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建筑模糊不清,但有零星的人影晃动。 每个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和刚才的她一样,双眼无神,宛如僵尸; 再仔细瞧瞧就会发现,他们脚底下都是飘着的。 全都是鬼魂。 甚至还有几个鬼连完整的人形都凑不齐,缺胳膊少腿,更甚者脑袋都掉了一半。 付清好目视范围内,唯一能看到的颜色离她很近——她的右手手腕上紧紧系着一段红色绸布,绸布的另一端牵在一个男人手里。 哪怕只看个背影,她也能确定,这男人就是屡次在自己梦里作恶的影子鬼! 此时男鬼一手扯着红绸,另一只手向空中抛撒纸钱、元宝,时不时有灰黑色的雾气从路两边蹿出,哄抢这些财物。 付清好脑袋里莫名就明白了他的行为举动,以及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们现在走在地府黄泉路上。 男鬼是在用‘钱’开路,打点路边恶鬼。 就是这个家伙害得自己被折磨两个月,害得自家破财十万! 恢复神志后的付清好盯着男鬼咬牙切齿。 但她并没有和这男鬼撕吵,她牢记着虞妗妗的叮嘱,明白挣脱束缚自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压着怒火,想趁男鬼没发现自己恢复清醒赶紧逃跑。 付清好扭头就往后方冲; 谁知右手手腕传来一股大力,生生阻止了她的逃命。 她整个魂被扯得后仰倒地,手腕部位疼痛难忍,就像骨折了一样。 红绸另一端的男鬼也被反向的力量扯得一跌。 他诧异回头,看到疼得皱起脸的付清好,呵呵笑了: “哟,你居然清醒了?看来背后帮你的人有点本事。” 付清好压着泪花,看清了男鬼的脸,就是梦里那张单眼皮下三白的死人脸! 她怒火中烧,“你到底是谁?!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一直追着害我?” 男鬼俯身拍拍她的脸颊,笑得恶意: “你没得罪我,谁叫我们有缘分呢。” “我不喜欢作的女人,和作精玩玩儿还行,找老婆呢就得找贤妻良母,要怪就怪你是个善良的好人,活该倒霉!” 说完,男鬼狠狠一扯红绸,把跌在地上的付清好扯得向前拖行。 哪怕付清好疯狂用指甲撕扯红绸、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蹬地,还是像个物件一样被拽出一大截。 看着满脸愤怒和不甘的女孩儿,男鬼身心畅快,狞笑道: “别白费力气了,你可是我家精挑细选的好儿媳,咱们身上的‘契约’是南城最厉害的大师亲手缔结,是连阴曹地府都承认的关系!” “你注定是我家的人,乖乖认命当个贤惠的新娘子吧!我爸妈有的是钱,跟着我,你吃香的喝辣的,在地府也算享福了。” “我呸!”付清好狠狠唾他,哑声怒道:“去你爹的!老娘当你爹!” 男鬼眯了眯下三白眼,竟是拽起付清好就狠狠打了她几巴掌,又死死掐住她的脖颈。 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手心往付清好的额头一贴,登时一股更剧烈十倍的痛楚,沿着付清好的头颅传遍全身,简直要把她的灵魂撕裂,疼得她忍不住哀叫出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臭表子,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老实!不想以后天天吃苦头就给我乖乖听话!” 男鬼冷哼一声,扯着红绸拖行痛到无力的女孩儿。 付清好费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已能远远看到藏在滚滚阴气后的巍峨大门。 鬼门关近在咫尺。 她生出惧意还想挣扎,可魂魄的痛楚让她无法动弹,半晌只抽动了下手指。 地府阴风怒号,恍惚间她心底控制不住地悲凄、绝望: 要不…认命吧… 她的反抗根本成功不了… “叮——” 三道摄人心魄的清脆铃声撕裂层层煞气,气势汹汹震荡至付清好的耳朵里、心里,将她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三次摄魂铃来了! 她那双原本开始的涣散无神的眼睛倏地一定,强烈的愤恨、不甘,对求生的渴望都化为熊熊力量,几近凝结成有实质的煞气萦绕在她体内。 没有怨恨执念、没有染过杀孽的生魂,都是淡白色的; 可此时此刻,付清好的魂体竟由白转灰! 她在怨鬼化! 魂变的付清好力量倍增,情绪波动也被放大的数倍,她清楚记得第三道铃声后还不能脱身,虞妗妗便会弃自己离去。 她心里焦急难忍,哑着嗓长啸一声,浑身的怨气、煞气轰然爆发,用尽全力去挣脱红绸。 这截‘牵红’就是阴司之力的化身,凭借她一个小小生魂,自然无法扯断。 付清好手腕不正常地弯曲,疼得飙出了鬼泪。 明明没有骨头了,她却觉得自己听到了腕骨一寸寸断裂的声音。 在男鬼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双目赤红恍若厉鬼的付清好猛地挣断了自己的手! 她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手断了至少人能活着,自己再不下狠心就连命都要丢了! 脱离‘牵红’束缚的那一瞬间,付清好‘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是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碎了。 哪怕身处地府,她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的鲜活。 她一眼就看到远处有团刺眼的金光。 是虞妗妗! 浑身发冷的付清好撒腿就跑,目光死死盯着救命的光源。 “你踏马别想跑!”身后男鬼狞声吼叫,扑上来抓她。 由于魂魄受伤,付清好到底有些虚弱,很快就被男鬼追上。 她头皮一痛,被身后男鬼抓到了头发被迫偏头,视线余光能看到男鬼面目扭曲,双眼渗出猩红浓稠的血浆,身上的肉像泥一样掉落。 “表、表子!……我弄死你!” “救命!救命!!”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下,付清好向着金光伸出双手:“妗妗救我!!” “唰——” 耀眼金光如长虹贯日,撕破层层煞气,骤然划破了暗无天日的地府,引得不少幽魂朝此处看来。 那光以极快的速度从地府的另一头奔来,贴着付清好的脸颊而过。 付清好只觉得头皮一松,身后男鬼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她满目骇然回头看去,发现男鬼的脸上有三道深深的金色爪印,就像烧红的烙印,不断向男鬼的脸周灼烧扩散。 男鬼捂着脸,踉跄后退。 “妗妗…?”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付清好惶惶不安。 肩头被轻拍两下,她一侧头才看到,自己的左边肩膀上竟站着只通体乌黑如墨、找不出一根杂色毛发的…… 那灵物微微侧目,鎏金色的瞳孔亮得惊人,颇有股优雅高傲、睥睨一切的气势。 是只玄黑的猫! 付清好愣住了,片刻意识到什么,试探问道:“……妗妗?是你吗?” 玄猫没有应,爪子一沉从她肩头轻巧跳到了地上,踩着极漂亮的猫步站在她身前。 从全貌上看与其说是猫,更像是只体型缩小无数倍的小豹; 身脊笔挺,四肢匀称,走动时能隐约看到其流畅好看的肌理。 它尾巴灵活细长,走到前头时付清好才看到,这玄猫的尾巴尖卷着,倒勾着一盏小巧精致的灯笼。 这下付清好又惊又喜,确定眼前玄猫就是提着魂灯的虞妗妗! 她来不及思考虞妗妗为什么变成了一只猫,就见那玄猫稳稳当当勾着魂灯,一跃扑到了想趁机逃跑的男鬼背上,把男鬼结结实实压倒。 双方体型明明差距很大,可男鬼就像背着一座山,根本动弹不得。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疯狂斥骂,有恃无恐: “我告诉你,我家请的大师有一万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我要你跪着来向我求饶!” 虞妗妗赤金色的眼瞳略过一抹不屑。 他以为自己还有以后? 虞妗妗抬起一只绒绒的爪,亮出尖锐爪尖,心中默念: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①” 此术为道家‘杀鬼咒’,往往用来对付那些作恶多端还死不悔改的恶鬼。 就像她爪下的这只鬼,明显心存恶念,放他走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付清好,更不可能解除‘奠契’,会成为斩不断的绊脚石。 让他灰飞烟灭,就是对他最大的慈悲。 虞妗妗给爪尖加上咒言后,以极高的准度对着男鬼的后颈抓了下去。 上一秒还在骂骂咧咧的男鬼愣了,他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 伴随着一道极轻的响声,他那和身体分家的脑袋掉在地府的土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魂魄粉碎的痛苦后知后觉蔓延开来,男鬼的脑袋和身体开始在道法力量的侵蚀下溃散,他疯狂抽搐着,发出阵阵‘呼哧呼哧’的气声,怎么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要魂飞魄散了。 付清好小跑着冲过来,抬脚对着男鬼的下三路‘砰砰’狠踹,还用力又踩又碾。 “让你害人!让你嘴臭!” “让你打我脸!!!去死吧渣滓!” 未消散的魂魄还能感知到余痛,临溃散的最后几秒,男鬼被踹得浑身哆嗦。 一旁在地上磨爪蹭爪的玄猫感知了些动静,柔软的耳朵一抖,抬眼看向阴气滚滚的鬼门关。 尤在泄愤的付清好听到了一声猫叫。 叫声不大也不嗲,莫名带着一股让人浑身颤栗的空灵,是玄猫发出的声音。 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变成了她能理解的意思。 「快走。」 这头动静闹得有点大,把地府的阴使招来了。 虞妗妗命数异常,又只恢复了两分能力,不敢和地府的阴差鬼仙碰面。 她神情有些嫌弃,但还是一张口,把男鬼溃散的魂魄碎片吞入腹中,尾巴勾着的魂灯随着跑动一晃一晃。 付清好哪里跟得上玄猫的速度,跑了没几步就喘气道: “妗妗我、我跑不动!” 玄猫一张口,吐出一张纸剪的制品,隐约能看出是个两脚动物。 纸片飘飘忽忽沾到了地府的土壤,摇身一变成了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咯咯’叫着用鸡爪刨了两下地面。 除了眼珠死板无神、体型变大几倍外,这纸扎的金鸡和阳间鲜活的鸡禽没有任何区别。 虞妗妗一边跑一边回头‘喵’了声: 「骑上去,抱紧金鸡,它会带你返阳!」 付清好只得照做,一咬牙跨到了公鸡背上。 她两只手刚刚环住鸡脖子,金鸡便昂头‘喔喔’叫了声,翅膀扑腾着撒腿就开跑,颠得付清好差点摔在地上,闭着眼乱叫。 待两人走远了,附近环伺的恶鬼才一窝蜂扑了上来,分食零星的魂魄碎片。 也就是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呼号的阴煞如洪水般从鬼门关的方向涌来,吓得恶鬼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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