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安心等我回来”他心中有太多不舍,最后却只能化成这样一句。 陆萸虽不知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但也能猜到肯定要去做一件非常凶险的事。 她帮不了他,也不能拖他的后腿,感受到他的不舍,她不顾还有八喜和青琼在场,踮起脚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用力吻上他的唇。 曹壬愣了一瞬,随即伸手叩紧她的头,低头回应她的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有的只是对爱人的担忧和不舍,他们没有时间继续话别,因为还有太多艰难险阻等着他们。 一吻终,二人额头相抵,眼中皆是彼此,陆萸沉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在这里等你回家。” 曹壬进宫了,陆萸一直坐在中室殿书房内看着石梅盆景发呆,案上的书摊开许久,她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虽然心中既担忧又焦虑,她却只能这样枯坐在这里,东宫还有这么多人守着她,她如今是他们的主心骨,不能帮曹壬做些什么,她就守好他的家。 石梅花枝丫上已经挂有几个花苞,再过几日,他回到家时,应该能看到这些花苞开放了。 一个时辰后,太极宫的丧钟敲响,曹启皇帝驾崩,举国同哀。 皇帝驾崩,洛阳都城的朝臣们一片平静,在他们轮流去显阳殿侍疾的时候,就已料到早晚有这么一天。 听到丧钟后,朝臣立即赶往太极殿参与朝会,按惯例,先帝驾崩,新帝要在此朝会安排国丧相关事宜,及国丧结束后新帝登基的准备工作。 冬日昼短,朝臣们赶到太极殿正殿时,天已微黑,正殿点燃了无数烛火,照得整个大殿亮堂堂的。 尚书令杨宪卸履上殿,比他早到的大臣们挨个向他行礼打招呼,看到多年未见的会稽侯陆歆也在场。 他的脚步一顿,颔首,“多年未见,陆侯风姿不减当年。” 陆歆回礼,“臣老了,倒是尚书令更胜当年。” 二人互相恭维着,有几名想找机会向杨宪拍马屁的朝臣围过来附和起来。 陆歆惊奇地发现如今的朝堂氛围竟如此的好,这与他当年在朝中时真是天壤之别。 太子进殿,朝臣们停下闲聊,齐齐向太子行礼。 曹壬在龙椅上坐好后,看着殿中朝臣,声音带着疲惫,“父皇突然驾崩,不得已让众卿冒着风雪前来,众卿受累了。” 朝臣齐声回,“殿下折煞臣等,陛下驾崩,臣等哀痛不已。” 该客套的客套过后,曹壬也懒得和他们绕圈子了,而是直接说了此次大朝会的议题。 议题一,皇帝驾崩,由大鸿胪和太常卿负责国丧相关事宜的开展。 武帝曹操在魏王位时,提出薄葬,并出了《禁碑令》《终令》《遗令》,其中提出因高为基,不封不树,至文帝曹丕时,继续贯彻薄葬,提出丧葬不占用农田,丧事从简、薄敛,后曹魏所有帝王皆严格贯彻这一礼制至今。 所以曹壬提出薄葬时,朝臣无异议。 议题二,按礼,守丧期为三年,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故守丧期按帝王惯例,按二十七日计算,二十七日后,由司徒、太尉、尚书令、中书监、御史大夫共同负责登基礼。 此议题,朝臣亦无异议。 至此,朝臣以为可以离开太极殿回家休息,谁知,曹壬突然放大招了。 “现下,还得耽搁众卿一点时间,孤有三件重要的事要告知各位。” “不耽搁,殿下尽管说”王司徒忙回。 曹启皇帝驾崩,属王司徒最为开心,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被皇帝打压得在朝堂上气都不敢喘一个,如今好了,太子的生母出自琅琊王氏,他已经能预见琅琊王氏的崛起了。 见他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杨宪鄙夷地看了一眼后,开口“殿下有要事,还请明说。” “其一,石贵嫔行巫蛊之事诅咒父皇,石贵嫔及其党羽皆被父皇下令绞杀。” 太子这话一出,殿内突然安静下来,他们知道一个时辰前宫门被全部关闭,但都以为是因为皇帝驾崩,未免生乱才关宫门,如今看来石贵嫔一党已经被太子清理干净了。 朝臣们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一个没有后嗣的贵嫔,值得绞杀吗? “父皇下令时,禁卫军统领夏侯湛和会稽侯陆歆皆在场”曹壬接着道。 想要提出质疑的朝臣听到这话,默默地闭上了嘴。 “其二,执金吾石封,伙同北狄悍匪刺杀女医署内的将士遗孤,石氏一族属通敌之罪,一个时辰前已被打入天牢。” “其三,廷尉高成,在石氏一族罪证确凿的情况下,包庇石氏一族,不愿配合城防营查明真相,实属石氏同党,也已被打入天牢。” “鉴于此案件重大,其关键职位不可缺人,孤决定暂时任命太子舍人王源为执金吾,太子中庶子陆弘为廷尉。” 东宫两名属官皆为五品,如今一次性升至二品九卿之位,朝臣自然是要反对的。 只是今晚太子说的这几件事,一件比一件劲爆,他们都不知道该先讨论哪一件,朝堂上一时间“嗡嗡嗡”议论声不绝。 最先回过神的是王司徒,他前一刻还在为王氏即将崛起而暗暗开心,如今听说石封和高成皆被打入天牢,想起去年轰动一时的匪祸案,后背便阵阵发凉。 他白着脸问,“殿下如此草率地抓捕朝廷重臣,可有证据?” “对,通敌是大罪,殿下还请三思而定”有朝臣立马附和。 曹壬早就猜到他们会有此一问,此刻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非常清冷,“卢太尉,你替孤解释一二。” 大魏建朝初期,执金吾位同九卿,负责宫外戒司、京师治安,并负责管理武库,防止出现水火之事。 可到曹启皇帝继位后,为免执金吾做大,他建了禁卫军分走了执金吾的兵马,后又担心二人联手,他建了城防营,而卢太尉就是分管城防营官员。 如今的执金吾只负责武库和兵械,而京师治安则由城防营负责。 卢太尉出列解释,今日城防营的几名小将刚好去女医署教授孩子们马术,亲眼目睹了悍匪围攻女医署。 今日下大雪,出门的人不多,但东市发生了那么激烈的战斗,朝臣们也是有耳目的,只是还未来得及打听其间细节。 卢太尉上朝前已经得城防营小将们回报的信息,于是他在朝堂上把这场激战的始末详细讲解给朝臣们听。 “你如何证明那些人是北狄悍匪?”尚书令杨宪问。 “女医署皆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孤儿,他们冒着大风雪,派那么多人去围攻女医署,难道不是为了斩草除根吗?”卢太尉反问。 “且,那些悍匪还有活口,他们皆是石氏的府兵” 杨宪觉得这事透着说不清的怪异,都快过年了,石封吃撑了才会去刺杀将士遗孤,但这些人是石氏的府兵,他就洗脱不了嫌疑。 “哦,忘了告诉大家,悍匪的头目竟然是皇后殿中的苏嬷嬷”卢太尉接着说。 此话一出,一石惊起千层浪,朝臣们看杨宪的目光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你胡说,皇后宫中的嬷嬷怎会有能力调动石氏府兵?”杨宪厉声骂道。 卢太尉“哼”了一声后,连正眼都懒得看他,“是真是假,你自去宫中问皇后即可。” 牵扯到皇后,杨宪想要替石封辩解一二却是不能了,他此时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这事为何越来越扑朔迷离。 “尚书令稍安勿躁,苏嬷嬷自称替母后邀约太子妃赏雪,此刁奴信口雌黄,已被抓捕归案,孤记得母后待太子妃素来亲厚,想必是刁奴背主在先。 曹壬出言安抚,让杨宪乱麻麻的心稍微平复一些,他忙回,“殿下所言极是,娘娘待太子妃向来亲厚,定是刁奴背主。” 牵扯到太子妃,王司徒又觉得有了一线生机,他忙道,“苏嬷嬷说的,如果是真的呢?” 他一句话,顿时迎来了三个人的眼刀子,杨宪、卢太尉、谢洐,他们看他就跟看个白痴一样。 谢洐,“太子妃体弱多病,冬日从不出门,若非被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朝臣怂恿陛下把女医署的事压给她,她犯得着冒大雪出门吗?” “如今你和我说苏嬷嬷带五百名悍匪去女医署,是为邀太子妃进宫赏雪,你当皇后和太子妃如你一般满脑袋都是浆糊吗?” “你,你,你怎可骂人”王司徒被骂得气急,连话都说不利索。 谢洐却懒得理他,向曹壬行礼,“臣认为悍匪肯定是冲着将士遗孤去的,北狄被我军将士打败后又遭遇如此寒冬,肯定心存怨恨,故想对将士遗孤赶尽杀绝以泄愤,王司徒几次三番维护罪臣石封,臣怀疑他也是同伙。” 他这话一出,那些想替石封辩解一二的朝臣立马闭上嘴,低下了头。 杨宪知道事情真相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贸然替石封求情,于是道,“石封和高成既已下狱,便暂且不提,殿下要任命东宫属官,臣无异议,臣只是觉得这任命太操之过急。” 曹壬听后,笑着反问,“如此,尚书令觉得何时任命比较合适?还是说你在乎的不是时间,而是人?你有更合适的人选举荐?” 一下子抓了两位九卿,太子这动作简直是太过迅速了,杨宪一时间真没想好举荐谁。 曹壬平静地看着朝臣,“石封不仅帮北狄刺杀将士遗孤,在搜查武库的账本时,竟然还发现他把军械卖给北狄,此等罪臣,若不在年前处置,不足以平民愤。” 此话一出,朝堂上再次炸开锅,而杨宪觉得眼皮跳个不停,他所有的气焰在这一刻都熄灭了。 石封倒卖军械的事,他是知道一二的,只是石封给的贿赂也非常丰厚,所以他便当作不知道了。 王司徒此时还想再争一口气,“臣也觉得任命太草率,其二人太过年轻不足以服众。” 陆弘这时突然出声,“王司徒有所不知,那账本上还记录了罪臣石封去岁曾送了一批军械给琅琊王氏,不知,王司徒将这批军械放置于何处了?为了账物相符,臣希望您尽快归还朝廷军械,以免被误认成石氏同党。” “你,你”王司徒一听这话,既惊又怕,直接晕倒了。 朝堂上顿时一片慌乱,曹壬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待王司徒被带出大殿,他一双眼如古井一般看着众人,“事态紧急,若众卿想过个好年,这案子必须得尽快查明,孤任命二位九卿,众卿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众朝臣齐齐出声,他们此时不敢有异议了。 杨宪认命地闭上了眼,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每一件都超出他的意料,他还未想好如何布局应对,就已被太子抢了先机。 如今看来,石封暂时是救不出来了,他还得祈求陆弘查不到什么牵连到杨氏的证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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