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女孩的脸埋在她的肚子上,手搭在女孩的胳膊上,轻柔有节奏地拍着。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哄璩贵千睡觉,那时候璩贵千还是个可以被双臂捧在怀间的小宝宝。 现在都这么大了。 璩湘怡感受到女孩温热的呼吸打在身上,心头泛起一阵阵酥麻。 毛巾没那么烫了,傅谐频繁地更换,手指烫得通红,但他完全感受不到。 热敷让酸胀感缓解,针扎的疼痛也渐渐淡化,璩贵千无力的手指抬动,又安静不动,沉寂在柔软的床单上。 ……陌生的感觉。 璩贵千的身体虚弱疲软,连思绪都变得慢吞吞。 从来没有的感觉。 有人揽着她。 她轻轻调动颈部的肌肉,让头颅摆动,在陌生的怀抱里摩擦,像寻求安慰的小猫崽,闭着眼睛,靠触觉辨认和感受。 温暖而有弹性的小腹,是孕育生命的摇篮。璩贵千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在漆黑但有安全感的羊水中静静生长。 踏实的。 永远不会被伤害的。 ……妈妈。 “……妈妈。” 璩湘怡听见了。 她轻轻抚摸着璩贵千的脸颊,身体躬得更紧,全心全意地将温度传递给自己的孩子。 傅谐伸手取下有些微凉的毛巾,身边的璩逐泓已经递上来一块火热的。 “我来吧。”他接过了父亲手上的毛巾,浸在更换来的滚水中。 璩贵千在温暖中睡着了,她的眉头舒展,洋溢着孩子的天真无忧。 在陷入梦乡的前一秒,她调动力气睁开眼,记住了妈妈的样子。 == 初夏的雨来去匆匆,在璩贵千醒来前,除了湿漉漉的街道、打落的枝叶和空气中的泥土气息,已经没有了昨晚倾盆大雨的痕迹。 病房里的空调还开着,间或发出嗡嗡的声响。 她睁眼,浑身暖洋洋的,像一场午后阳光下的梦。 但她很快感受到了这不是错觉,她轻轻动了一下,身边的热源熟练地伸手,轻拍她的脊背。 璩贵千愣住了。 璩湘怡低头去看,正看到她睁得圆登登的眼睛。 女人一笑,露出眼尾迷人的细纹:“早上好,宝贝。” 病房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有墙角轻微挪动过的折叠床证明了他们呆过的痕迹。 璩贵千呆愣愣地怔了三秒,连眼都忘了眨。 “你、你好。” 璩湘怡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脑袋:“逐泓已经告诉你了对不对,我是你的妈妈。” 璩贵千刚醒过来的脑袋这才隐约想起了半夜的事情,意识到那不是梦,也不是疼痛带来的幻觉。 她们缩在一张被子里,璩贵千的呼吸打在女人的脖颈处。 女孩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她该叫什么呢?她该作何反应呢? 想探出爪子试探,又害怕,更不习惯这样的亲近。 她从来没有过,和“妈妈”靠的这么近,那是弟弟妹妹的专属。 她紧张地抬头瞄了一眼,害怕自己的沉默会引起妈妈的反感。 但没有。 美丽的妈妈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好像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她只要安心呆在她的臂弯里就可以了。 于是她的心也缓缓落地,泛起细微的涟漪,荡漾开去。 这是一个艳阳天。 太阳的炙烤下,水汽蒸腾,连带着那些晦涩的灰色的记忆和情感,仿佛也消散了。 病房门被推开,傅谐提着厨师精心准备的餐盒进来,轻手轻脚的动作在看到床上两双如出一辙地抬头张望的眼睛时顿住了。 一米八几的男人侧身,将餐盒摆放在桌上,抬起眼镜,指腹拭过水迹,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吃饭了。” 璩湘怡坐起身子,指着傅谐对璩贵千笑道:“这是你爸。” 第一次开独奏会时都没有此刻心跳如鼓,傅谐站直了身子。为了延长职业生涯而保持锻炼习惯的身体呈现出舒展结实的姿态,肌肉匀称分明,温柔而不失力量。 璩贵千眨巴眨巴眼,默默地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随即一僵,为自己习惯性的动作懊恼。 成熟的大人都对她展现了包容和体贴,没有强求她给出什么回应,而是温柔地催促 她起床,和妈妈一起洗脸刷牙。 因为手不方便的缘故,连毛巾都是璩湘怡帮她拧的,璩贵千接过,一把糊在脸上,挡住自己不知所措的表情。 太好了。 好得不真实。 就算在最美的梦里,她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爱与不爱是太过鲜明的对比,根本不给人自欺欺人的空间。 香气扑鼻的早餐一碟碟摆开,接到出差任务的厨师们兴奋得连趁手的工具和食材都扛上了飞机,只恨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 “试试这个,”璩湘怡给她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小心烫。” “好,”璩贵千拿起筷子,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个……他人呢?” 璩湘怡和傅谐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她故作不知:“谁呀?医生吗?” “不是,”女孩没有意识到二人的默契,为难地舔了舔牙齿还是开口,“……哥哥呢?” 璩湘怡笑道:“你说逐泓呀,他去找医生了。” “放心吧,他吃过早饭了。”傅谐往璩贵千的碗里放了个溏心蛋,医生嘱咐过他们要注意补充蛋白质,璩贵千太瘦了。 “看来逐泓做的还不错是不是?”温柔的男人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璩贵千把头埋进了碗里。 == 早餐过后,璩湘怡和傅谐轮流陪着璩贵千去做了例行的检查和换药。 两人很有默契地将那些负面的情绪和想法放在了背后,只给璩贵千展现情绪稳定的一面。 这也是他们只能轮换着来的原因。 璩湘怡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指尖摩挲,很想抽烟,但想到待会儿还要进去陪贵千看电视,硬生生忍了下去。 她已经戒烟很久了。 青年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内,她沉迷各种口味的女士香烟,觉得细长的烟夹在手指间很有范。后来厌倦了,那点尼古丁带来的快慰比不上商业战场里开疆扩土的一丁点儿。 再后来就是贵千不见了,她忙碌在家庭和事业中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在车里抽根烟变成了唯一的喘息机会。 生活慢慢步上正轨,这个家庭最终找到了和那块巨大的伤口共存的方式,他们更加珍视彼此。 然后就是现在,昨晚她看到傅谐抽烟的样子,才发现枕边人瞒着她的秘密。 这个人干净健康得要命,当初督促她戒烟,结果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 李淑珍坐在了她身边。 “感觉怎么样?” 璩湘怡往她的肩头一靠,像年轻时候凑在淑珍阿姨边上诉说着自己的青春期烦恼一样。 “高兴、快乐、又害怕。” 失而复得的心。 李淑珍拍拍她的手,缓声道:“都会好的。现在,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二人的交谈被小跑着上来的张怡萱打断了。 她换下了和医院格格不入的职业套装,现在是一身刚买的休闲装,气喘吁吁:“那两个人来了,在楼下。” “谁?” 没头没脑的。 张怡萱缓过一口气:“郑岳军和林雅丽。”
第25章 现在却称我是忘恩负义的那一个…… 璩湘怡面色一沉, 几乎要气笑。 “你说什么?” 刚推门出来的傅谐听到对话,眉头纠在了一起:“人在哪?” 张怡萱:“住院大楼门口,护士台不肯告诉他们病房号,他们就在大厅闹开了。” “您陪贵千待一会儿, 我们去看看。”璩湘怡对李淑珍交代完就拉着傅谐往前走, 气势汹汹。 李淑珍看着两人的背影, 赶忙抓住张怡萱:“让保镖快跟上, 别让他们弄出人命来。” 张怡萱叹了口气,开始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运动鞋, 她朝走廊上的黑衣保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赶上,随即箭步如飞地去追赶老板,半途中不忘打电话给郭臻让他反省一下盯人盯到人家到门口了都不知道。 潞城人民医院住院部门口。 郑岳军和林雅丽站在服务台前,指着面色通红的小护士喋喋不休:“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能说呀?” 刚工作没两年的小护士脸皮薄, 但在医院工作也已经锻炼出了大心脏, 尽管在旁人的侧目下有些难堪,还是果断地回绝:“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您再这么闹我要叫保安了。” 林雅丽的手在空中指指点点:“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仗势欺人是吧?把你们领导叫过来。” 旁边的中年护士解答完老人的问题,将凳子转了过来:“我就是,有什么事?” “我要见我女儿!她就是不告诉我病房号,耽误了你们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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