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难受,你可以告诉我,说出来,我跟你一起承担,或许你心里会好受点。”姜从珚伸出双臂抱着他温热的脖子,将脸贴过去,柔声说。 拓跋骁反手搂住她,搂得极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嵌到自己身体里。 他感受这副娇软的身躯切实地被自己拥在怀里,她的脉搏、体温、呼吸,还有闻到的馨香都真切地包裹着他,拓跋骁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珚珚,你说阿母真的希望我是她的孩子吗?会不会根本不喜欢我?”过了许久,他迟疑着说。 “你看她给我取的名字都在怀念她的心上人,她一日都没喜欢过草原上的生活。换作是我,我也绝不愿跟我不爱的人生孩子,更不可能喜欢他,我只会觉得那是一个耻辱。” “不,不是的,阿母是爱你的,你难道没感受到她对你的爱吗?你怎么能质疑她,要是不爱你,她根本不可能辛苦生下你又抚养你长大。”姜从珚赶紧道。 她知道他又在钻牛角尖了,这种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或许能看得一清二楚,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却总忍不住生出各种怀疑。 尤其王芙的自杀,更是他心底永远挥之不去的伤痛。 但其实细究起来,是他太在乎了,因为在乎,所以胆怯,就像从前她一直逃避的感情。 拓跋骁的童年时光只有他和母亲的相依为命,这是他那时唯一感受到的温暖,如同一盏灯点亮了他今后的人生。若这盏灯不在,或许不会击垮他,却会让他变得冷漠而猜疑。 “就像你说的,我们都做不到毫无芥蒂地跟一个不爱的人生下孩子,可正是这样才凸显出她对你的爱多么宝贵。”姜从珚又道,“阿母确实没给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但她努力了,她的心上人是她心底最珍贵的回忆,绝不希望被玷污,若不爱你又怎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真的?” “嗯。”姜从珚肯定点头。 “要是你讨厌一个人,你会给她取我的名字吗?” 拓跋骁摇头,她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他都不愿。 “那就是了……” 在姜从珚一句又一句地宽慰中,他终于不钻牛角尖了。 “珚珚,谢谢你,幸好有你在我身边。”拓跋骁抱着她,只想紧一点,再紧一点。 “你是唯一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了,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情感寄托。 姜从珚闭上眼,“我会的,跟你白头到老,永远不离开你。” 她以前从不敢许下一辈子的承诺,现在却脱口而出。 她想,她也找到了自己心灵的归宿。 在这个世界,她跟外祖和外祖家的兄弟姐妹们感情都很深,确实是十分温暖而难得的亲情,但这种感情并非唯一的,她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唯一,隐约有一道分界线。 她跟拓跋骁的感情却不一样,那是毫无保留的、将身心完全交付给对方、只容得下彼此的独一无二的感情。 他们很幸运,最终走到了一起。 开解完,姜从珚准备劝他睡觉,却见他眼神直直落在自己身上,顺着视线看过来,发现他盯的地方正是她肚子。 “珚珚,我现在特别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拓跋骁说。 姜从珚下意识摸摸腹部,很平坦。 两人自那次后就没再避孕了,除了他打仗时分开比较久,平日里亲近次数挺多的,按理早该怀上了。 但拓跋骁没催过,她自己也抱着随缘的心态,她才二十三岁,放在现代可能都还没结婚。 但想想这个时代的风气,两人年纪确实不算小了,尤其是拓跋骁,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再拖下去下面的人恐怕都要催了。 张复给她诊过,她现在的身体很健康,并不比常人弱多少,还说过不会对生育有影响。 “要不我让张复再给我调理一下?” “不,我不是要催你,我只是有感而发。”拓跋骁怕她多想赶紧解释。 “我知道。”姜从珚笑着安抚,“但我觉得我们都不算小了,确实该生一个,而且,有孩子组成一个完整的家,不很好吗?” 拓跋骁看着她,“嗯,是很好。”
第185章 拓跋骁大军再次开拔,…… 一夜好眠。 第二天, 姜从珚问拓跋骁怎么安置萧易,他说随她。 尽管他是王芙故人,可王芙已经不在人世了,拓跋骁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 萧易倒是想再见拓跋骁, 可惜被拒绝了。 不管他跟拓跋塔有没有感情, 是恨还是怨, 从血缘上来说他都是拓跋塔的儿子, 萧易的存在对拓跋骁来说是在提醒他, 他母亲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的人生, 却被拓跋塔毁了,这让他对萧易有种微妙的抗拒。 姜从珚没勉强他去接受,先叫人打听了番渤海萧氏的情况,又派人去当地调查核实。 萧易的说辞虽然没有破绽,表现也足够真实动人, 但这全是他一家之言, 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还未可知,尤其他对王芙的感情是不是像他说的那么忠贞,这很重要。 长安距离渤海路途遥远,查清这段往事还需要些时间,关于萧氏一族的情况倒是很快呈上来了。 渤海萧氏是当地颇有名望的大族,因为临近渤海, 许多族人都以捕鱼出海为生, 萧氏一族便是靠高超的造船技艺才得以发展成为当地大族。 她不知道,萧易自己还出过好几次远海, 海上风浪大,他那时心想若是不幸死在海难中就算了,没想到竟十分侥幸, 次次都活了下来。 姜从珚看到“萧氏善造巨船”这句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造船…… —— 那日表明身份后,萧易已不再被当成犯人,安置到了客院,衣食齐备,还安排了人过来伺候,却不打算放他走,院外全是看守的亲卫,当然,萧易自己暂时也没想离开。 他一直等着再见他们,过了两日,终于又有人来传话,说公主要来见他,萧易赶紧收拾了一番。 那他他情绪太激动疯疯癫癫,今日倒是正常了,换了身干净衣裳,流露出几分君子的风度。 亲卫报公主来了,他赶紧出门见礼,却下意识看了看她身旁,只有她一个人,拓跋骁并没有一起来。 姜从珚让他不用多礼,进了屋,待二人面对坐下,她挥退身后的亲卫,屋中只剩二人。 空气一时沉默,萧易有许多想说的话,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姜从珚先开口,“可否再跟我细说你的往事?” 萧易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我出身渤海萧氏,在我们这一辈中行三,少时曾去琅琊求学……” 前日事发突然,根本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姜从珚认真听着,跟自己知道的消息印证,发现没有对不上的,看来他确实没说谎。 萧易出身萧氏长房又天资聪颖,五岁能诗七岁能赋,不过十几岁就在渤海一带颇有名声,是萧家默认的下一代的宗子,如无意外,他将来会承袭萧氏一脉,直到王家人报来王芙死讯,他悲痛欲绝,萧家想给他重新择妻,他却不愿,随着年岁渐长,他不娶妻不生子,没有子嗣,便自动放弃了萧氏的族长之位。这些年他四处游历河山,数次出海,除了渤海,还去过更为辽阔的东海。 现任萧氏族长是他同胞弟弟萧旻,萧易阅历丰富见识长远,尤其近些年局势动荡不安,他给萧家提了许多有用的建议让他们得以保全实力和族人,如今在萧氏一族中拥有不错的影响力。 “你能跟我说说阿芙的事吗?”萧易说完,祈求地看着她。 他问过拓跋骁,只可惜被拒绝了,但他太想知道她的事了。 姜从珚垂着眼,语气有些低,“她是被人掳到草原上去的,语言不通,因为出众t的容貌而被献给当时的鲜卑王拓跋塔,后来又被厌弃,独自一人抚养着年幼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中,你能想象的苦她都经历过。” “她……”萧易的喉咙一下就哽住了。 他能想象的苦,他怎会不知道那些胡人有多凶残,一个柔弱美丽无依无靠的女人会遭遇什么,不用细说他便知道。 萧易闭上眼,脸颊肌肉控制不住地抽动。 “但是她很坚强,她把拓跋骁教得很好,说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君子。”姜从珚又道。 若是没有王芙的教育,在那样的环境中,拓跋骁大概率会被同化,长成一个野蛮暴虐的胡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事理、宽仁平等地对待汉人百姓。 她塑造了他善良赤诚的底色。 “拓跋骁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假装讨好拓跋塔这样就能不被人欺负了,她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她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她教拓跋骁编了你送给她的手绳,说这是她心上人送给她的。” 自始至终,王芙都坚定而坚强。 听到这里,萧易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脸,泪水却从指缝淌出。 是他害了阿芙,他宁愿她委曲求全,至少不用经历那么多磨难。 姜从珚任由他发泄,等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问: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萧易怔了下,今后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不过是不过四处漂泊,活一天是一天,只是不知老天是眷顾我还是惩罚我,一直叫我活到了现在。”他苦笑着说。 姜从珚敛神,“如果我请你留下,你愿意吗?” 萧易有些意外,“你愿意让我留在你们身边?” 他看得出来,拓跋骁并不待见他。 他对拓跋骁的感情也十分复杂,在他脸上看到王芙的影子后,他意识到他是她生命的延续,这或多或少能算一点慰藉吧。 “我听说萧氏一族善造巨船。”姜从珚道。 萧易一点点睁大眼,他这时才明白过来她主动见自己的目的。 拓跋骁现在已经将北方收入囊中,接下来就是要挥师南下,彻底消灭南方小朝廷,一统天下。 鲜卑军一直生活在草原上,作为骑兵他们天下无敌,却未必善水战,而想要顺利南下,必须穿过长江天堑。 萧氏善造船,这不正好派上用场了。 姜从珚不躲不避地看着他,并未觉得自己的意图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她同情萧易是真,希望他能帮助自己也是真。 “我相信你也看明白了,鲜卑一统天下是不可抵挡的大势,南边的小朝廷不是拓跋骁的对手,早晚都会亡的,既然这样,不如用最小的代价进行统一,百姓也能少受些苦,不是吗?” “鲜卑虽还没能完全摆脱胡人的习性,但有拓跋骁压制着,并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意屠杀汉人,并且现在已经在改革汉化了,总有一天能被同化,那时就不会有汉胡之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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