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王府,齐冷给了沈青筠最大的自由,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像以前在相府一样,处处有人监视,沈青筠有时觉得,就算她离开京城,离开齐冷,最后得到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沈青筠自己都突然心惊,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习惯齐冷对她的好了呢?而这个习惯,让她的心渐渐不再偏激极端,反而变得有些期待和渴望,至于这期待和渴望,是期待谁,渴望谁,不言而喻。 沈青筠开始害怕了,她害怕她的心会最终沦陷,她害怕像她幼时见到的那些风尘女子一样,痴心换来伤心,于是她除了和齐冷商讨夺位之事,其余时间,都尽量减少和他在一起。 她本来什么都没有,她没有爱她的家人,没有显赫的身世,而她姣好的容貌和青春的年华最终都会逝去,她唯独能自主拥有的,就是她的一颗心。 她不想连她唯一拥有的心都输掉。 - 齐冷难得一个休沐日,沈青筠借故外出买布料裁衣,梅儿自告奋勇的说知道京中一家织金锦做的很是好看,便带沈青筠过去。 织金锦是以金丝为纬线,织制成锦,色彩华丽,精致非常,很受大齐贵女喜爱,不过织金锦工艺复杂,能做好的店,都人头攒动,热闹无比。 梅儿伴着沈青筠,在店中挑选,梅儿指着一匹凤衔折枝样式的织金锦,说道:“王妃,这个花样好看,很配王妃。” 沈青筠也甚是喜爱,手指抚上这匹织金锦时,却听到身边一个声音冷冷道:“这样式不衬你。” 沈青筠抬眼,是沈忌。 说也奇怪,沈青筠以前见到沈忌时,都会从心底升起恐惧,但自嫁给齐冷后,她对沈忌的恐惧也没那么严重了,沈忌则明显憔悴了很多,他指着另一匹红色灵鹫纹锦说道:“那匹衬你。” 沈忌说的那匹灵鹫纹锦,金线粗,花纹大,更显华贵,沈青筠笑了笑,摇头道:“是么?我倒觉得俗气。” 沈忌脸色变了,沈青筠却不愿理他,而是让梅儿买下之前那匹凤衔折枝样式的织金锦,她在店外等候梅儿的时候,沈忌也跟着出来了,沈忌道:“你是存心跟我作对了?” 沈青筠笑道:“非也,而是实在不喜欢兄长挑的那匹。” 她叹了口气:“忘了告诉兄长,兄长以前为青筠挑的衣裳,都俗气的很,青筠不喜欢极了。” 沈忌盯着她,冷笑:“有了靠山,说话都硬气了,但别忘了,你每月还要跟我乞求解药呢。” “兄长可以不给啊,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沈青筠悠悠道。 沈忌明显被气到了,他咬牙,片刻后,道:“别得意,自古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像筠娘你这种出身低贱、一肚子坏水的货色,我不信,齐冷过了这股新鲜劲后,还会对你百依百顺。” 沈青筠却笑吟吟道:“那可未必,兄长请相府教习教了青筠那么多房中术,青筠只用了几种,定王就对青筠迷恋至极,所以定王这新鲜劲,一时半会,过不了。” 沈忌牙齿咬得更紧了,显然他被占有欲折磨疯了,良久,才憋出两个字:“贱货!” 说罢,他就气到拂袖而去,沈青筠捂着袖中用来暖手的手炉,心情简直愉悦极了。 - 梅儿买好织金锦,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回定王府的时候,天空飘起雪花,沈青筠撩起帷幔,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梅儿道:“往常下雪的时候,路边常有冻饿而死的乞丐,今年不见了,这都要多亏嘉宜公主设的安济坊,还有王妃送给安济坊的嫁妆。” 梅儿提起安济坊的时候,沈青筠倒想起了那个夏州来的蓉儿,也不知道蓉儿的父亲病好了没有。 她心中记挂,于是吩咐马车往城外的安济坊改道而行。 到了安济坊,主事主动出来相迎,本来安济坊花销甚大,多亏沈青筠将嫁妆倾囊相赠,这下至少可以维持京城两座安济坊五年的开销了。 沈青筠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她披着一件雪白狐裘,狐裘颜色如霜雪般纯净,更衬托的她如同一枝盛开在霜雪中的白梅,清丽端雅,不少安济坊救济的百姓听到她来了,都撑着拐杖出来,对她表达感激之意,说她是天上的菩萨转世,救苦救难。 沈青筠对菩萨两个字觉得很是别扭,她道:“若大家真的感激我,就千万不要称我为菩萨。” 她受不起。 她捐嫁妆,一是因为那嫁妆是沈谦给的,她看着嫌恶心,二是为了扭转她在正始帝心中的轻浮印象,她只是为了她自己,不是存心为了帮助这些患病百姓。 所以菩萨两个字,她真的受之有愧。 反而沈忌骂她是出身低贱、一肚子坏水的货色,她还没这么羞愧。 沈青筠既然坚持,那些百姓也不再这样唤她,只是仍然围着她,感恩戴德,沈青筠更加觉得别扭起来,她根本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感谢,她匆匆让梅儿将方才来时买的棉袍分给大家,然后自己就跟主事往屋内去了。 沈青筠先是问了蓉儿父女,得知蓉儿父亲病情已经大好,他带着蓉儿出了安济坊,在建安城一家茶楼帮工,做夏州的胡饼,掌柜人不错,蓉儿父亲做的胡饼也十分受食客欢迎,父女两人总算在建安城安顿下来了。 听蓉儿父亲说,等夏州战事安定,他就带着蓉儿,回蓉儿心心念念的夏州家乡。 沈青筠听后,很是高兴,主事还道:“还多亏王妃教蓉儿如何照料父亲,她父亲病才那么快好,如果蓉儿在这里的话,她也会很感激王妃的。” 沈青筠很怕听到感激两个字,她道:“我根本没做什么,蓉儿的感激,我不敢当。” 主事笑道:“王妃这般,还真的和定王殿下说的一模一样,定王殿下就曾说过,蓉儿和安济坊的病患如果当面感谢王妃,王妃会觉得很羞窘,我还问是否要阻止,不过殿下说,王妃值得这份感谢,所以让我不必阻止。” 定王?齐冷?齐冷还真是料事如神…… 等等,主事怎么会认识齐冷? 沈青筠于是便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了,主事道:“不瞒王妃,其实这月余,定王殿下时常来安济坊。” “他来安济坊做什么?” “王妃不知晓吗?”主事娓娓道来:“殿下来安济坊,除了赠药之外,还格外关心那些痪瘫病患,他会问 那些病患哪里疼痛,会帮忙照料,还让神武军的医师帮他们医治。” 主事感慨道:“以前总听说定王殿下冷面冷心,是个极为冷淡的人,但如今才觉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定王殿下,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主事感慨完后,才觉得说错话了,忙道:“王妃恕罪,小人一时口快,失言了。” 但沈青筠根本没听到他评判齐冷的话,她满脑子只想着,齐冷为何来安济坊,亲自照料痪瘫病患? - 回定王府的马车里,在香炉袅袅清香中,沈青筠纤白双手拥着烧的温暖的梅花纹手炉,她蹙着眉头,痪瘫……她的毒,毒发后,先是口不能言,然后腿不能行,最后是痪瘫在床。 而齐冷,又是在和她成婚后,才来这安济坊,照料痪瘫病患的。 她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因为她毒发后会痪瘫,所以齐冷也关注到了这类病患,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开始试着了解痪瘫病人的痛苦,他来安济坊,亲自照料他们,他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假如他无法从沈忌那里寻来解药,那他至少有照顾这类病人的经验。 而且据主事所说,齐冷带来的医师,已经治好几个病患,让他们可以恢复行动了,齐冷是想,假如她真的毒发,届时神武军的医师已经有不少治病经验了,也许,也能治好她。 梅花纹手炉的暖意,丝丝沁入心脾,沈青筠垂眸,他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一旦她毒发,容貌不再,就会弃她而去,反而做好了长期照料她的准备。 他做到了他一开始的承诺,重活一世后,他真的在学着反思,学着改变。 - 沈青筠茫茫然然,回了定王府,此时已经夜幕低垂,齐冷并不在府中,说是神武军有急事,他去神武军中了。 梅儿问沈青筠:“王妃,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沈青筠这才回过神来,她犹豫了下,轻声道:“我……我想等一下殿下。” 所以直到二更时分,处理完军务的齐冷纵马回定王府时,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盏透着温柔光晕的灯笼。 他疑惑想着,这么晚了,是谁提灯在门前等他? 沈青筠吗?不可能,这么冷的天气,她一定早就歇息了。 他与随从纵马到府前时,随从惊道:“是王妃。” 真的是沈青筠,她身穿白色狐裘,素净如莲的面庞被冻得几乎透明,细碎的雪花落到她如墨的发间,顷刻融化成水珠。 风雪中,她就这般提着灯,于府前,执拗的等待着他。
第78章 齐冷,你的心,是热的…… 齐冷讶异的翻身下马。 他大步流星走到沈青筠面前,着急道:“这么冷的天,为何站在外面?” 沈青筠抬眸,眼中神色如春日暖阳,她轻声道:“等你。” 区区两个字,让齐冷先是愣了半晌,良久才回过神,他试探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事,就想等你。” 沈青筠说这话时,声音很轻,手不由自主的握紧灯笼的灯杆,眼神也不自觉往下看,齐冷又是愣了下,他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但没一种,是敢相信沈青筠单纯就是在等他归来。 眼见齐冷半天没说话,沈青筠忽鼓起勇气,说了句:“府中真的没出什么事,我就是想等你。” 齐冷这才敢往那方面想,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一样,眼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还是沈青筠身后的梅儿小心翼翼说了句:“殿下,王妃,外面天寒,还是先进府吧。” 齐冷这才猛然惊醒,他道:“对,快进府。” - 进了卧房后,顿时一阵暖意袭来,卧房里早早烧了炭火,屋内温暖如春,梅儿又拨弄了几下炭炉,才识趣退下。 沈青筠脱了白狐裘,但脸还是冻得苍白,手也冻得通红,齐冷想抓起她的手,看看温度,他犹豫了下,问沈青筠:“可以吗?” 沈青筠默默点了点头,齐冷这才抓起她的手,果然她双手冰凉,就像从冰窖里捞出的石头一般寒冷,齐冷咬牙,用自己手掌包裹住她的手。 齐冷手掌很大,将沈青筠的手牢牢包裹住,但他方才策马奔驰,手也没暖和到哪里去,为了让沈青筠快速温暖起来,齐冷想也没想,就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最滚烫的心口处。 齐冷常年练武,身体结实有力,他心口处就像燃烧的岩浆一般炽热,沈青筠冻的僵硬的手指很快回暖起来,她抬眸看着齐冷,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了句:“齐冷,你的心,原来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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