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地牢亮起一支支火把,竟比白天时还温暖许多。 少司寇陈明生带领着当今陛下近来极为宠信的内侍书喜以及一行人,沿着楼梯向下走进地牢。 “地牢阴暗湿滑,中使小心脚下。”陈明生提醒道。 明明他比书喜的官职要高许多,却能够不顾下属也在场,极为自然的说出略带讨好的话。 书喜年纪很小,模样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不知是不是身为太监的缘故,俊俏的脸似女非男,暖黄的火光下流动着溢彩。 “多谢陈大人,不能让圣上等着,快点去提薛将军吧。” 显然书喜并受陈明生的讨好,不咸不淡的催促道。 陈明生神色不变,只加快了领路的步伐。 后面跟随着书喜的一众太监中,之前为薛启兴送上毒酒的老太监正在里面,老太监偶尔稍稍抬头看路时瞥向书喜的目光,混杂着努力压抑的喜悦与额度。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牢房,很快来到深处。 陈明生接过狱卒递过来的钥匙,亲手开门后问道:“牢房内污秽,中使可要进入其中?” 隔着牢房的栏杆,众人便闻到里面传来的难闻异味。 书喜掏出锦帕捂住鼻子,半遮半掩时更像女子。 “当然。”他果断道,越过陈明生进入牢房。 牢房内狭小,只有几个小太监跟随书喜鱼贯而入,陈明生和剩余包含老太监的几个太监以及侍卫狱卒留在走廊。 进入牢房里面,难闻的异味只会比外面更冲。 书喜用力捂住鼻子,踩踏着地上的呕吐物靠近木板床。 他弓下身小心翼翼的深处一只手,用指头戳了戳如死尸一般侧躺着一动不动的人的肩膀。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但指尖能清晰感触到隔着残破棉衣传出来的轻微温热。 于是书喜没有放弃,戳的更用力些。 薛厄睡得正香,连胃部的抽痛都忽略了过去,但肩膀被三番五次的戳,还越来越烦人,他干脆抬手挥了挥,翻身继续睡。 书喜正好被狠狠的打到了手背,他缩回被打红了的手,看向翻身后正面朝上的白发男子,忍着异味凑近后辨认出五官的确是薛启兴,不怒反喜。 “看什么看,还不上前把薛将军带走。”书喜高兴下不再刻意压低声音,尖细着嗓子大声道,让走廊的人都能听到。 陈明生原本面无表情的站在牢门旁,只等着书喜发出惊呼后进去瞧热闹,此时闻言不禁一愣,下意识看了老太监一眼后快速转头向牢内望去。 众多灼热的视线下,三个瘦弱的小太监艰难地将昏睡中的薛将军架住来。 走廊的火光清晰的照亮了薛将军白发下脏兮兮也难掩红润的脸色。 书喜随后出来,轻轻用手帕扇了扇。 “呦,闻闻这酒味,陈大人,原来你与薛将军如此情深意切,竟敢背着陛下给薛将军送酒喝,杂家一定不会忘了如实向陛下禀明。” 陈明生的双眼随着离开的薛厄轻轻移动,满是不可置信。 他听到书喜的话猛地收回视线。 “不是、我、他、那酒……” 支吾声中,陈明书的脸色越来越白,如丧考妣。
第2章 叛国将军2 睡醒,玩笑,去吃饭。…… 薛厄这一觉睡得既沉且香,被人架走后沐浴更衣,再扔到床上都没醒来。 窗户纸透房间的光从床边移动到墙壁,最终缓缓消失,屋内归于昏暗。 呈大字躺在床上的薛厄猛地坐起,望向陌生的房间。 四周桌椅柜架一应装饰都极为精致华美,显然并不是他之前所在的牢房。 他下床摸索着点亮烛火,坐在桌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彻底清醒过来。 【薛兄,你睡觉怎么没有丝毫警惕,要是在军营中遇到敌袭了根本无法及时应对。】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与薛厄共在一个身体的薛启兴,侥幸活下来的薛启兴看到了薛厄解毒的全过程,对他心存感激,称呼也变得亲近起来。 薛厄扫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用鼻子哼了下。 “什么玩意?我好不容易把你这个破烂身体搞活,你居然还怪我睡觉死?” 【我没有怪你的……】薛启兴慌忙解释。 “好了好了。”薛厄不耐烦的打断,“你怎么还在?” 薛启兴如实答道:【我也不清楚,你控制身体后我就也有意识,能看到你看到的,还能感觉你感受到的,但我丝毫不能掌控身体。】 薛厄沉默了下,忽然一拍手,“那你岂不是人形监控,正好,来给我讲讲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薛启兴不明白人形监控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也不想苟同薛厄所言的昏迷,他从未听说过谁昏迷还会发出呼噜声。 不过以他此时不可思议的处境,这些问题显然都不必要了,于是薛启兴老老实实的向男主叙述他昏睡后的事情。 薛厄听得时候并没有闲着,拎起自己的衣摆闻了闻,看了看,香喷喷,布料即便是不懂得人摸了也能感受到价格不菲。 他又往自己的胸口这摸摸,那摸摸。 “原来你以前是个将军啊,嘶,心跳好慢,体温也好低,咦,内脏怎么都长歪了。” 薛厄怼了怼心脏的位置,随后抓狂地抬起双手攥住头发,表情呲牙咧嘴。 “啊——该死!太难受了,你们人类都是怎么活下去的!” 薛启兴被薛厄的话中所蕴含的信息震惊的当成愣住,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会从嗓子眼跳出来。(如果他还有属于自己的心脏的话。) 薛厄骂骂咧咧嘀嘀咕咕的在房间内转了好几圈,忽然动作一顿,平静下来凝视手指间夹着的他刚抓下来的银白色长发。 薛启兴和薛厄共享视角,薛厄昏睡中闭着眼睛,他也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他跟着薛厄转头望向立在墙边的水银镜,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头发变成了银白,不禁有些担忧。 【薛兄,是余毒未消吗?】 薛厄大步来到水银镜前,表情已然迅速雨过天晴了。 “小傻子,和毒酒可没什么关系。”薛厄美滋滋地抬手轻理白发,“是我使用这个身体带来的变化。 薛启兴心情微妙,才反应过来 在噩梦中薛厄的确是白色短发。 虽然他自愿将身体交给薛厄,并且薛厄也答应帮他洗去冤屈,但他莫名其妙的能继续留在身体里保持意识,总不免生出妄想。 水银镜中映出的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可已经变成银白的长发却似在提醒着他,这具身体再也不属于他了。 薛启兴怅然若失,不想再通过水银镜去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正巧薛厄居然转头望向房门。 他察觉薛厄的视线锁定在房门上,疑惑道【薛兄,外面怎么了?】 “和我说说你的事情,今年多大,家里都有谁,你之前是将军,怎么入狱的?” 说着薛厄缓步向房门走去。 薛启兴迷惑不解,由于在噩梦中见过多次,他认为薛厄几乎算得上是陪他一起长大的人,可听薛厄的问话怎么像是对他一无所知。 砰砰砰…… 薛厄刚走到门前,火光越来越亮的窗户纸上,几道人影浮现,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 书喜脸上扑了粉,比去牢房时的素净模样更加俊美,却也少了些许灵气。 他换了身新的绯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同色幞头,手抱暖炉静站在房门外。 由于房间内亮着烛光,门窗纸上模糊映出屋内的人影。 书喜本以为薛将军已到门前,敲门后立刻会开门,却不想随行的小太监上前敲了又敲,喊了又喊,屋内的人影就是不动。 他蹙眉不悦,哑着嗓子道:“将门撞开。” 小太监得令转身快步跑开去叫侍卫,可没走两步,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嗨,你们好,是来接我走吗?” 薛厄笑着大步走出来,对书喜伸出手,见书喜手抱暖炉毫无反应,又自然地握住一旁另一个小太监的手。 “你好你好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久等了,我们快点走吧。” 小太监被握的直晃,从未遭遇过这种事的他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招架,说完的薛厄已经自顾自的松开手,转身边走。 走了几步后薛厄听书喜几人没有跟上,回头问道:“不走吗?” 书喜的视线将薛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扯唇轻笑。 “走,薛将军,这边请。” “好。” 薛厄等书喜走过来后与他并行,边走边好奇的偏头打量书喜。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偷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主动出言提醒刚从地牢中接出来没多久的薛将军并没有被圣上恢复官职,没资格与书喜同行。 不过想到此行所要去的地方,几个小太监都不敢开口,毕竟去的不是刑场,万一薛将军飞黄腾达了,没必要在这时得罪他。 几个小太监埋头当鹌鹑不说话,书喜却被薛厄看得忍不下去了。 因为薛厄并不单单是打量他,而是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下看。 “看够了吗?”书喜阴阳怪气地问。 薛启兴痛苦的哀叹一声,他比书喜更清楚薛厄再看哪里,从刚刚就一直警告薛厄不要再看了,至少不要看的那么明显,可是根本劝不住。 薛厄顿住脚步,仿佛因书喜终于主动开口而松了口气。 “很奇怪。”薛厄伸手往书喜的身下一指,“你不太一样,刚才见到你时就感觉到了。” 说着薛厄手指一划,略过其余几个太监,“还有你们也是,难道是这里的习俗?” 【不要再说了!他们是太监。】薛启兴被薛厄直白的言语下了一跳,连忙警告道。 “太监?什么意思?” 【太监就是阉人。】 “阉人?” 【是、是无根之人……】薛启兴支支吾吾地尽量文雅的词汇描述。 但随即他想到,他说的话其他人是听不到的,而薛厄却是发出声音。 所以…… 薛启兴忽然不敢看书喜等一众太监的脸色。 可是薛厄偏偏喜欢火上浇油地凑近去看。 “哇哦,你们觉得收到了冒犯。”薛厄伸手扯了扯最近一个小太监的脸,正是之前被他握手的那个,“来,笑一笑啊,没听出来我在和你们开玩笑嘛?哈哈哈,我实在是太久没站在星空下呼吸新鲜空气了,激动一点很正常好不好,别和我说整个皇宫都没人拿你们少的那二两肉开玩笑。” 小太监的脸被薛厄像捏面团似得扯来扯去,努力埋头不敢去看书喜。 薛厄嬉皮笑脸的说完竟仍觉不够,居然转而伸手又去摸书喜的脸。 啪—— 书喜用力的将薛厄的手拍开,虽然力量比不上薛厄昏睡时拍他的那下,但也在薛厄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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