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漩的风从悬崖下攀登,山门处微弱的烛光熄灭,黑暗中,江雪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响动,她害怕遗漏任何消息。 她看见那道黑影还停留在这里,暗处有严厉的声音:“江雪,你离经叛道,目无尊卑,以后再不许进我道观,不许和我见面,你好自为之。” 黑影走了,不知去哪了,江雪愣愣伫立在崖边,她才不会和小石子一样,被人踢一脚,就没出息的滚下去。 好,不让她进道观,她就不进去,她才不稀罕,走过山门,想起徐氏她们还在里面,江雪从门口见有个小道士提着灯笼,便出言叫住他。 “江雪姑娘,怎得不进观中?” “麻烦您告诉一声我的家人,我今夜有事下山,估计得两三天才能回来,叫她们在此处等我。” 江雪急匆匆说完,就小跑着走了,她现在一刻都不想待在此地。 她不知道,暗处有个黑影,一直在悄悄跟着她,站在悬崖边时,暗处的人差点就冲出去。 夜路难走,但江雪心思在别处飘着,倒也没注意,只觉得一路上山林里安全,伴着秋日高月,还挺有几分意境。 下山她直奔白天存船的地方,天还没亮,人家没有开门,船都停靠在河水围挡之内,上了锁,江雪身上倒是有银子,这会没有营业的客店,水面的风吹起她的衣衫,江雪双手环保身体,蹲在一处避风墙角。 说好来斜江山搬帮手,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晕潮画舫的小香和其他女子怎么办,她此刻恨极了自己,因为情爱之事,把大事都忘了。 看来明天只能见机行事,大不了,自己用命一博,又想起江家一众人,她要是死了,一家子女人怎么办。 来来回回,反复思虑,等到天亮了,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万全结果。 不管怎样,不能失约,她取出船向圆月湖方向而去。 当天傍晚到达一个码头停靠,江雪安排好船只,到客房歇息,翻了几次身,还是烦的睡不着,就下楼走到河堤旁。 河道两旁的船只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伴着月光,交相辉映,有旅人在船只把酒问盏,还有卖唱的琵琶女弹凑乐曲,有人卖弄诗文,说着狗屁不通的句子。 江雪听到,嘿嘿笑了,忽而脸色一转,从笑脸到悲痛,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委屈极了,他算什么,不喜欢就不喜欢,说那么凶的话。 凭空而起的欢喜,终于具象的落地,摔得江雪蹲下身子,呜呜大哭,多久了,没有这样痛哭一场,江雪终于开始有属于这个年纪少女的心事。 身后有个身影逐渐走近她,江雪习武之人,虽在情绪中,但也很快感知到,起身转头。 “江雪,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正是有着招风耳的茶商伊设堂。 他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背影蹲下,过来一看,真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独自一人在悲伤的异乡,看见熟悉的朋友,说着关切的话语,江雪忍不住的哭着说:“没事,我没事,呜呜呜,我真的没事。” 她这副泪眼婆娑的娇俏样子,落在伊设堂眼里,可真就心化了一样,把伊设堂弄的心神俱乱。 江雪慢慢收回自己情绪,想起大事,冒着鼻音问:“你身边可有高手,借我用下?” 伊设堂赶紧回答:“有,我借给你。”也不问江雪干什么用,不带犹豫的果断回复。 二人随即到了客栈,江雪询问他洪水来临时家中境遇,伊设堂也问江雪家中事,两个人有说有笑互相关心彼此。 第二日,伊设堂要跟着他家族人去附近商户谈买卖,江雪则带着他贴身的两个护卫,坐船到圆月湖。 越接近圆月湖,江雪心境越发辽阔,可能是刚经历了一番情伤,她倒有所悟了,天高水绿,与之前在船头独自哀伤完全不同。 山川湖泊,皆在胸怀之中,她要追求的还有江河海洋,草原雪山。
第四十一章 ◎大闹晕潮画舫(一)◎ 夜幕降临,江雪带着伊设堂的两个护卫行船一整天,终于到达传说中的圆月湖。 江雪身着一套干练的男儿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刚在临船酒肆买的葫芦酒,仰头一口下去,带着辛辣刺痛感的烈酒从喉咙划过。 “船儿船儿从哪来,老汉带你把湖游,日月星辰天地转,管叫客人不想家。” 湖面划桨渡人的老头,唱着不知是哪位旅客随口编的歌谣,双手欢快摇动船桨,穿过一片灯火璀璨繁华若梦的圆月湖。 湖上丝竹声乱耳,乐器弹奏声,女人造作得娇媚声,男人放诞不羁得浪荡声。岸边,小商小贩此起彼伏叫卖声,南来北往走货船夫推庚换盏吹牛声,稚童言说“画舫哪个姐姐最漂亮”声。 “嗝。” 烈酒全部咕咚下肚,真是一片人间至乐地,下酒正好。 可惜了,江雪今日要大着胆子,凭借自己从上一世传下来的拳法,再加上陈家三位侠士教授的几招杀敌制胜招式,借着即将挥发的酒劲,大闹看似繁华实则溃烂,人人寻乐的圆月湖。 船上另外两位护卫,被此间风景乱眼,目不暇接,频频望向船外,目光掠过船头时,一袭孤绝的背景让他们刹那收回迷失。 临行之前伊少爷曾几次叮嘱:“不管她要做什么事情,你们都要拼命好好护她,否则,下场不用多说。” 两人携带武器,不以为然跟着少女乘舟到此地,一路上少女行事爽利,待他二人尊重有分寸,哪里像山野偏僻种田农女。 身披粗布麻衣,容貌身段都算不得惊艳,连他们府里的丫鬟都不如,却偏偏有一股不知从哪来的沉稳气质。 月下饮酒,寥落背影,一时分不清她是少女还是少年,朦胧夜色,他们二人已经知道了此行所谓何事,再看前方背影,湖水吹起一根灰色发带,从容不迫,气韵十足,真有几分江湖侠客味道。 江雪划船到岸边,嘱咐二人:“请二位大哥找船上挂着南瓜灯的船,船主名叫匠石。” 三人分头寻找。 不一会,就有一个护卫过来叫江雪:“江姑娘,找到了,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我一说您得名字他就知道。” 说着二人走到挂有南瓜灯的船前,江雪看见一艘小船,船两头分别悬挂两盏形似南瓜的灯笼。 江雪好奇,走近一瞧,果真是南瓜制成,里面空心,放置蜡烛,在四周戳几个眼,蜡烛红光透过南瓜皮,发出橘色光芒,晕在船头,格外温暖。 江雪正仔细端详,这南瓜究竟是怎样空心还能保持原形,就见船舱有人走出来。 几日不见,江雪见匠石大变样,最明显就是嘴巴一圈浓密的大胡子,如今剃的干干净净,衣服头发也都打理整齐,“匠师傅今夜,有心了。”江雪忍不住打趣他。 “江雪姑娘。” “请您进来商议一下今晚行事。” 匠石不好意思,绕过江雪的话,直奔主题。 江雪点点头,随匠石进入船舱,“匠师傅,这二人是我找的帮手,武功高强,人也可信,加上你,咱们一共四人,你可有多少把握?” 匠石面色沉重,看了三人一眼,把他这几日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画舫每日天黑就停靠在岸边,等待客人上船,客满开船,慢慢行至湖水中央,期间不允许任何人上船打扰,” 江雪插话道:“所以我们要混在客人中间,提前进入画舫。” “江雪姑娘说的没错,只是我们四人没有进入画舫的通行证,无法进入,这也正是最难办的地方。” 江雪问:“什么通行证?” 匠石正要回答,旁边年纪较长的护卫开口说:“江雪姑娘,少爷曾有所交代,圆月湖上晕潮画舫最是有名的歌舞之地,若是姑娘一时兴起好奇想去游玩,就去伊家商号拿取通行证。” “那太好了,就麻烦二位走一趟,有通行证,可以直接上船,免去不少麻烦。”匠石拍桌情绪有些激动。 江雪听见此言,表情一愣,伊设堂他怎么会连这事都能想到?这太不合常理了,她搞不明白。 一个茶商,但是现在她并没有茶可卖。 一个朋友,交情能深到可以为她考虑到这步吗? 还是? 哎呦,先不管了。 江雪附和匠石:“匠师傅说的对,麻烦二位走一趟,我们在此处等你们回来。” 二人刚走出船舱,匠石就恳求江雪说:“江姑娘,画舫上四周都有人把手,若到时被缠住,请带小香先走,还请江姑娘答应。” 江雪来时考虑过匠石是否真心,世上负心人多,尤其是负心男子最多。 小香身在画舫,一朵洁白陷在泥污,当下二人情意浓浓,他满心欢喜,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他日时光消磨,小香变成普通农妇,整日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他能否保持真心,不掀起今日境遇,不拿此恩挟持报复,江雪真不知道。 “好,匠石,我答应你,若你死,我必定好好照顾小香,再给她找一位如意郎君,男耕女织,过一辈子的顺心生活。” 匠石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江雪姑娘,在这时候非要说扎他心的话,不过他死了,他的小香过的好就行,“多谢江姑娘,大恩大德,匠石以后再报。” 通行证拿到,江雪翻来覆去瞧,就是一张画舫请帖,除了最后加盖伊家商号的印章,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江雪四人各自去布店买了裁剪好的华丽装束,打扮成有钱人,到达晕潮画舫。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船,共有三层,船板上空,红黄粉各种颜色的彩缎相互交叉,一二层门窗大开,江雪未见女子便闻到浓重的脂粉香。 匠石在旁边用只有他们四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最上面,门窗钉死的第三层,就是画舫上女子白天生活的地方,每隔十天她们才会被放到船板上吹风,夜间她们会在一二层,”匠石顿住,咽下酸涩继续说:“会在一二层陪客人们直到天亮。” “江姑娘,我们少爷没有来过这里,只是听人说晕潮画舫女子歌舞一绝,才有交代。” 年长的护卫多少经历过事,赶快给自家少爷解释。 江雪听见这没来由的一句话,不知该作何回答,耸肩当作没听见,一直排队走到上画舫的木梯处,打开手中帖子,负责检查的守卫没有发现江雪是女的,倒是嗤笑说了一句:“小小年纪,也不怕搞坏了。” 幸亏江雪身材不似平日女孩家骨骼纤细,肩宽腿粗,身形板正,耳朵没有孔,手上到处是干农活和打拳练剑的老茧子,就是面容有婴儿肥,带着青涩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的小少年。 上了船,倒是没有江雪以为的那种女人迎面的场景。 有个大肚腩的油腻中年男人,仿佛看出来他们四人是第一次来,热情上来打招呼:“小兄弟,第一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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