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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不知过了多久，卡珊德拉听到了盔甲间的摩擦声，骑到马背上的邪神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半笑半揶揄着说道：“尊敬的圣女冕下，我们该出发了。”
第16章 月圆（四） 卡珊德拉花了两天穿越那座无名的山峰，抵达了帝国边陲的洛朗镇。就在前天，镇上还有附近的森林下了场大雨，雨水冲刷掉了狼人的足迹，连带着气味一起， 线索在镇外中断，但途中遇到了猎人告诉他们，小镇周围的狼群不知为何十分活跃，经常一整夜都能听到它们的长啸。 “白兰奇应该就在这里。”卡珊德拉推测道，白色女士的马蹄陷在雨后的松软泥土里，不太舒服的感觉让它有些烦闷地喷了喷鼻子。 洛朗镇的四面都是幽暗的密林，半人高的杂草和带刺的灌木堵住了几乎所有的道路，他们在来时破费了一番力气。好在因为毗邻光明教会所在的圣弗朗，四周的森林里并无凶恶的魔兽，大部分都是狐狸兔子。 最具威胁的是两支狼群，但它们似乎有意躲避着卡珊德拉……和阿尔伯特。 他们牵着马走近了用木篱笆围起来的小镇，缝着蓝雀花的旗帜飘扬在入口两侧，哨塔上的守卫同样穿着帝国的皮甲，头盔下的眼睛透出几分疲倦。 整夜的狼啸，还有阴沉湿冷的天气让守卫们靠在一旁打盹，只在有人经过时才略微抬起眼皮看一看。卡珊德拉和阿尔伯特的脸孔虽然陌生，但最近常有去圣弗朗朝拜的帝国人经过，所以便没有下来拦住盘问。 洛朗镇原名“洛朗堡”，数十年前被帝国的统治者赐予一位同姓的贵族。那位伯爵在一次战争中意外死去，没有后代，于是这里又回到了帝国的手中。时间抹去了小镇曾是贵族城堡的大部分痕迹，只剩下一些似真似假的故事传闻。 “……说出来你们不信，洛朗伯爵不是战死的，而是受到了邪神的诱惑变成了恶魔！”街边的酒馆里，一个上了年纪的猎人对卡珊德拉侃侃而谈，胡须都因为语气太过激动而沾上了不少飞沫。 依旧戴着兜帽的少女默默看了阿尔伯特一眼，问他口中的“邪神”是不是—— “当然是！”老猎人喝了口酒，碗口大的木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一些淡黄的酒液飞了出来，溅在地上：“至深之渊的主人，圣战中落败的黑暗之神……除此之外不会再有旁人。” 卡珊德拉忍不住轻轻咳了几下，又用低头喝水来掩饰心中的尴尬。因为对方口里的那位邪神此时就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她意识到来酒馆打听消息不是什么好主意，但阿尔伯特似乎对此很赶兴趣，不仅在她想找借口离开时拦住了她，还饶有兴趣地让他接着讲下去。 于是她只好继续听那些不知道谁写出来的不靠谱小故事。故事里的“阿尔伯特”时而是长着羊角的牛身恶魔，乐于引诱人类堕落或者制造灾祸；时而又是反抗创世神和光明教会的“英雄”，拥有着可以与精灵媲美的外表……更可怕的是，竟然还有人说邪神其实是女性，听得卡珊德拉差点将一口水喷在了老猎人的脸上。 “您还要继续听吗？”她压低着声音问身边的“人”，对方朝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说猎人先生的故事精彩非常，为什么不干脆听完呢。 好吧，卡珊德拉又去要了杯果汁，祈祷着老猎人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可以稍微不那么离谱。 两杯酒后，猎人的新故事接近了尾声，小镇也迎来了日落。这家酒馆的客人大多是镇上的猎人，晚上最为热闹，他们的周围渐渐坐满了人，聊的话题基本都是关于附近的狼群。 卡珊德拉刚想竖起耳朵听，一个新来的客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对方的打扮和普通人无异，但兜帽下的那张脸……似乎是拉维尔。 她连忙低了低头，同时向阿尔伯特示意。 “是他吗？”她的语气诧异又疑惑，拉维尔不是早就回帝国的王城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 伴随着她的疑问，门窗都紧关着的酒馆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兜帽落下，耀眼的金发和过人的五官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几声惊叹响起，洛朗镇许久没出现这样令人深刻的旅人了，他们和同伴窃窃私语着，谈论着这位陌生人的身份。 “也许是王太子殿下也说不准呢。”一个人开玩笑地说，因为他记得帝国的继承人同样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 也有人觉得刚才的风吹得奇怪，仿佛酒馆中藏着个恶魔，扇动着它那邪恶的黑色翅膀。而造成这一切的阿尔伯特则在笑眯眯地和老猎人告别，说和他的聊天很愉快。 “没有人不喜欢和我聊天。”老猎人哼着歌离开了。 卡珊德拉轻轻舒了口气，但很快就有块更大的石头堵在心上。往阴影中躲了躲，她弯着腰，尽可能让自己不起眼一些：“拉维尔为什么会在这儿？”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邪神说，又问她对那几个故事的看法。 “挺、挺有意思的。”斟酌着说出这几个字，卡珊德拉看到拉维尔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阿尔伯特的盔甲在一众皮甲皮衣中十分惹眼。 不过他们似乎不是拉维尔要找的人，问完话的王太子重新拉上了兜帽，消失在了酒馆外面。 “您是说，他也是为了白兰奇而来？”卡珊德拉记得伊西多说过，这件事要绝对保密：“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教廷告诉他的。”象征黑暗的邪神嘲讽道，“你以为教廷真的对创世神绝对忠诚？” 卡珊德拉当然不相信光明教会铁板一块，光是诺里尔那种二五仔，原著中就写了好几个。谁让创世神沉睡了那么久。 不过，就算有人透露给了拉维尔狼人的事，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想跟上去看看。”她预感自己一定会有意外收获。 渐渐蔓延上天空的黑暗帮助卡珊德拉藏起了身形，她看着拉维尔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布满杂草的小路尽头是一座荒废的房屋，前面正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好巧不巧，这个人她也认识，是八位大主教中的一位，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老木头”伍德。 “小殿下、”风送来了他的声音，伍德对拉维尔行了个帝国宫廷的礼仪，恭恭敬敬地说：“确定无虞，白兰奇拥有着一枚深渊之神的元素碎片。” “它可以帮助到我吗？”王太子的语气冷冷的，从表情来看，他对话里的“它”十分反感，但出于特殊的原因又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得到。 “一定可以。”伍德笃定地说，安抚着拉维尔的情绪——他们的关系比卡珊德拉以为的还要好。 原著中没说啊，她苦恼地挠了挠头，暂时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个“意外”。 神明的碎片不仅蕴藏着强大的力量，还是成神的必需品。小说中的奥罗拉收集完创世神的光明碎片成为光明之神，莫非拉维尔现在难道是想成为黑暗之神？ 那边的两人结束了短暂的交流，一前一后走到了荒废的房屋中。片刻后，一道昏暗的光芒闪过，他们通过魔法阵去了别的地方。 卡珊德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摊开右手，一个路标形状的光团漂浮在手掌上，是她在两人说话时悄悄黏在拉维尔身上的追踪魔法。 路标在空中乱转了几圈，最终指向了小镇的东边。少女随之看去，模糊中恍惚听到了几声狼嚎。 看来他们的确很心急，不等天亮就开始行动。 “变聪明了。”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一个声音，阿尔伯特伸手拨了拨卡珊德拉手中的路标，金属下面的眼睛透出一点暗红。 “拉维尔想要白兰奇身上的那枚元素碎片。”她将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对方，“可他学习的不是光明魔法吗？为什么……”光明与黑暗相斥，沉月大陆很少有同时修习两种魔法的人，而邪神的元素碎片中蕴含的自然是黑暗的力量。 “这恐怕就要问问他自己了。”阿尔伯特轻笑道，卡珊德拉肯定对方对此知情，却不愿意告诉她。 “要追上去吗？圣女冕下。”倚着墙的骑士风度翩翩，似乎随时准备为她赴汤蹈火。 “追！”卡珊德拉没有思考太久，晚了那枚碎片恐怕就会被拉维尔拿走了。 无论他要元素碎片做什么，都必须阻止。 毕竟原著对黑暗碎片的描写，是宛如潘多拉魔盒一般的存在。
第17章 月圆（五） 夜间的山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枝叶茂盛的树冠遮住了原本就黯淡的月光，雨后的夜晚弥漫着深灰的雾气，无不阻碍着行人的脚步。 这个描述卡珊德拉以前只在书里看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亲身体验。心中难免有些为刚才的仓促决定后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拉维尔和伍德完全没料到会有人跟着他们，边在林中穿行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话，几乎将计划都透了出来。 白兰奇是伍德故意放跑的，在意识到对方身上藏有邪神的黑暗元素碎片后。为了让他离开圣弗朗，伍德颇下了一番功夫，还险些暴露了自己。 “教廷已经遣了圣女来调查，不过殿下放心，她决不会找到这里。”伍德洋洋得意道，“我在山中设置了许多混淆视听的魔法。那个小姑娘的魔法水平远不及教皇，没个十几天出不来。” 已经出来还跟在他们后面的卡珊德拉：…… 她想起来了，来洛朗镇的路上的确遇到不少隐藏在树丛中的魔力符文，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阿尔伯特伸手抹去。 就像随手弹掉身上的灰尘。 卡珊德拉在黑暗里寻找着邪神，对着勉强能看到点小镇灯光的身后说了声“谢谢”，真情实感，就是因为担心前面的两人听到，声音低得像做贼似的。 “不客气。”阿尔伯特在她耳边说道，过近的距离和意想不到的位置让卡珊德拉脚下一慌，还好没踩到石头之类的滑倒。 “您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说，最后的几个字淹没在寒冷的雾气里。 拉维尔不是很想谈论光明教会的圣女，他在圣弗朗的那几天过得很不愉快：不仅没能找到可靠又强大的盟友，最后的那个夜晚还做了一个令他想想就心惊的噩梦。 梦的具体内容已记不清，唯一在他脑海里留下印象的，是一个让他倍感亲切的“女人”。 粉蔷薇一般出现在他的身边，日出时消逝无痕，只剩下一点淡淡的花香。 不知是自己的臆想还是世上真有其人，拉维尔很想再见见她，因为他能感觉到，他们是一样的“人”。 王太子的沉默让伍德也不好再出声，他们寻着追踪路标的指示无声前行，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处地势低矮的谷地。一汪清澈的湖水安睡在森林的怀抱中，潮湿的草地上残留着野兽的足迹——却只有两个，还大得出奇，想必就是白兰奇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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