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辆低调的马车就从朔山内围驶出了。 邢繁蕴听到云疏月又叹了口气,升起一股劲儿。 “月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未了,或是还有什么话想说,我们现在折回去还来得及,不耽误时间。” 云疏月摇摇头,“温泉洞的梭梭树和人参果树又长高了些,我只是可惜自己提前离场,看不到北地绿意盎然的那一天。不必折回,救舅舅要紧。” 一路疾驰,不曾有过多停留。 初时云疏月离开京州城,途径云州城,沧州城,贝壳村等地,一路走到北地,花了不少时日。 而如今从北地出发,邢繁蕴还在沧州城停留办了些事儿,再回到云州城也不过只用了上次一半的日程。 “前面就是云州城了,舟车劳顿,我们在这儿好好歇歇,整顿一下再进京州城。” 邢繁蕴放下帘子隔绝风雪,看着握着手炉取暖的云疏月,一时感慨万分。 “想当时初在云州见到你时,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根本不敢信月儿也来了这里,可我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却连试探也都不敢得到最终的结果,就怕这结果更叫人伤心。” 云疏月闻言也想起诸多前事,顿时促狭道:“是啊,当时见到哥哥还是钱小姐搭的线呢。说起来钱小姐这般痴心又飒爽的人儿,也不知道嫁与她那表哥后过得幸不幸福。” “到云州城后,我得去寻她叙叙旧。” 云疏月说话时就瞧见了,她这个哥哥在她提到钱锦惜时情绪有些低落。 “哥,你对钱小姐难道就一点都没动过心?” 邢繁蕴难得对云疏月厉色了些,道:“她如今已是他人妇,你该唤她一声徐夫人才是。今后莫要再提及此事,于她名声有碍。” “这么关心她,还说心里没她呢?”云疏月啧啧摇头,“当初那般高冷不近人情,原来都是装的。” “你……”邢繁蕴被气得一时语塞,不过很快就找到反击的突破口,“呵,也不知道是谁,为了沈听澜好与他吵了一架,到如今也拉不下脸与沈听澜说和。死要面子活受罪!” “云繁星!”云疏月气得叫了邢繁蕴的另一个名字。 “做什么,云疏月!” 邢繁蕴等了半天没等到云疏月继续与他斗嘴,正沾沾自喜自己吵嘴赢了,却忽然听到啜泣声。 云疏月双手还抱着手炉,就这般静静地坐在他面前,哀怨地看着他,那两行清泪啊,哗一下就垂下来。 邢繁蕴见此只道自己真该死。 明知道沈酌此行生死未卜,竟还拿他与月儿斗嘴,实在不该。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邢繁蕴歉道一半,回味过不对劲来,月儿又不知道沈酌的处境和要去办的事,她怎么反应这么大? “大公子,二小姐,我们已经到了云州城地界,是直接进城,还是回云停山庄?”车夫在外问道。 “去云停山庄。” 被这一打岔,邢繁蕴也忘了思索方才的问题,专心致志地哄妹妹开怀。 没多会儿,云停山庄就到了。 白雪皑皑间,云停山庄褪去了夏秋相交之际的热闹,多了几分冬日的沉静,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哥,你到这儿来,倒是完成做室内设计师的愿望了,这座山庄建得真是不错。” “你太高看你哥了,我顶多就是提要求的人,真正设计加建设山庄屋舍,还是得当世的建筑大家来才行。” 马车越行越慢,直至停稳,兄妹二人相继下车,看向方才擦身而过的那辆马车。 他不在时,云停山庄就会闭门谢客,何人会在这冬雪之日进山叩门呢? 邢繁蕴叫来管家,问:“方才那人是谁?” “主人回来了。”管*家高兴后回道,“回主人,那是钱小姐。” “哪位钱小姐?”邢繁蕴一时有些发懵。 云疏月上前问道:“可是钱锦惜钱小姐?” “正是。”管家点头回道,眼神在云疏月和自家主子身上来回打量,心中有了数,二人之间怕是关系匪浅啊。 他望着钱锦惜离去的方向,在心底叹了口气,哎,作孽哦。 云疏月好奇地看向自家哥哥,看到他面色紧绷,不自然地抿着唇,一副想问点什么又不问的样子。 她看不惯,直接问出了口。 “那钱小姐不是已经嫁给她表哥徐为樑了吗?怎的还唤她钱小姐,而非徐夫人?” 管家将主子和云小姐迎进门,回道:“这是钱小姐自个儿说的,她不爱徐夫人这样的称呼,说是听着就上了年纪一般,还是钱小姐听着舒坦。” “噗嗤——”云疏月倏地笑了,“这还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三人一直进到三层阁楼,邢繁蕴起居的地方。 云疏月就这般大咧咧坐下了,犹如在自己家一般,管家更是笃定这云姑娘与自家主子的关系非同一般了。 她问道:“管家,钱小姐来云停山庄做什么?” 管家闻言心里一咯噔,这话落进他的耳中,有了兴师问罪的意味。 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当不当说,一番天人交战后,数九寒天的日子,管家竟出了一背的汗。
第59章 再回云州城(一) ◎说到底,还是你的心比较狠一些◎ 管家擦了擦汗,斟酌着说:“钱小姐她只是路过。” “哦~”云疏月意味深长地看了邢繁蕴一眼,着重重复道,“路过啊~这荒郊野岭的,能路过也挺不容易的。” 一句话,两个人都慌了。 邢繁蕴端起茶杯试图掩饰,管家试图转移话题。 但都敌不过云疏月嘴快。 云疏月又问道:“你们庄主离开的时间里,钱小姐路过了多少次啊?” “月儿!”邢繁蕴终于出言阻止,“回房歇息!” 邢繁蕴甩袖走了,云疏月瘪瘪嘴,吐槽道:“当初锦惜追着你的时候你千方百计地躲着,如今人家嫁人了,又藏不好心思。我就要调侃你,叫你难受!以往你是自卑不肯谈恋爱,如今名也有财也有,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迟早拧巴死你!” 云疏月就是为锦惜感到惋惜。 她以前感受不出来,可最近她总是觉得她这个哥哥精神有些恍惚,尤其是在提及锦惜的时候,离云州城越近,症状就越明显。 若是哥哥早点正视自己的内心,锦惜又怎么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云疏月也莫名地生了气,一气之下晚饭多吃了两碗,撑得有些睡不着,她索性拿出那封知州大人写的请愿书出来看。 “舅舅,杨叔,你们还安好吗?” 云疏月一路上不知道摩挲了这封请愿书多少遍,刚离开北地时,她满心只有急切,想要快些再快些抵达京州城,如今京州城近在咫尺,她又多了些担忧。 云疏月本想带这宋祁回到温泉洞好好审一审,问清关于虎威镖局落狱之事的原委,可他死得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防备。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是谁要了宋祁的命,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无论是谁杀了宋祁,那个人都是与宋祁一派的人。 “云鸿。” 云疏月轻声念到这个名字,她对云鸿的印象只有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旁的一无所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需要更多的了解云鸿。 窗外又下起了雪,云疏月套上厚厚的斗篷,捧着一个刚换了炭芯的手炉出了门,却还是被风雪吹皱了脸。 云疏月义无反顾地走着,一直来到一间客房前。 门口的两个守卫看见是她,都未曾阻拦,直接放行开了房门。 跨进房门,里面算不得温暖如春,但也冻不死人。 云疏月放下手炉,解开斗篷放在一旁,坐在榻上看向对面手脚被捆住的人,云疏月的眼底毫无温度。 “二妹,我们到云州城了。” 死水一般的眼眸落进一块石子,泛起些许涟漪,云舒窈脸上的神情终于不再如死人一般。 干哑如砂砾一般的嗓音,蹦出两个字来,“爹,娘。” “云舒窈,你虽然自小就百般刁难我,跟你那母亲一起在父亲面前编排我,后又抢我婚约,毁我面颊,但我还是将你从北地带回来了,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我要让父亲亲眼看看,他的偏心,是如何让你我姐妹厮杀的,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有一丝愧疚和后悔。” “呵。”云舒窈冷笑了一声,“云疏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呵,呵哈哈哈哈。” 云舒窈说着说着,忽然大笑起来,那道疤在脸上扭曲,可怖又可怜。 云疏月不由抚上自己的脸颊,她的疤已经淡成一条白线,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都归功于哥哥给她用的药膏,每日三遍的抹着。 云舒窈被带回温泉洞后,就一直被关在仓库里,一日三餐能有人记得按时送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有药膏给她。 “你笑什么?”云疏月问。 云舒窈止住了笑,望着云疏月,带着些怜悯。 “我娘说得对,你就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你都看不清父亲的为人,整个云家恐怕只有你真心实意地对待父亲,可父亲的眼里却偏偏看不见你。” “父亲一向喜爱柳氏,因此也偏爱于你。” “爱?笑话!父亲爱的只有他自己罢了,为了他的名声,他的面子,他的仕途和金银,他可以爱任何人,也可以恨任何人!” 云疏月面色依旧平静无波,她继续问道:“不可能,当初父亲和我母亲相识于微末,二人鹣鲽情深这才有了我。他对我是在乎的。” “你娘就是个蠢货!”云舒窈发了狠,像是要撕碎云疏月心中的幻想,“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二胎的妇人有几个难产的。” “你说什么?” 云疏月终于有了旁的表情,这让云舒窈很受用。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娘,可是你却不知道你恨错了人。云疏月,若没有父亲的提点,我娘怎么会忍心害你娘一尸两命之后,没有父亲的默许,我娘又怎会顺利地成为云家主母?就单是虎威镖局便会将我娘和我生吞活剥了!” 云疏月这次是真的绷不住无所谓的神色,她只猜到了云鸿薄情寡义,对所有人都没有真心,却没想到,云疏月的母亲也是云鸿害死的。 云舒窈欣赏了一会儿云疏月的脸色,擦掉眼泪,坐直身子。 “我还知道,你是来套我话的,你想要救你的舅舅,父亲会是你面前的第一座大山。”云舒窈说得认真,“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这个你不必知道,但我有个条件。”云舒窈说道,“你要保证我和我娘能安然脱身,有足够的银钱换个地方安身立命。” 云疏月抱着手炉,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云舒窈,“你不说清楚,我不会与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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