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厄将笔一扔,玩了个白眼。 “给你,搞快点,我等着用身体呢。” 薛启兴重新掌控身体,见就母亲已经推门进来,慌忙将面前的花名册翻页,不想让母亲看到上面的乱涂乱画。 “娘,你怎么直接进来了。” “娘为什么不能直接进来!”薛老夫人眉毛一竖,快步上前摸了摸薛启兴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薛启兴自己没觉得,跟着抬手摸了摸,触到薛老夫人的手反而觉得是她的手太冰了。 “娘,你刚从外面回来,手凉。”说着薛启兴将薛母的手往领口塞。 “蹲个大牢还知道变得心疼人了。”薛老夫人缩回手,戳了戳薛启兴的太阳穴,转身亲手叫丫鬟端着的鸡汤放到桌子上,“快喝吧,瞧你瘦的,好好补补身子。” 薛启兴想快点送母亲离开,连勺子都不用,捧起鸡汤呼噜呼噜的便喝。 薛老夫人站在一旁看他,说道:“兴儿,娘回去想了想,还是重新采买些下人更放心。” “不用不用。”薛启兴咽下鸡汤道:“自家人才更放心,外面的反而来历不明,我只要从世代在咱家的老人中挑选就好……咳咳咳咳……” “呛着了?”薛母连忙掏出手帕给薛启兴擦嘴。 薛启兴哪里是自己想咳,而是薛厄要咳,他明白这是薛厄在催促他快点,主动攥住母亲的手。 “娘,我饿了。” 薛老夫人伸手就要去拿刚被薛启兴喝光的碗,“盅里还有鸡汤呢,热乎刚刚好。” “不行,鸡汤不管饱。”薛启兴直接伸出手,起身将薛母往外推,“娘,你去厨房看着给我做点我最爱的来吃,我都好久没吃家里厨子做的菜了。” 薛老夫人被迫出门,无奈道:“好好好,你就在屋内不需乱跑,一会娘在来看你。” 她一出门,身后的屋门就砰地关上。 “老夫人。”几名贴身伺候的丫鬟被薛老夫人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担忧地叫道。 薛老夫人挥挥手,带着几名丫鬟走到院门口,才回头远远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日也思,夜也想,好不容再见到,竟会和我藏心眼了。” 几个小丫鬟都从小在薛老夫人身边长大,连忙亲昵的规劝她别多想。 薛老夫人疲惫的笑了笑,收回视线,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 薛启兴关门后便又失去了身体掌控,这样的换来换去,他忽然觉得也不错。 死里逃生,重新见到家人,薛厄甚至还承诺他很快会洗刷冤屈。 只要想得开,何种困境都能过得有滋有味,薛启兴此时的心态不外如是。 薛厄比起他倒是浮躁的许多,特别是一页页的翻花名册,始终没找到要找的人。 “这什么狗屁画技!一个个根本看不出人样,我三岁时画的都比这强。” 薛启兴也跟着担忧,这可关乎薛府众人安全。 【你到底要找谁,和我说说特征,指不定我能找到。】 “说多麻烦,干脆画给你得了。” 薛厄铺了张宣纸,舔舔笔尖后直接自己动手画。 毛笔笔尖柔软,头两笔薛厄还掌控不好粗细,待画到第三笔的时候薛厄已然找到了感觉。 薛启兴原本还当薛厄说三岁时都比画册上画得好是夸张,但他见薛厄寥寥几笔就将两人的侧脸清晰画出来,而之前最差的两笔更是自然的融进头发处,丝毫不显得突兀。 他不禁相信薛厄说的是真的,恐怕薛厄三岁时的确能画得比画册上好得多。 都不用薛厄画完,他就已经认出了这两个人。 【春华秋实!】 薛厄手上动作一顿,“这两个人有亲戚?” 【他们是乔伯最小的一对孙子孙女。】 由于乔管家没了马,顶着寒风独自走回薛府,病倒了,在薛启兴回来时也就没能出来。 薛启兴又向薛厄解释乔伯的身份。 “亲兄妹?”薛厄扔掉毛笔。 【是啊,他俩绝不可能被收买,你在哪见到的他们?】 薛厄抱起双臂,“没什么,我看他俩长得像,好奇而已。” 薛启兴松了口气,【当然像,他们是龙凤胎,小时候更像。】 “行吧,就他俩。”薛厄重新翻开花名册,知道名字就好找多了,在‘春华秋实’两人的画像上画个圈。 随后他继续挑挑拣拣,这回是专挑好看的话上,还时不时的评论画师糟糕的画技亦或者这些下人糟糕的长相。 从战场上跟着薛家人入府的下人都多有残疾,不免有伤在脸上的,薛府上下这么多下人,也不可能全都个个漂亮,总有丑若无盐的人。 薛启兴虽然不可能对府内每个下人都感情很好,但他毕竟从小在府中长大,直至十六岁才离开家,听薛厄对府中下人毫不客气的品头论足,很不高兴。 他不想直接顶撞薛厄,毕竟真把薛厄惹怒了倒霉的只有他。 于是他主动转移话题,“长相由父母上天决定,又不能自己选择,薛兄,你见过最貌美的人是何模样?” 薛厄正好选得差不多了,将花名册合上,想了想后忍不住笑道。 “好看。” 薛启兴等了会,竟没听到薛厄再说话。 刚刚薛厄对花名册上的下人无论美丑,皆长篇大论的形容一番,不成想问到薛厄见过的最美的人,竟然只有好看两个字。 【薛兄,具体有多好看?】 薛厄不耐烦的站起身,“就是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胸好看,屁丶股好看,哪哪都好看。” 薛启兴听薛厄越是这样说,就越感兴趣。 【薛兄可否画出来容我观之?】 薛厄大步走到床边扑倒趴着,扯被子压住头。 他声音闷闷地吼:“滚,我老婆凭什么给你看!” 薛启兴一愣,想到许是情丶人眼里出西施,其实未必有多美,才会让薛厄除了好看外什么都形容不出。 不过他更诧异的事薛厄竟然娶妻了,忍不住不可置信地喃喃。 【你竟然有妻子。】 薛厄更用力的将被子往头上压,可薛启兴的话直接传入他的脑海,被子根本阻隔不住。 他烦躁的推开被子坐起身,挥手将玉枕打落在地。 “不再是了。” 【什么?】 “她不再是我的妻子了。”薛厄扁扁嘴,难得有些委屈地说,“她在婚礼上把我杀了,我们的婚礼。” 薛启兴复杂的心情只能用薛厄之前说过的话表达出来。 ‘快把你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还别说,见薛厄这样的人委委屈屈说话的模样,薛启兴实在升不起多少同情,反倒好笑更多。 他努力克制不再追问,总觉得再问下去,他会容易忍不住笑出声。 “明明我那么爱她,她怎么对我下得去手。” 【噗……对不起,我想到了别的事情。】 “薛启兴,你活腻歪了???”
第7章 叛国将军7 噩梦,上药,接圣旨。…… 薛启兴第一次做那个噩梦时才六岁。 那年他父亲战死沙场,大伯带回他父亲的尸体后没时间多停留便重回边关,府中挂满缟素,大伯母在他父亲的棺材旁,哭得比他母亲还伤心。 听了一天哭声的小薛启兴还不明白父亲的死具体意味着什么,只觉被哭声吵得头昏脑胀,早早回房休息,很快陷入噩梦。 四周满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浓雾,仿佛隐藏着无数的危险,随时可能向他扑来。 小薛启兴那时还并不知道是梦,吓得坐在原地,张开嘴巴放声大哭,很快吸引来另一个动静。 很奇怪,明明屁丶股下的地面软绵绵的,但小薛启兴却听到清脆的脚步声一下下向他靠近。 一名年轻男子从黑色浓雾走出来,他身着样式怪异的粉衣长裤,白色短发利落的向后背,只在额角垂下一缕,丝毫遮挡不住仍带着少年气的俊秀的脸。 年轻男子看到小薛启兴后愣了一愣,随即高兴的笑着朝他打招呼。 “嗨!” 明明年轻男子笑容的弧度是那么灿烂,衣服的颜色是那么艳丽。 但小薛启兴本能的感受到,这人远比隐藏在浓雾中的一切都危险数倍。 他想也没想,四肢并用的转身便跑,冲进之前还惧怕的浓浓黑雾。 这一跑他就跑出了噩梦。 醒来后小薛启兴知道是梦还高兴了一番,他是个小男子汉,才不会怕梦里虚假的幻象。 可后来他才就知道,那个年轻男子并没有放过他。 又过了三年,边关传来大伯亡故的消息,府上重新拿出了他父亲去世时的缟素。 灵堂上大伯母没有哭,只木木的跪着,望向大伯的牌位,眼睛眨也不眨。 已经明白死亡是什么的薛启兴跪在大伯母身后的软垫上,泪流满面,哭晕厥了过去。 然后噩梦又出现了。 跑、跑、跑…… 从此以后奔跑开始贯穿薛启兴的人生。 薛启兴知道他必须不停的奔跑,因为那人在盯着他,耐心等待着机会将他拆吃入腹。 他跑出了薛府,跑到了边关,从战场上的一名小兵跑成了将军,最终跑到了生命的尽头。 这时他第一次有胆量停下脚步,去面对那个不断在身后追逐他的人。 献出身体,完成心愿,前缘尽后,再难有期。 薛启兴在一片光亮中恍惚醒来,坐起身难受的揉了揉额头,只隐约记得他梦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能重新控制身体,不免有些激动。 没想到在薛厄睡着后他也能控制身体,不过他还是别乱跑,让薛厄发现了不愿让他出来怎么办。 房内烛火都点着,亮如白昼,薛启兴想了想决定只下床将烛火都熄了。 他刚吹灭一支蜡烛,就听唇边溢出迷糊糊的声音。 “别……黑……” 薛启兴意识到是薛厄在说梦话,指尖触到自己的唇。 这种感觉真的挺奇怪的,另一个人潜藏的身体深处,时不时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一下。 薛启兴的手又下移去摸胸口。 薛厄到底是什么人? 白发,心跳快,体温高,内脏不歪? 薛启兴从掌心感受到心脏隔着胸口剧烈跳动着,比他还活着时跳得快了许多,白天母亲也说他体温变高了。 是不是有一天,等他 完全变成薛厄的模样,就彻底不存在了? 薛启兴站立片刻,重新点亮蜡烛,躺回床上睡觉。 他睡前用被子蒙住头,刚睡着手就自己伸出来将被子往下来,双眼又暴露在烛光下,直至天明。 —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55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