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次背叛我都是以好心之名,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日你好心办坏事,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周稚宁淡淡道,“有些时候,一些事情不是我觉得‘为你好’就可以去做的,茗烟,你明白吗?” 茗烟流着眼泪,扑通一声跪下:“主子,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主子的一切安排。” “那你投军去吧。”周稚宁垂眸看他,“战争纷起,需要有人报效国家,但同时这对你而言也是机会。茗烟,你很聪明,察言观色,打探情报都很厉害,也许你的未来不止是一个小厮那么简单。” 茗烟却红着眼睛看周稚宁:“那如果奴才投军以后能做出一番事业,主子您就能允许奴才回到您身边了吗?” 周稚宁蹙了蹙眉,想纠正茗烟的想法,茗烟却好似下定决心般给她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很快就红肿起来,可茗烟不在乎,他眉眼坚决:“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成主子希望我做的事情,只要主子能够原谅我!主子,您等我!” 然后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周稚宁张了张嘴,却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也许当茗烟站在一定的高度,他就会明白她今日所做一切事的意义。 不过周稚宁看向魏熊:“魏熊,你想跟着茗烟一起去吗?” 魏熊想了想,却摇摇头:“虽然我习武,是最适合投军的,可我也知道,我天生脑袋笨,做事不灵活。柳将军说了,战场并非只讲究武艺,更多的还要看头脑。所以茗烟可以上战场,而我却适合待在大人身边听从您的安排,护您周全。” 周稚宁见他想的这样通透,不由一笑:“如此,帮我收拾行李吧。哦,多了,逐星还在路上呢,她怕是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吩咐几个人等着,等她到了,就帮她把奴契销掉,让她走吧。” “是。” 魏熊退了出去。 周稚宁一个人收好贴身衣物,正要出门去找杨氏多拿几个备用月事带,黄玉林倒是走了进来。 “稚宁,你现在方便吗?我有话想跟你说。”黄玉林道。 黄玉林平常鲜少多话,周稚宁以为有要事发生,便道:“黄大哥但说无妨。” 黄玉林嗯了一声,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道:“我和你大姐打算离开京城。” “为什么?”周稚宁挑眉,“是京城住的不太习惯吗?” “不是,只是经过这几次的事情,我和你大姐都觉得自己帮不上忙,虽说一家人不应该计较这些,但我和你大姐都不希望以后若家里遇到什么困难,我们还是这样束手无策。而且,我们是你的大哥大姐,不能什么事儿都让你扛,我们自己也得支棱起来。” 黄玉林微微一笑。 “所以我们商量过了,既然我在科举上没什么天赋,那就改行去经商。听说杭州那边丝绸生意做的不错,正好我有个老乡就在那边做,我们也想过去试试运气。以后给不了你仕途上的助力,起码银钱上不能短缺。” 周稚宁沉吟许久,才轻声道:“真的确定要走嘛?” “嗯。”黄玉林点头,“我们也想为这个家做贡献,哪怕微小一点。” “…好。”周稚宁压住眼中不舍,“既然你们想好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我手上还有一些银钱,你们拿着。” “都说好了以后得我帮你们,我怎么能又拿你的银子?” “大哥,此去杭州路途遥远,身上没点东西傍身行不通。更何况,这银子算是我入股的,你以后可得给我分红呢。”周稚宁拉住黄玉林的手,硬是将银子塞了进去。 黄玉林目光感动,用力点头:“好!算我借的。” “嗯。” 周稚宁一笑。 二人一起来到大堂。 为了周稚宁驻守的事情,杨氏带着三个女儿从大早上就开始做女红。 周巧珍看了看周巧慧做的护膝,忍不住笑道:“其实二妹的手艺这么好,在京城里当个织户娘子也不错,自己当商户,专给那些大户人家供货,日子也能松泛许多。” “织户娘子?”杨氏有些不赞同,“那就是寡妇为了谋生计去做的,慧姐儿有我们照料,何必自损身份去做这个,抛头露面的,很是辛苦。” “母亲何必反驳,我倒觉得不错。”周巧慧眉眼文静娴雅,“我现在只觉得织布有些乐趣,其余的都提不起兴趣来。若是能当一辈子织户娘子,倒也算是成全了我。” 杨氏惊讶:“你不想再嫁?这一个人可怎么过……” “姐姐妹妹们都在,我有什么不好过的。”周巧慧轻笑,“再者说,若再嫁给负心汉,我该怎么办?不如一辈子一个人来得清净。” 说完,便向周巧珍问起织户娘子的细节,周巧珍常年在外见识广,说的头头是道,周巧慧也听的认真。 杨氏想说话,居然插不上什么嘴。 经过一桩不幸的婚姻,周巧慧比以前倒多了几分主见。 旁边周巧秀和周允德一起走过来迎接黄玉林和周稚宁,陈穗和坐在不远处无奈的摇头苦笑。 周巧秀撇撇嘴道:“小弟你快过来评评理,这局棋到底算谁赢了?” 周稚宁看向陈穗和,陈穗和站起来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方才那么走是错的,那是十六路围棋的下法,咱们下的可是三十六路。” 周巧秀却哼了一声不理他。 周允德但笑不语,只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周稚宁。 周稚宁便笑道:“这定是陈兄错了。” “哼,听到没有,我小弟说你错了。”周巧秀得意。 陈穗和诶一声,有些急了:“简斋你……” 话没说完,周稚宁又道:“有错就得罚,罚他一个月不许进我周家的门,三姐你觉得怎么样?” 陈穗和更急了:“我认输我认输,罚我什么都成,别罚我这个呀!简斋,咱俩还是不是好友?!” 周巧秀也忍不住一跺脚:“小弟,谁让你罚他这个了?哪儿有他耍赖了就走的道理?” 周稚宁一摊手:“这怎么又是我的不是了?” 周巧秀将棋子往棋篓子里一扔,道:“换一个罚他,快些,不然我不给你缝护腕了。” 周稚宁只能笑着换罚,周巧秀和陈穗和这才都满意了,各自归位就要再下一局。但周稚宁有事儿问周巧秀,只能顶着陈穗和可怜的眼神,先把周巧秀拉走了。 “小弟,你找我干嘛?”周巧秀不解。 “自然是为了你与陈兄的事情,总不能让我在去守边城之前,你们依旧没个结果”周稚宁抱起双臂,“我看得出来,你与陈兄本是两情相悦,为什么迟迟不肯定下来?” 与自家人说话,周巧秀不必守太多规矩,也就如实交代:“我是见了二姐姐的婚事后心里害怕,总怕成亲以后他也变得和蒋言一样。” “陈兄家世清白,父母双亲又识文知理,是不可能出这种事情的。”周稚宁颇为哭笑不得。 “我一开始只是担心,但是后来我们家每每发生什么大事,都是他在前前后后帮忙奔波。有时候你不在家,大姐夫又分身乏术的时候,总是他来撑住场面,那些日子,我一见着他就觉得心安,便不再觉得担心了。” 周巧秀白皙的脸上有些女儿家的羞涩。 陈穗和的人品周稚宁从不担心,周巧秀嫁给了陈穗和,也算是了却她最后一桩心事。 …… 一切定好,周稚宁在六月初的时候就启程离开了京城。 边防九镇是周稚宁的必经之地,辽东县自然也在其中,周稚宁有心去县内叙叙旧,看看刘师爷、张班头还有岳中旗他们怎么样了,更要紧的是新上任的那位大人有没有好好治理辽东县,左家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只是边城的情报一天比一天紧急,周稚宁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就只好暂时作罢,用尽全力北上,终于在日夜兼程几个月以后赶到了边城。 边城比辽东县更偏远,自然也更加苦寒,屋舍低矮拥挤,路人衣着朴素,在呼号的北风中萧瑟前行。 而柳怀禛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外,只是因为柳怀禛被暗害受了伤,这才移到城内居住。 魏熊打听好地址后,就带着周稚宁赶了过去。 依旧是一栋矮小的房屋,四周的墙面是用黄泥巴和木头做成的,屋外守着两名小将,是柳怀禛的亲兵。 周稚宁上前给二人出示了自己的文书,才被允许进入屋中。 算起来,这是周稚宁第一次和柳怀禛见面,对方赤裸着上身靠在床头,小麦色的小腹隆起八块腹肌,精瘦的腰身围着几圈白纱布,一直缠到胸膛。因为长久在外厮杀的缘故,北风的苦寒也将他的眉眼吹的格外冷肃,一双凤眸幽深漆黑,望向周稚宁时,周稚宁居然一瞬间在柳怀禛的身上看见了赵淮徽的影子。 不过柳怀禛一开口,便能看出他与赵淮徽的不同:“周大人,久闻大名!” 柳怀禛咧着嘴笑,就想要起身,没想到牵扯到腹部伤口,疼的直吸一口冷气,周稚宁不得不赶紧上前两步将人按下,关心道:“将军有伤就不必起身了,小心身体。” “不愧是淮徽的好友!”柳怀禛的笑意冲散了眉眼中的肃杀,看起来倒有几分长辈的和蔼,“你们果然性情相像,不拘小节,若是得空,我必定要与你多喝两杯!” 周稚宁知道柳怀禛现在还不清楚赵家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自然也轮不到她去言说,便只是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将军,现在边城的情况怎么样?” 提起这个,柳怀禛脸上也没了笑容,眉眼严肃冷静:“不容乐观。他们草原人向来都是四分五裂,好几个部落各自为政。可是这个巴哈居然说动了他们,让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对抗我们,再加上这个巴哈在军事上确实有些天赋,明的,阴的轮番来,所以战况格外棘手。” 闻言,周稚宁沉吟片刻,道:“我在辽东县上任时也与草原人打过交道,就我了解的,草原部落众多,且彼此并不服气,很难做到真正的团结一心。哪怕巴哈真的能把这些部落团结起来,也只是表面和平,内部必然有不可化解的纷争。” “你的意思是?” “合纵连横,远交近攻,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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