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班的时候就不喜欢开会,尤其是占用休息时间,换位思考,不得已要叫大家一起说事情,也尽量不用私人的时间。反正现在没客人,闲着也是闲着,做个顺水人情了。 至于有什么事要讲两个小时,那当然是没有的,听的人不累,她说起来还累呢。前面的时间用来讲事情,剩下的时间给那些要上课的员工拿来听课学习。 贺兰听了果然高兴,没一会儿,笑容散了,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攸梨看出她的犹豫:“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现在没人,可以去你的家里或者别的地方也行。” 贺兰鼓起了勇气,把多宝支开到一边,和攸梨走到楼下,四处都没人,她还是看了又看,开口时声音压得极低:“老板,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吗?” 她在问上课学知识的事情,但是攸梨知道,她更想问天神论。 “我说是真是假,又有什么用呢?话都是空的,真正的答案在你心里。” 贺兰懵懵懂懂的。 她听不懂这番高深的言论,又好像听懂了点,就像老板昨晚举的那些例子,她从没听过的那些话,令人震惊,却又摄人心魄,她一整晚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想,原来还有这样的角度。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难道日子还能更差吗?”攸梨不想灌鸡汤了,“靠自己比依赖任何人都靠谱,用你自己这双手去争取,如果争取不到,那就想办法让自己争取到。” 这是她目前的想法,过一天是一天不想明天未来是她的生存法则,但她心里总有个浇不灭的小火苗,本来只有一点火星,让近来接二连三这些事情鼓动几下,渐渐生出火苗火焰。 同时她也知道,哪怕是系统,也不能长久依赖。 贺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像一层塑胶皮,皱皱巴巴包裹住腐朽的铁棍,表皮被锈迹腐蚀,粗陋不堪。 她用这双手给父母兄弟洗衣服,用这双手给老李擦过背,用这双手抱大两个孩子,又用这双手埋葬了她半个家,可是,她好像从没用这双手给自己争取过什么。 争取吗? 什么是争取。 下民的词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女人尤甚,她们甚至没有词典,因为不认识字,服从刻在骨子里,一代代传下去,不用刻意学习教导。 服从父辈、服从兄弟、服从丈夫,她们从母亲那里学到这样的生活方式,再言传身教给自己的女儿。 “人生只有几十年,糊涂是过,拼搏也是过,没有谁对谁错,全看你自己的心,你是不是真的甘心?” 攸梨说完这番话便走了,她不喜欢说教,也不是鸡汤专家,言尽于此,走哪条路还是看自己。 贺兰仍然站在原地,太阳柔和了一些,阳光披在身上,像一件温暖的冬衣,是的,温暖,贺兰前三十几年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可当时一来到金梨街,走进那家店,她就想到了这个词。 就像现在,望着老板挺拔的背影,她也懂了,自己是不甘心的。 哪怕只有一次,她也想让自己佝偻的后背这样笔挺一次。 - 晚上八点。 依旧是所有女员工,集中到了面包店,两张并拢的桌子,围坐一圈。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大家从容了许多,至少敢去抚摸那瓶摆在自己面前的牛奶了——即便是本来就属于自己的牛奶,也需要她们大胆伸出手,才能真正拿到拥有。 攸梨说明了此次开会的意图,只是告知大家,宿舍扩建成了小区,小区里有健身器械,她们都可以用,建议大家每天去锻炼一下。 “万一不幸碰见魔物,还能跑远一点。” 这是个地狱级别的冷笑话,在场众人,大部分都沉默了,除了安妮。 很多人都被魔物夺走了家人和爱人,安妮不是,某种意义上来说,魔物还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那恩人长得奇丑无比,而且很快就被平城的军士捉住了。 这是唯一一次,被迫参与了缴税的安妮体会到了平城的照顾,军士原来也会为下民做事的,他们抓住了那只魔物,用一人粗的大铁链子团团捆住,却没有直接诛杀。 可能他们没有能力? 安妮当时还小,没想那么多,她只觉得平城的军士也不过如此。 可后来她真到了平城,见到了更多军士的手段,看过他们手起刀落,魔物当场咽气,有的直接化作肉泥,染黑整面墙壁。 她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也许只是为下民提供帮助的军士比较弱而已。 罗斯今晚也在,发挥她的专业优势,再次发表了一篇激奋人心的演讲,呼吁大家强大自身。 “我们不是总有机会,好不容易能有公平的机会摆在面前,不用力去抓住,可能会遗憾一辈子,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幸运,即便有,可能这辈子也就一次。” 这一次,她没有再直接提出摒弃鬼神思想的说法。昨晚和安妮聊了许久,后者建议她循序渐进。当然,是用安妮的方式建议的。 演讲的效果明显比昨天好,至少散会后,留下来旁听试课的人变多了,除去刘婷、林娟和蒋纯,其余人都留了下来。 她们本来只想先试十分钟——十分钟应该不算太过分,即便天神真的震怒要惩罚,惩罚也不至于太重。 可是没想到,坐下来后,便舍不得起身离开,十分钟又十分钟,直到罗斯宣布今天的课到此为止。 大家意犹未尽,又接着听完了鹿芝的课,前面反正都听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点了。 下课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大家结伴往宿舍走,路上兴奋地探讨刚学来的几个字,还有鹿芝口头讲给她们听的护理入门,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轻松畅快的氛围还没来得及蔓延到宿舍里。 刘婷刚洗完澡出来,在洗漱池旁边碰上了林娟,她们都没去上课,蒋纯身体不舒服回去睡觉了,她俩留在健身器械区摸了一圈,身体热乎了不少,还出了汗,回来后就趁早去洗澡了。 林娟动作快,水盆放进池子里,用一个塑料杯接水刷牙。 “这些东西真有意思。”她朝另一侧的刘婷搭话。 后者点点头,想到对方可能看不见,又出声:“都是好东西。” 两个人都默契地避而不谈上课的事情。 洗漱池挨着窗,从窗口望出去,长杆子路灯安静地矗立在街边,路面染成橘黄色,一群人说说笑笑地靠近,刹那间,死寂的夜就活了。 她们很快走到了健身器械区,一个个身上充满了力气,没急着回去休息,又开始探索这些新鲜玩意。 刘婷收回视线。 四方框的窗,周沿是砖石垒砌的墙,严实又安全,她在墙后,也被困在墙后。 她望向林娟。 水流哗啦啦作响,林娟利落地拧起毛巾,一整张捂在脸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刘婷抱着盆回到宿舍。 宿舍里黑漆漆的,蒋纯应该睡着了,同住的阿芳还没回来,她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摸上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夜晚像一只长着深渊巨口的魔物,一口吞掉整个世界,刘婷感觉自己就躺在魔物的肚子里,热乎乎的,还有咚咚咚的心跳声。 姐姐被吃掉后就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魔物咬掉了姐姐的腿、手还有肚子,只剩下个脑袋留在外面,耳朵没带进去,就听不见魔物的心跳声。 刘婷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严严实实都盖好了,却还是能看见,就像那天的姐姐,睁大了一双眼,怎么也闭不上。 姐姐在看自己,刘婷知道,她不放心,姐姐从小就对她不放心。 他们家一共三个孩子,除了她和姐姐,还有个弟弟。 王姐当时猜刘安是不是她哥哥,她其实在想,真有个哥哥倒也好了,她就不用出生了。 可她没有那么幸运,所以她出生了。 她一直都不幸运,唯一运气好点的地方,大概就是有个姐姐,可这一点,也是等到姐姐死了后她才意识到。 在那一天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不幸是姐姐带来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弟弟是全家的宝贝,从小她就知道,有了弟弟才能让家里有好日子,因为爸妈看见弟弟就开心,他们开心了她也会舒坦些,而姐姐是大家口中的恶魔,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坏思想,叛逆又不听话,还经常教唆不懂事的小妹,惹得父母生气,殃及池鱼。 “赔钱货,姊妹俩都是没用的讨债鬼!” 小妹总是被捆绑着和姐姐一起挨骂挨打,哪怕她什么也没做。 如果没有姐姐就好了,刘婷曾经真心地这样向天神发愿。 虽然不会再有人偷偷藏东西给她吃,也不会再有人在拳头棍棒落下时替她回挡,可是,没有姐姐的话,家里就会多出一口吃的,她也不会挨打挨骂了吧——这是爸妈亲口告诉她的。 刘婷这样想过很多次,即便生活再苦,可没有甜的对比,年幼的她以为人生就该如此,本能让她想要活下去,就只有祈祷另一个人消失。 每一次挨打的时候,她都会在暗处愤怒地瞪着姐姐,希望她快快消失。 直到那一天,姐姐真的消失了,把那直瞪瞪的眼神还给了她,只是没有愤怒,刘婷知道,愤怒不会是那样的。 村里人找到了她们,死了的残碎的姐姐和活着的吓懵了的她,动辄因为一口饼子大打出手的邻里街坊忽然出奇地默契统一,对于姐姐的死,他们全是一个说法—— 一天天不学好,敢挑衅天神,遭报应了吧,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死去的姐姐替代魔物,成了约束小孩的紧箍咒。
第62章 62 散会后, 攸梨去了一趟便利店。 除了顺手往背包里储备水、牛奶和一些速食干货外,她还另外买了一把刀,精巧的匕首, 刀身锋利,握柄纤细。 【获得新武器——战斗匕首。该匕首身形小巧,便于隐藏,抓握轻松,穿刺性能良好,适合近战】 【武器使用方法学习中……】 脑海中自动载入了一段视频图像,图像上是攸梨本人,现实中,她的身体也跟随着视频一同动了起来。 【技能学习完毕】 攸梨看了一眼手里的匕首。 原来买刀还附赠武术教学吗? 她马上又把手伸向另一把刀。 脑海中已经自动为自己生成了双刀姐的酷炫形象, 系统却无情地戳破了她的梦想。 【当前格斗等级仅可设定一项常用武器,购买新的工具将不会额外获得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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