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恐怕真如那些欺负弟弟妹妹的孩子们说的那样,在走下坡路。 狂风暴雨来临前,从细微的风吹草动便可预知。 薛启兴发现薛家的危机后就一直在想,想了很多年,今年终于想明白了,他要去边关,为薛家挣得一线生机。 本来薛启兴私底下的行装都收拾好了,可转眼如今竟然要成婚…… 薛启兴看了眼面带绯红的曲婉娥,忍受不自在强逼着自己开口。 成婚一事,从母亲得知他与曲婉娥私下相处后便再无商量,他在家说什么都不管用,唯有求曲婉娥,主动将婚推掉。 幸而两家之彼此透露出消息,连纳彩都未开始,并不会损害曲婉娥的名声。 只是这种事情,薛启兴没办法站出来,只得来求曲婉娥开口,让他满心羞愧。 薛启兴对曲婉娥磕磕巴巴的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又再三承诺以后定会好好报答。 曲婉娥的脸上血色褪尽,待到薛启兴说完后,定定地望向他。 “不许去!”她的态度俨然远比薛启兴想象中找母亲提到退婚时的模样更为反对,“我不同意,想也别想。” “婉娥。”薛启兴苦苦哀求,“我实在没有办法,等我从边关回来,我就告诉所有人,是我逼着你退婚的好不好,求你先回去说说。” “不行!你还回得来吗?”曲婉娥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说的我都不懂,可我知道从小到大年年都听说有葬礼,全是死在边关的,一直都在打仗,又不少你一个,干嘛要去送死!” 薛启兴苦笑,边关不少他一个,但薛家却少个出头的人。 既然一大家子这么多人都在上京城没法出头,他自觉头脑也不比其他人聪明,还不如去边关填命试试,万一成了,薛家人也能硬气起来,弟弟妹妹们也能不再受人欺负。 曲婉娥丝毫不管薛启兴的一番苦心,只咬死了不让她去。 被薛启兴劝的不耐烦了,曲婉娥美目一瞪,“你再说我就去你家告诉伯母了!” 薛启兴不知在曲家,除了曲老爷子,都不太同意曲婉娥嫁到薛家,其中曲父闹得最厉害。 曲婉娥若将他刚刚的话回家一说,这婚事恐怕真的要告吹。 是以曲婉娥威胁薛启兴,说的也是去告诉薛启兴的母亲。 薛启兴一时间哪里能想通这些弯弯绕,只听曲婉娥提到他母亲,惊住了一身冷汗。 婚事就是从他母亲那开始提起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母亲知道。 薛启兴只得转而退让的祈求曲婉娥不要将话传出去,曲婉娥见威胁有效,进一步提出要求。 “你现在就对天发誓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薛启兴一咬牙,举手发誓道:“我薛启兴今生今世都留在曲婉娥身边,若我离开,就让我不得好死。” 可是他心里想的是,即便违背誓言,也必须要去边关。 曲婉娥心疼薛启兴拿他自己发誓,虽有心让薛启兴改了誓言拿家人发誓,但想着这说给老天爷的誓言哪能说改就改。 想到这里,她美滋滋的放下心,丝毫没想到薛启兴既然决定去边关,便已经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 那一年两人成婚,薛启兴15岁,曲婉娥14岁。 世人只知晓,薛启兴成婚后不到七日,便趁着晚上,披星戴月的偷偷离开上京,前往边关。 再听闻,已是一年后那夜过黑水俘虏匈人首领邪单的少年将军。 世人不会知晓,那一日,面容满是稚气的小妻子如往常般带着甜蜜笑容苏醒,看到床的另一半彻底冷透,心是怎么在刹那间坠入冰窟。 枕头上有一封薛启兴留下的辞别书信。 曲婉娥眼尾带着红,看也没看的将信撕碎,用力过大掰断了为成婚专门做的指甲,指尖断裂处滴出殷红的血,滴落到大红的床上,与之融为一体。 “你发过誓的……你明明发过誓的……” “薛将军,还、还不拦着吗?” 眼见着曲婉娥将薛继阳抓的遍体鳞伤,一名护卫终于忍不住,忍不住问薛启兴。 薛启兴如梦初醒,快步上前,大手紧紧扣住了曲婉娥纤细的手腕。 “够了……” 薛启兴的声音是抖的。 曲婉娥动弹不得,抬起头仿佛终于发现了薛启兴这个人,她的目光疑惑地再薛启兴与薛继阳之间来回移动,好似在问‘怎么有两个薛启兴。’ 薛启兴不顾在场的人,俯身好似极为亲密的凑到曲婉娥的脸庞,低声一字一顿的清晰说道。 “我知道你没疯,够了,无论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留在你的身边。” 曲婉娥的目光不再游移,只拧在薛启兴近在咫尺的脸上。 “我能做什么?”她声音嘶哑中不掩癫狂的反问。 薛启兴轻笑了声。 “太多太多了,如果我没从刑部出来,被判处谋逆的我会牵连整个薛家,一家老小发配边疆,在路上死的死,残的残,而你由于向先帝暗中提供我谋反的证据,安然无恙,若我发现是你陷害我,想要找你报仇,你就会让廖仲文打断我的手脚,关在你的身边,不过我会砍断自己拇指挣脱手铐,我会爬到你的身边,杀了你,然后彻彻底底的离开。” 曲婉娥已经许久没听到廖仲文这个名字了,记忆中在薛启兴出狱没多久便消失不见,她一时间甚至都没想起来廖仲文是她儿子的亲生父亲。 即便如此,曲婉娥总觉得薛启兴所说的一切,自己好像做过。 当年的新婚之夜并没有任何理所当然的羞涩,薛启兴喝了很多酒,倒头就睡,醉话里满是想去边关。 曲婉娥心知有愧,守在旁边伺候,就这样连守几日,疲惫却是开心的。 她以为她将薛启兴留住了。 可后来她才反应过来,薛启兴是故意不碰她,就是因为早已打算好去边关。 曲婉娥在薛家气过,闹过,又很快的平静下来。 她曾白天期盼过薛启兴死在外面,又在晚上的梦里哭着求薛启兴平平安安的回来。 最终梦境成了真,启兴哥哥成了薛大将军,风丶尘仆仆的回家后,听得薛母说起她这两年的付出,满是歉意的找她认错。 “薛启兴,你真的知道错了吗?”曲婉娥嘲讽地问。 让南国人闻风丧胆的薛将军羞愧的垂下头,“我知道,但我不后悔骗你,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去边关。” “哪怕你会战死?” “呵,婉娥,这两年辛苦你,我们要个孩子吧,以后即便我……有孩子在,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曲婉娥闭上眼,遮去一片冰凉。 所以当年你觉得你会死,就连个孩子都不愿给我,生怕与我又任何瓜葛,现在发现我不愿走后,又施舍给我一个孩子护身。 凭什么……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曲婉娥睁开眼,视线越过薛启兴的肩膀望向那窗户纸上映出的身影,记得是薛启兴从边关带回来的一个亲卫,好像叫做……廖仲文? 据说这廖仲文在边关与薛启兴出生入死,感情很好,薛启兴已经对家人透露,会好好提拔他。 这样好的感情,等到薛启兴遭受背叛时,一定会很难受吧。 “好,我一直后悔当年没有让你留给我个孩子。” 曲婉娥眼角泛红,主动抱住薛启兴,视线继续死盯着窗户。 一个孩子,是谁的就未必了。 薛启兴,你所珍视的,我都会拿走,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的身边。 “那一刻……我是幸福的。” 曲婉娥恍惚地说,若她真能做了薛启兴所说的那些,即便薛启兴杀了她,她也一定谁感觉到极为幸福的。 因为她啊,已经完成当年的愿望了。 “呵。” 曲婉娥笑了,她这一辈子啊。 起先她的笑声很低,断断续续,很快她张开嘴巴,仰头变成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启兴在曲婉娥发笑时便松开了手,曲婉娥笑的纤弱身子摇摇晃晃,忽 地伸手向薛启兴的脸上抓去。 四周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仿佛都预见到,眨眼间薛启兴的脸就会变得像倒地的薛继阳那般伤痕累累。 可薛启兴不闪不避,甚至眼睛都未眨一下。 带着薛继阳血迹的锐利指甲在触到薛启兴的脸颊之前,停住了。 笑声也戛然而止。 窒息的沉默中,曲婉娥紧闭嘴巴,似是在强忍什么。 她转头像人群中冲去时,一声微弱的呜咽吐了出来。 “唔!” “哇——啊————” “啊!!!啊!!!!!” 众人如摩西分海为曲婉娥让出了路,可明明人跑的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惨烈的哭叫却犹在耳旁。
第29章 叛国将军29 傻子,相见,不相识。…… 曲父刚刚薛启兴忽然看似亲密的与曲婉娥说话, 他还以为事情有转机,怎么转眼间,女儿就跑了? 他回过神连忙奔进人群要把曲婉娥追回来, 如今曲家的小辈没一个争气的,他全靠曲婉娥去攀扯薛家, 不能丢了曲婉娥。 薛启兴思索这次曲婉娥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但人已跑远, 真假也无从判断。 原地只剩呜咽哭泣的薛继阳, 薛启兴终于叫护卫将其救走。 赫连祁没想到自己竟然目睹了这样一出闹剧, 望向留在门口安抚百姓的薛启兴,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讽刺。 待到热闹彻底重新回归喜气, 赫连祁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嘲讽道:“再婚当天还与旧人勾勾搭搭,明芍, 这就是你选的人吗?” 赫连祁已不想再留在此处,就算见到了谢明芍又如何?自取其辱吗? 刚刚那一番热闹,他就不信谢明芍丝毫没有得到消息, 以谢明芍的性格, 怎么会不出来,还不是纵容薛启兴。 赫连祁抬手捂住发疼的胸口,转身神准备离开。 他余光中忽然看到一抹红奔了出来。 “启兴少爷, 出什么事了,耽搁这么久?” 赫连祁不可置信的停下脚步,抬起按住胸口的手, 往眼睛上一个劲儿的揉。 那衣服……那衣服……是新娘子……对吧? 即便风俗不同,新郎新娘的衣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赫连祁不至于连这都认不出。 可是……那穿着新娘服装的女子顶着的是赫连祁全然陌生的脸。 难道……薛启兴娶得不是谢明芍? “薛兄!薛兄!” 赫连祁彻底放下别扭,冲到府门口被护卫拦下后依旧不停地喊道。 “是我啊!你的祁弟!薛兄!快让我进去!” 薛启兴正拉着叶安往府内走, 闻言一回头,看到赫连祁手舞足蹈的对他呲牙直乐。 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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