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满夏的 声音微微嘶哑:“爸他、他和妈妈在后面的车上。” 白老太太欢喜地说:“哎呦,在后面啊,我还寻思着他又出任务,要下次才能回来呢。” 之前白大壮每次说回来,十次有八次都回不来,都是说临时有任务。白老太太刚刚还真以为他这次又回不来了呢,毕竟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她拉着白满夏的手,稀罕地说:“我大孙女都考上大学了,你爸这次要是还不回来,你看我骂不骂他。真是为了工作连家都扔了!” 白满夏看着白老太太,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吞了回去。 这时候,白满春在白老太太身后探着头,显然对自己爸妈还是很期待的。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爸妈几次,之前还有孩子说他是没爸妈的孩子。但他的武力值高,把那些孩子都打怕了,就没人敢这么说了。 看着他这模样,白老太太笑了:“你这小子,之前问你想不想爸妈,你就嘴硬说不想不想。哈哈哈哈哈,现在眼巴巴地等着人家回来了吧。” “奶奶。”白满夏的声音略微颤抖,眼睛也湿润起来。 白老太太转过头,这时候才发现些不对劲,下意识地问:“满夏啊,你咋了?这没啥事你哭啥啊?” 白满夏咽了咽唾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身后那两个拿着牌匾的军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睛里满是悲伤。 白老太太察觉到氛围不对劲了,她的脑海里闪过三十多年前的一幕。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心里却有种不好预感。 她笑得很勉强,拉着白满夏的手,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满夏,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没考上大学啊?啊?”现在在她心里,她宁可是白满夏没考上大学,也不想是自己心里那个猜测。 白满夏低下头,抽泣着说:“奶奶,爸、爸他——” 她没有说出口,白老太太就看到了另一辆轿车慢慢开了过来,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你爸就在后面那辆车上吧,嘿呦,这不来了嘛!”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那辆车前,大声说:“大壮,快点下来吧,你都三年没回家了,妈都想你了。” 车里没有回应,过了几秒钟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怀里抱着个黑色的盒子。 白老太太的眼泪在看到骨灰盒的时候,一滴接着一滴落了下来,表情微怔,磕磕绊绊地说:“这是啥啊?”她紧紧盯着骨灰盒,右手向骨灰盒摸过去,之间颤抖着。 她紧紧盯着高文,哽咽着说:“儿媳妇,你说,我儿子呢?我儿子是不是在车里?” 伸向骨灰盒的手陡然收了回来,扒拉开高文,去车上找。但车上除了个司机,没有任何人。 她张着嘴巴,脸色迷茫地看着车里,最后扶着车门坐到了地上。此时她的脸上没有往日的高调,只有无尽的迷茫与无助。 不过片刻,她爬了起来,沉默地从高文的手里接过骨灰盒。垂着眸子,不言不语,紧紧抱住骨灰盒,用手抚摸着。 一个军人走到白老太太的面前,站的端正笔直,庄严肃穆地朝着她敬礼:“白二狗同志,白大壮同志在任务中,为掩护战友撤退,不幸牺牲,荣获一等功,追评为烈士。他是个英雄,请您节哀。” 白老太太抱紧骨灰盒,后背佝偻着,头发像杂草一般盘踞在额前,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双眸浑浊,直直地盯着前面,呢喃道:“英雄,英雄,我宁愿他不做英雄。”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她抱着骨灰盒,蹒跚地往家里走去。 “妈带你回家,妈带你回家。” 稚子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大人都异常严肃,不敢向往常一样撒欢。他盯着那个小盒子,似乎也能意识到那意味着不好的事情。 这是林婉清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生命的离去,直面战争的残酷。 在这个未知的年代,她先是忐忑不安,然后又恢复镇静,直到现在一切走上正轨,以后再风生水起。 知道现在,身边人真的死去,她才真正感受到这个年代的不同。 有人负重前行,有人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能看到白老太太失去儿子的沧桑,能看到白满春失去爸爸的懵懂,能看到白满夏的迷茫和高文失去丈夫的心殇。 就好像做梦一样。 “我就说,这白二狗就是命硬,克夫又克子!” 林婉清一个眼神朝着张老太太看过去,像刀子一般,冷冷地说:“侮辱烈士家属,你可以去吃牢饭了。” 张老太太被她眼神吓到了,向后退了两步,磕巴地说:“你、你多管啥闲事?” “我不多闲事,我去问问这事他们管不管?” 林婉清的声音冷淡,不顾长老太太的阻拦,把事情告诉了一个军人。 回阳城的路上,林婉清比往常沉默了许多。 林德知道原因,没有劝解,而是和她讲了讲白老太太的事情。 白老太太有一个大哥,在十七岁的时候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孩,不幸身亡。 她的丈夫父母双亡,是入赘白家的,所以孩子们都随她的姓氏。但那男人也是个有志气的,去当了兵。 多年的聚少离多,他们只生了白大壮一个儿子。 就在那男人马上就要退役的时候,他壮烈牺牲了。 白大壮当初要当兵的时候,白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头,没说什么,答应了他当兵的愿望。 这么多年来,说白老太太命硬克夫的也有,说她天生孤寡的也有。 她表面上不在意,但心里却在意极了。和说她克夫命硬的人打过几架后,就没人敢在她面前胡说了。 林婉清沉默着,最后也没说一句话。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开学的时候。 在开学前,九道村出了一件大事。 知青们联合举报了村长李福作威作福,以公谋私,要挟强迫知青嫁给村民。还举报了张狗柱□□妇女,张酸菜助纣为虐。 原本这样时间久远的案子没有办法判,但正好碰上严打,举报人还很敏感。所以,在经过走访调查后,李福从村长的位置上下来了,还被发配到了农场二十年。张老太太被发配到农场三十年,张狗柱则是直接被枪毙了。 马大花到底生了个男孩,但是孩子爸爸死了,奶奶服役三十年,她现在又成了寡妇,还带了个拖油瓶。 在张老太太走之前,马大花拽着她问家里的钱在哪。 但张老太太刚死了儿子,自己又要去受苦,怎么有心情回话。直到马大花说她还有孙子的时候,她眼里才蹦出希望。 她拽着马大花的手,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你好好对我孙子!那可是我们老张家的根了!” 马大花着急地问:“妈,那是我儿子,我能不对他好嘛?你快点说,咱家的钱都在哪,所有的家底!” 张老太太哽咽着说:“就在炕梢地下的地洞里,里面有二十块钱,你拿去好好养牛仔。” “啥?”马大花傻眼了,只有二十块钱?当初不是说这张家有一大笔钱嘛,怎么现在只有二十了?她怀疑地看着张老太太,又问了一遍:“妈,你可别唬我。咱家不是还有一大笔钱嘛。” “啥一大笔钱啊,咱家世代贫农,哪来的钱?” “啥?”马大花推开张老太太,站了起来,悲从心中来:“我为了钱才嫁给张狗柱那个浑货,现在他死了,我生了个拖油瓶,现在你告诉我没钱?” 张老太太惊诧地看着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我告诉你,就算没钱,你也得好好把我大孙子养大。要不然等我回来,有你好受的!” 马大花抱胸说:“哼,你个老不死的,你判了三十年,等你回来?你还不一定能不能回来呢!我可不是傻子,那个拖油 瓶谁爱养谁养,你们老张家的种关我马大花啥事啊!” 张老太太愤怒,却只能对着马大花无能狂怒。 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裴秀姑迎来了崭新的人生。
第41章 天气回暖,开学这天已经可以脱下棉袄了。 开学这对林周两家可是个大日子,早早地就开始准备着,一家人去送林婉清。 “哎呦,你们说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 徐珍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大衣,在众人面前展示着。 “这可是老刘特意给我做的,”徐珍夸赞着,“这老刘的手艺可真好啊!” 刘秀英抿嘴笑笑:“是你苗条,穿啥都好看!” 徐珍搂上刘秀英的胳膊,两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大衣,往那里一站,看起来像是姐妹俩似的。 “咱俩都好看!”徐珍笑着说。 旁边的林德和周凯无奈地摇摇头,收拾着皮箱。 林德问:“怎么这么多东西啊!” 刘秀英白了他一眼:“我闺女去上学,还要在学校里住,那不得给我闺女整的舒舒服服的嘛!” 徐珍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周凯笑呵呵地说:“林兄啊!咱们是说不过人家的!” 林婉清笑着看着他们,和旁边的周正白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自从上次被林婉清“教育”了之后,周正白不敢再在长辈面前放肆了,只能偷摸摸一下林婉清的小手,或者触碰一下肩膀。 对此,周正白表示十分理解。自己媳妇是个要面子的,他这个当人丈夫的自然要考虑媳妇的感受。 只是,林婉清马上要去上学了,他和林婉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他整可惜着呢,就被徐珍拉走了。 “我带着正白去楼上拿点东西。” 等到了楼上,徐珍严肃地让周正白立正站好,然后用食指点着他的胳膊,告诫他:“我告诉你,婉清现在要去上学了。你身为他的丈夫,可不能给他拖后腿!” 周正白觉得这话他之前好像听过一遍,但这次他也没敷衍,语气认真地说:“妈,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给婉清拖后腿的。” 徐珍“啧”了一声,打了他肩膀一下:“不是那种拖后腿!”又压低声音说,“女人怀孕生孩子最是损害精力了,你这几年离婉清远一点!”这要是生了个孩子,哪还有上学的精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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