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绿的那句“皇子们”落进云疏月的耳中,自动翻译为了二皇子和四皇子。 当御书房的门从里间打开时,云疏月躲在宫墙后伸长了脖子。 二皇子率先踏出,一位皇子紧随其后。 当云疏月目光锁定以为那就是四皇子时,第三位皇子从御书房走出来。 紧接着就是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 云疏月傻眼了。 这当皇帝的就是儿子多哈。 云疏月又开始在原地转圈,此时不是为了御寒,而是急的。 她排除了几位年纪小的之后,依然还有三位皇子年纪相当,无法分辨出谁是四皇子。 眼见几位皇子就要分开走了,她若是还不能找到四皇子,就错过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了! 云疏月从没有如此感谢过一位公公。 圣上身边的福顺公公一路小跑追上一位年轻皇子,恭敬道:“四皇子留步,圣上有请。” 云疏月瞬间锁定那抹身影,记下四皇子的特征。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疏月总觉得福顺公公折身之前,似乎看到她了。 只是福顺公公并没有什么旁的动作,下一瞬就跟在四皇子身后回了御书房。 云疏月又在宫墙处等了小半个时辰,脸都要僵了,御书房的门才又打开。 四皇子走出来,是福顺公公亲自送的。 四皇子走出一截路,云疏月正要跟上去,忽然肩膀就被一只手牢牢控住,扭头一看,竟是福顺公公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 “跟咱家走吧。”福顺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 云疏月被带到御书房。 偌大的御书房并不是云疏月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是墨香四溢,古朴十足,因着屋内只摆了字画和盆栽,熏的又是果香,平添了几分典雅和清新。 瞧着不像是皇帝办公的御书房,倒像是书香世家的书房一般。 御书房内四个角落都燃了炭炉,将室内空间烘得温暖如春,云疏月没站一会儿就发了许多汗。 她抬手欲解斗篷,一道浑厚的男声在身后乍响。 “云疏月,工部侍郎云鸿嫡长女。” 解斗篷的手吓得一抖,云疏月转身对上踏步而来的当今圣上,大晏王朝武元帝上官延。 许是皇家天威,又许是入乡随俗,云疏月完成了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跪。 “民女云疏月见过圣上。” 武元帝绕过云疏月,在龙案后落座,声音洪亮低沉,“早就听闻云鸿生了一双女儿并称京州城第一美人,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都是坊间戏说,圣上过誉了。” 武元帝没有说起身,云疏月便不敢起身,她虽然是穿书而来,是有着新时代人人平等独立思想的女性,可这里毕竟是皇权社会。 云疏月不敢拿性命作死。 御书房内沉默了许久,云疏月感觉腰都要断了,那道审视自己的目光才收回。 “怎的还跪着,起来吧。” “谢圣上恩典。” 云疏月忍着腿上的酸麻,尽可能面色平静地站起来,垂着首,又出了一身汗,也不知是热得还是吓得。 果然是天威难测,武元帝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些什么还叫人恐惧。 “昨日,你父亲去了一趟张家,你可知晓?” 云疏月心中一惊,这句话落在她的耳中,无异于是在说他们的一举一动武元帝都了如指掌。 “民女不知。”云疏月如实相告。 “听闻谈论的是婚事。” 云疏月又是一惊,难道武元帝是在怀疑云家投靠了张家? 她忽然有种更为可怕的猜想,也许从她和柳氏二人进皇城起,就已经在皇帝的监视当中了。 包括她们去了娴贵妃宫中看缎子,也包括娴贵妃要给她赐婚,更包括这段时间她对御书房路线的打探。 甚至可能还要再早些,例如她们刚回到京州城时。 云疏月越想越后怕,她猜不透武元帝的心思,生怕自己说错话。 她斟酌之后,说道:“前些时日贵妃娘娘邀了母亲与我和二妹进宫赏缎子,那日贵妃娘娘确实说了要为我们姐妹二人赐婚。” “哦?”长长的尾音之后再没有言语。 云疏月看不到武元帝的表情,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武元帝此刻在做什么,想什么,是在笑,还是在审视。 云疏月扑通一声又跪到地上,以头触地,恳求道:“民女十年婚约,一朝换亲就连累未婚夫全家落罪流放,民女怕是命硬克夫。蒙贵妃娘娘错爱赐婚,民女实在惶恐,还请圣上做主,允民女拒了贵妃娘娘的好意。” “你不想接受贵妃赐婚?” “民女只是怕再害了一户好人家。” 云疏月自认自己说得挑不出错,谁知在武元帝面前,自己的那些伎俩根本不足以入眼。 她本等着武元帝拒绝或是同意她的提议,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南阳侯沈家是一户好人家?” 云疏月心脏骤停,险些就不知道如何呼吸了,手心涔涔冒汗,大脑几乎宕机。 这让她如何回答? 说沈家是好人家,那不就是当面打武元帝的脸吗? 明晃晃地告诉武元帝,沈家是好人,是你冤枉了人家? 若她说沈家不是好人家,那她与沈家十年婚约又怎么说,难道说自己临到头才发现沈家是活该被流放? 这两个答案很明显都不是正确答案。 云疏月急得口干舌燥,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躲过这一场实力不相当的对话。 “嗯?”武元帝催了。 云疏月硬着头皮回道:“民女见识浅薄,想不深远看不透彻,既然沈家获罪流放,想来定是有错的。但民女认为,人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坏人的,多的是后面变坏的,许是没经住诱惑犯了错,亦或是为了道义犯了错,总归都是错了。” 言罢,云疏月紧张地闭了眼。 她不奢望此番有些语无伦次地言论能获得武元帝的认同,她只期望着武元帝是位明君,不要迁怒于她这个小女子。 与此同时,云疏月十分后悔自己来御书房蹲四皇子这个决定,要蹲,应该去四皇子的住所去蹲才是啊!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云疏月跪伏的地方已经是湿哒哒一片,全是她身上滴落的汗水。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云疏月等到后面,甚至盼着武元帝来个痛快,好过如此煎熬的等待。 武元帝终于开了口,却又转了话题。 “贵妃赐婚是好意,你不可推脱。” “可是圣上……”云疏月闻言激动地抬起了头,在对上武元帝视线的一瞬,立马又跪伏在地,“圣上明鉴,民女实在是不忍心再祸害一家人。” “你若不接受贵妃的好意,为了道义而犯错的好人又如何立功,如何再次堂堂正正做个好人?” 武元帝说的话轻轻的,云疏月听着却是如遭雷击。 她再次抬起头,湿润的目光看向龙案后的武元帝,这次她看清了,武元帝的脸上没有审视,只有浅浅的笑意。 她懂了。 云疏月道:“圣上教训的是,贵妃娘娘一番好意,民女不该拂了,枉费娘娘的安排。”
第66章 皇城(三) ◎若是云小姐当真嫁人了怎么办?◎ 云疏月是独自离开御书房的。 她心里头很乱,漫无目的地在雪中的皇城里走着,任风雪拍打在自己身上,无声又无息地打个旋再落下。 武元帝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让云疏月按照娴贵妃的安排走,去接受娴贵妃的赐婚。 云疏月回想起在御书房内的谈话,依然会不寒而栗。 武元帝想让她接受赐婚,竟然不是用云家来做谈判的筹码,而是用沈家。 这不得不让云疏月揣测起来,武元帝对他们在北地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抑或者,哥哥与沈酌和四皇子看似是在暗中布局,想要操控棋盘,而实际上,这背后还有一只推手! 云疏月越想越觉得如坠冰窖,背脊上像是攀上一条冷血的蟒蛇,那一双锐利的蛇目冷冰冰地在她背后,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事无巨细。 云疏月不由打了个颤栗,骤然听到有男子交谈声。她惊慌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她未曾来过的地方。 没来由地,云疏月闪身躲进一旁的山石后。 那两个男子显然没有发现云疏月的存在,他们的说话声并未停止。 “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若是云小姐知晓了该如何是好?” “表兄,圣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几日你们天天在御书房聚首是看在眼里的,大事在即,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你啊,和舅舅一样,总是习惯最后考虑自己,你难道就不怕自己到时候后悔?我听闻娴贵妃已经在着手给云小姐赐婚,只要你说一句你想留她,无论如何我也想办法给你把人留下来。” 另一个男子没有接话,这短暂的沉默中,云疏月心里五味杂陈。 这二人中,有一个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沈酌,此时与她只有一山之隔。 而另一个人不用多想,定然是四皇子上官景和。 云疏月屏气凝神,密切关注着沈酌的回答,她也想知道沈酌知道她即将被赐婚后会如何说。 他会不会像四皇子说的那样将她留下来? 等的时间太久太久,云疏月等到眼中的期盼都淡了,沈酌终于说话了。 “表兄,此时你该想的应当是如何应对随时爆发的夺位之战,如何成功登上高位还沈家昔日荣光,在这万事俱备之时,我代表全体沈家军和所有拥护殿下的军民规劝殿下一句——不要分心。” “听澜!你……” “殿下,你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四皇子还想再劝,却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从山后传来。 二人立马紧绷了神经,大喝一声“谁”,四皇子默契地先离开了,沈酌和雁书追到了山石后,却只看到一串脚印。 “公子,脚印不大且浅,是一名清瘦的女子。” 沈酌绷着脸,寒气四溢,道:“派人去找,找到这女子后,严加审问!” “是。”雁书领命后欲走,又折身回来,问了一句,“公子,你明明思念云小姐得紧,为何不让四皇子出面阻了这桩婚?若是云小姐当真嫁人了怎么办?” 沈酌眸色微闪,默了一瞬。 “我已娶了王凝,哪里还有脸面留下她。” “可公子您那是为了彻底铲除王家的势力,以身入局,假意成婚,况且公子您与王凝并没有完婚,哪里算得上已经娶了她呢?” 雁书都急了,恨不得将平日里排兵布阵精明能干的公子摇晃清醒,也好叫他在对待云小姐的事上不要这么畏首畏尾的,最后悔恨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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