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忍不住望着远处的灰色高塔出神,她知道那里面有她母亲的冤魂…… 不多时虞妗妗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你刚才说弃婴塔中的那位,被困于塔中数年不见天日,那你怎么确定昨日拦轿的鬼物是它?” 这话是在继续询问灰石。 “是这样的,这些年塔里的煞气和能量波动一直很剧烈,且十分明显。”鼠妖灰石解释道:“但大概十来天前,我发现塔中的异样能量空了许多,里头变得很沉静。” “当时我就猜测,塔里的鬼物是不是脱离高塔出世了……” 加上黑袍人先前让灰石时刻留意塔周的变化,它便命手底下的小鼠精联系了山下的和尚,说明了灰塔的异变。 密宗之人传回来的回复,肯定了灰石的推断—— 弃婴塔之中的鬼物,已于一日之前出世! 他们让灰石不要慌; 说塔里的鬼物虽然出来了,但短时间内不会有攻击性行为,更不会对山里的鼠精们出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无论是灰石还是它手底下的其他小鼠们,都能影影绰绰感觉到一股可怖的阴气,在山中游荡。 整座主峰的磁场愈发古怪,让五感灵敏的动物和妖族浑身不适。 尤其是入夜之后,还有的模糊的黑色鬼影在缓慢山中拖行; 若有若无听不真切的婴啼声,从深山老林里溢出。 那一幕幕堪称诡异的异常现象,令整座主峰的阴森程度直线上升。 最先察觉到山中变化和危机的,除却鼠妖们,还有山里的动物和鸟兽。 随着阴气的浓度不断上涨,主峰深层和外围的生灵陆续开启了慌不择路的大迁徙。 小到飞鸟和蛇虫野兔; 大到林子深处狍子、野鹿和食肉动物… 短短十日不到,这座主峰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山。 唯有已遭到阴气侵蚀的黄家庄人还被蒙在鼓里。 偏生现在是深冬时节,万籁俱寂,山中鸟兽绝尽的现象可以合理归到天气冷动物冬眠上。 最多有打猎经验丰富的老人心里犯嘀咕: 今年冬天咋静得瘆人? 除了这两年明显增多的灰老鼠,其他什么野味子都瞧不见了…… 唯有接到密宗准确信息的鼠妖灰石知道,那些变化都因高塔鬼物出世、游荡于山间所造成。 不过在昨日之前,它并未亲眼目睹过对方的存在,也没和对方碰过面—— 时间回溯到昨天午后。 灰石本已经换上了大红色的锦衣,在老巢中静候手底下的小妖,把聘回来的‘猫奴’黄叶微抬入地宫。 结果新娘子没等来,等来的是衣衫破败浑身是伤、慌不择路逃回来求救的手下小妖。 从小妖哭嚎的诉说中,灰石得知来路上有鬼物途中拦轿! 去迎亲的灰族子弟让裹着阴煞的小鬼撕咬,死的死伤的伤! 闻言灰石大为震惊,抄起武器叫上手下便要前去支援。 不过它不是莽夫,相反很精明。 赶过去的路上它脑子里一直在思考,迎亲队怎么会被突然冒出的恶鬼攻击? 它对山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在此之前它可没发现山中出现了新的大鬼; 灰族也一向遁入犄角旮旯处,在外没有仇敌。 要么是密宗那些人又在山里搞出了什么幺蛾子,要么……就只可能和高塔中滋养出来的鬼物有关! 于是灰石果断联系了密宗那边的人,质问情况。 听到它说山中有鬼物暴动,接讯的和尚让它等一会儿,应该是去找了顶头上司反馈。 没过多久对方折返并告知灰石,经过检验,袭击迎亲队伍的鬼物确实是从弃婴塔出来的那一只。 原本他们在那塔中厉鬼的身上下了禁术,用来操控、封印厉鬼。 将才检查才发现,封印不知为何松动了!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山中的鬼物,莫名挣脱了封印它的术数陷入发狂期。 不过他们已经重新加固了新的封印,确保那厉鬼不会再次发起袭击,让灰石放心。 就这样,一场妖和鬼之间的搏杀被灰石一通讯息,轻松化解。 不过出于好奇它还是抵达了事发地。 在那里它看到了被阴气腐蚀得满目疮痍的山地; 看到了翻倒在地的花轿,里头的黄叶微跑了,已空无一人; 它还看到了冲天的沉沉黑气,笼罩在这片山林的上空…… 这一次灰石终于如愿以偿,见识到高塔鬼物的庐山真面。 它对那大鬼第一眼的印象,唯余惊骇和畏惧。 只见那鬼物的外形,大体能看得出是生前是女性,和身体、阴气融为一体的玄黑长发,湿答答贴在身上。 它双目漆黑,没有一丁点眼白,黑洞洞的眼睛像两轮深邃的漩涡,浑身因为青黑的阴气翻滚呈现出深黑色的半透明。 黑红色的浓稠腐血不间断地从它身上滴落; 每一滴黏血渗入土地,都会将地面灼烧出一个小坑。 饶是距离不近,谨慎躲在一旁的灰石仍能清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皮和烂肉杂糅的熏气。 令灰石格外在意的一点,是女鬼的腹部高高隆起,让人无法忽视。 一块块鼓动的肿块如同巨大的寄生虫,遍布在它的四肢和背部,青黑色凸起的血管在那些肿块上游移; 那些寄生物让它本就可怖的外形,更令人生理不适。 然而这光是看着,都知道它很危险、恐怖的凶物,此刻却陷入了困境—— 无数根从四面八方蜿蜒而出的粗壮锁链,一端长长隐入深山看不见尽头,另一端则张牙舞爪得绑缚住狂躁的女鬼。 鬼物疯狂挣扎,周遭的阴煞更加暴乱,却无济于事。 它越是挣扎,从山中伸出的长长锁链收缩得愈紧; 链条上隐隐泛着红色的咒印,简直要把它拧碎绞断。 于是它身上蛄蛹的一颗颗‘瘤子’,在锁链的挤压下‘噗哧噗哧’爆开,不断破碎。 一个接着一个的干瘦婴灵,撕开女鬼的皮表,从那些瘤子中钻出,探出形容可怖的头颅。 它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婴啼,又尖又利,声音像是指甲在狠狠剐蹭玻璃。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鼠妖头皮都麻了。 那就是密宗改造出来的怪物,远比一般的厉鬼更加骇人! 它犹豫要不要立即远离此地,以防那些婴灵发现它的存在,惹上难缠的小鬼。 不过这是灰石多虑了。 从女鬼躯体中钻出的婴灵根本没空找它麻烦。 那些唧唧呜呜的婴鬼凶狠地扑到女鬼身上,狰狞狠戾地……用尖锐牙齿试图咬碎绑缚住女鬼的咒链。 它们竟是在解救锁链下的女鬼! 哪怕它们一接触到锁链上的咒印,浑身烧灼得‘滋滋’冒黑气,也尖锐嘶嚎着不肯松开。 “妈…妈妈……” 瘖哑尖细的婴啼声,似乎都带了焦急。 婴鬼微弱的反击并不能撼动密宗的神秘术数。 最终那数根束缚鬼物的猩红链条开始抽动; 锁链宛如游蛇,紧紧卷着女鬼开始往深山中回缩、倒退。 几息之后,鬼物消失于深山。 笼罩在这片区域上空的青黑煞气也缓缓散开。 亲眼见证了全过程的鼠妖灰石,从女鬼可怖的外形上,有了些猜测。 “当年黄叶微她妈遇害后,尸体让黄大忠丢到了弃婴塔里藏匿。”鼠妖说道:“我是觉得,它身上那些诡异的畸变,都是受到了密宗和尚在弃婴塔附近施的阵法和术数影响。” “它肯定被改造了。” “那些寄生在它身体上的小鬼婴灵,应当都是弃婴塔中死去女婴的怨魂!”灰石语气笃定:“它们和黄叶微她妈融为一体了。” 虞妗妗微微挑眉,凉凉看向它:“你还挺聪明。” 灰石自然晓得这话不是夸赞,可它脸皮厚,顺着杆子装听不懂,爪子挠头笑笑继续表忠心: “于是这两天我又在想,那样一个身上有封印的大鬼,为什么会突然发狂,拼着冲破术数禁锢的反噬来攻击我们灰家子弟……” 它还想卖关子,虞妗妗却淡淡说出了结论: “因为黄叶微。” 被突然点到名字,黄叶微神情一怔:“……因为我?” “是。”虞妗妗道:“从村外回来的你,是黄家庄的变数。” 这并不难推断。 女鬼生前因为女儿,放弃自由留在大山; 哪怕她几年后心态再次发生变化,不愿继续妥协选择了爱自己,也不能否认她对黄叶微的母爱很深。 身死之后,它成为弃婴塔中无数被抛弃的婴鬼的‘妈妈’,用躯体承载着它们…… 它还尚存一缕神志,留有一丝丝情感。 无论这份融合它是自愿,还是经过密宗术数扭曲的成果,在它的身上,都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深深‘母性’。 因而在感应到女儿黄叶微的存在和处境,在看到那被村民簇拥的大红色花轿之后,鬼物深深受激—— 绑住女儿的麻绳和不合身的猩红嫁衣,都让它想到了自己生前被拐卖、被黄大忠囚禁的经历,挑起了它心底最深的怨念。 双重刺激下,鬼物才失控了。 …………………… 对诞生于弃婴塔之中的大鬼的情况,虞妗妗从鼠妖灰石处了解良多。 按照灰石的说法,黄叶微的生母就是密宗和尚们的暗中培育的杀手锏。 是它展开了笼罩在黄家庄和主峰上的鬼蜮; 也是它通过鬼蜮的神通力量,掠夺了村里几百口人的生命,让他们变为尸人。 似乎只要找到它、解决它,一切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虞妗妗对此保持质疑。 并非她不相信灰石吐露出来的信息,而是她仍然认为,密宗的制胜后手不会那么简单。 冥冥之中她有种感觉… 后山那座供奉着大慈佛母像的村庙,与化为厉鬼的黄叶微生母之间有着某种重要关联。 一定还有关键的信息她没有发现。 想到这虞妗妗掏出兜里的几个设备,拿近拍了几下。 她本想看看靠这些东西,能否和天师府取得联系,或者收到些有用的消息。 毕竟按照时间推算,徐静和带领的各门派精锐子弟再怎么行进缓慢,也该进入黄家庄了。 但没有用。 这些号称最新科技的灵异事件专用仪器,自从她踏入黄家庄后便彻底变成了几块废铁。 把几个没有反应的设备重新放回兜里,虞妗妗叹了口气。 还是得继续靠自己摸索… 她抬眸,看着斜上方隐于树荫和流动阴气之间的庙宇,决定继续被灰石打断的探索之行。 “黄叶微,你不要跟着我了。”虞妗妗扭头,对身边的年轻女孩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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