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回忆林若柏和唐氏相处的那几年,对自己的结论十分肯定,而林葳若有这样的姐夫,婆家无论是谁也不敢看轻她。 这样一想,陈氏心中怒意消失了大半,等马车到了英国公府门口,已然心平气和。下车前,陈氏对林蓁淡声道:“这桩亲事你大伯母劳心牵线,若是不成你可彻底得罪大伯母,你可好好想想如何弥补,至于祖母和你父亲,你别把他们气死”。 其实婆母和林若柏,陈氏暗想,未必会气,婆母只要别碍着她宝贝孙子林承俭便无所不可,而林若柏本就想林蓁攀高枝,说不定还乐见其成。 陈氏心中暗嗤了一声林若柏,抬脚进了英国公府大门。 走到自家宅院门口,还没进门,林如柏林承俭听见动静身形敏捷从屋内走出。 陈氏看了眼他俩满怀期待的表情,不动声色道:“我累了,先回房休息”,又侧身看向林蓁:“和你父亲好好说”。 头也不回往自己院子走了。 今日去毅勇侯府,本就是林如柏拜托陈氏出面受累的事,林如柏未有多想,和颜悦色对女儿道:“夜凉,到房里说”。 林承俭已经挽上林蓁胳膊,笑问:“三姐,如何?” 林蓁没有拐弯抹角,进了房门站定后,泰然道:“父亲,我要嫁方怀简”。 林如柏父子俩明显愣了一瞬,林如柏笑容僵滞在脸上,他迟疑了一会儿,问林蓁:“方怀简,是三年前那个榜眼?”回过神来,即刻命令林承俭:“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学,先回去休息”。 林承俭瞪大眼睛反驳:“我不是小孩,三姐的事我想知道”。他明年要参加乡试,若中举人便可入朝为官,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儿郎。 “回去!” 林承俭还要坚持,林蓁笑着对弟弟柔声道:“小弟,等会我去找你”。 林承俭向来听林蓁话,他向父亲躬了个身,虽不太情愿还是退出了房门。 门扉刚合上,林如柏急问:“怎么回事?” 林蓁自若地把遇见方怀简的过程讲了一遍,只说园中偶遇交谈了几句,自己心仪方怀简,不想他嫁。 要嫁方怀简必得家中支持,尤其现在他尚无前世记忆,需要她主动连缀,家中万万不可拖后腿。 林蓁神色坚定,言中有不自知的羞态:“父亲,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眼中便再无他人”。 林如柏想起当年唐氏惊鸿一瞥,从此她便在他心中永驻,自己亦曾少年,如何不懂。他沉默良久,问道:“那方怀简呢,他作何形态?” 林蓁只讲好的:“只说了几句话,他对女儿脾性极好”。 飞飞是极好脾气的人,印象里就没对谁说过重话,那个时空里自己也不是什么作精,总之两人极其合拍。现在飞飞虽无往日记忆,林蓁回想白日和他短暂接触片刻,他被自己强拉着衣袖,着急得冒汗,可仍然既无恶言亦无凶光,更没有强行动手拂袖而去,这做派就是飞飞素来行为方式。 想想他被自己拉住衣袖的窘迫,林蓁着重道:“他待人真的很好”。 林如柏稍稍松心,女儿容貌脾性没的说,唯一缺憾就是出身差了点,但好赖也是英国公侄女,只要方怀简没那些高门观念,两人结为夫妇虽难亦不是不能。 自己都有过让唐氏为正室的想法,方怀简若心中有女儿怎会委屈她。 林如柏本就想女儿高嫁,女儿第一次面露羞态,他更是有了成全之心。 僵硬许久的脸庞缓缓呈现一个淡笑,林如柏安慰林蓁道:“既然你喜欢,我们先去探探口风,明日和祖母大伯母商议了再说”。 “真的?”林蓁高兴得要蹦起来,“谢谢父亲!”以为父亲怎么也得责怪几句不懂事,得罪大伯母类似的话,林蓁实在没想到如此顺利,父亲轻易允诺自己。 女儿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亮,那是璞玉浑金的少女慕念,林如柏想起唐氏临终前,自己在她床前的誓言,心下决定只要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他委曲求全也会在方氏夫妻前求来这段姻缘。 约好翌日一齐给祖母请安,林如柏来到陈氏院子。 陈氏正要睡下,见林如柏神色如常走进来,心里惊服林蓁的本事。 “三姑娘和你提了?” “提了”,林如柏颔首,对陈氏道:“明日见了祖母和大嫂,把杜大人家的事给了了,后面还要辛苦你去方家探探风”。 儿女亲事议事琐碎,许多事情需要陈氏出面,这也是这几年来他和陈氏关系缓和的重要原因。 陈氏闻言老脸一红,林如柏没脸没皮竟如此淡定,陈氏猜测林蓁话没说全,也是,她再厚脸皮应该在父亲面前说不出自己拉 着一个男人衣袖不放的糗事。 陈氏冷笑:“她话没说全吧?”便把白日水榭边众夫人看到的事无巨细详细说了遍,包括林蓁脸厚的种种模样也有声有色描绘了番。 “三姑娘和往日判若两人!方怀简大嫂都那样说了,你还要上门?!”陈氏不屑。 林如柏面露惊讶,随后脸色慢慢沉重,心中疼惜之情渐浓,若只是林蓁一厢情愿,那事情可就难办。可林蓁如此柔媚可爱,她鼓起勇气不顾闲言碎语在人前这般主动,那必是她的真心实意,方怀简是什么柳下惠真的不动心吗? 林如柏默了片刻,淡声道:“既如此,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更要去方府了。我们努力争取,若林蓁进了方府的门,那些恶言恶语自然就消散了”。 果然不出所料,陈氏心中鄙视,林如柏非但不责骂林蓁不以为耻,还以此为借口有了去方府的理由,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陈氏嗤笑:“做妾也愿意?” “明日与母亲一起商议”,林如柏起身没理会陈氏暗讽,若方怀简爱慕林蓁,怎会舍得她做妾。 “今日劳你辛苦,你好好休息”。 陈氏没搭话,看着林如柏背影狠狠剜了一眼。她想明白了,从此她要做隐身人,若林蓁真出了头,她少不得有碗汤喝,若如以前她到婆母林如柏跟前抱怨,自己反而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只会觉得她作为长辈没丁点能耐,这点儿小事都会砸锅。 * 毅勇侯府送走最后宾客。 时彦时隽在门口目送宾客离开,转身正要进府,父亲时世诚匆忙小跑出来。 “快去劝劝你们母亲,她把姝儿骂哭了!” 时世诚泥腿子出身,娶的谢氏世家旁支又貌美,从成亲那日起他就是老婆奴妻管严,在谢氏跟前没有话语权。见谢氏骂时姝不守规矩,他不明所以,赶紧出来找帮手。 兄弟俩明白,对了个眼神就往回走。 推开谢氏房门时,一眼看到时姝坐在八仙桌前委委屈屈模样,时隽冲口而出:“这事儿和她没关系,母亲,今日你生辰呢”。 “嗯,你也知道我生辰”,谢氏冲时隽点点头,“今日大家都说你刀舞得好,比那大街上杂耍强百倍呢,再有百戏你可得在夫人们面前露一手,明珠蒙尘蔚为可惜”。 唯恐谢氏转移目标,时隽赶紧摸脸:“脸烧得难受,我去喝醒酒汤”,他右脚刚跨进门里,转个圈直接闪了出去。 谢氏重重叹了口气。 时彦看着时姝笑了笑,目光移到谢氏,他劝道:“妹妹素来义气,但人心隔肚皮,不能因好心帮错了人以后就不帮了,母亲说是不是?” 又问时姝:“和母亲认错了没有?态度诚恳不诚恳?” 时姝点头:“认过错了”。 “还不走,母亲累了一天,别妨碍母亲休息”。 见谢氏没出声,时姝猛地站起身哧溜一下消失不见。 望着大开的门扉,谢氏摇摇头走过去合上了门,转身埋怨时彦:“当初我失了心窍才听了你的话,把方夫人给拒了!方怀简难得一见的才俊,知根知底,再到哪里找这样的女婿?” “姝儿若跟着不着调的女子交往,影响了名声,以后找的女婿怕是给方怀简提鞋都不配!” 时彦讪笑道:“怎么会,必比方怀简好上万倍”。 “在哪里啊?姝儿已到说亲年纪,你这一年内能给我找出来比方怀简好的?不需要万倍!” 时彦不禁心算了一下时间,时姝的命定之人就快出现,那是今后天子现在的四皇子,时姝可是真凤皇后命。 “那个林三姑娘这么不着调,你怎会想让我送她玉镯?” 时彦皱起了眉,林蓁惯常是一门心思针对时姝的祸害精,可四皇子还没出现,没想到就连逛个园子她都能连累妹妹。 第6章 他本不是池中物 拿到玉镯时,谢氏隐隐约约觉得,时彦或许看中了林蓁,但时彦未提其他,谢氏亦未见过林蓁本人,当时她按下心中纳闷。 今日初见林蓁,惊叹是个难得美人,谢氏想过若时彦开口求娶,她绝对赞成,谁知林蓁那般作态。 此时时彦蹙眉,谢氏见状不想刨根问底,她温声换了话题:“嫁给你爹二十来年,实在想不到还有今日这般风光”。 谢氏看着自己大儿子,不是王婆卖瓜,她见过的小辈中时彦生得最好,完美继承她和丈夫优点。 身形高大挺拔,威严硬朗的脸庞生了双桃花眼,偏偏把凌厉气质中和得恰到好处,显得俊美沉静,户部三年文官经历更让他添了几分温润。 真是神仙般的一张脸,谢氏却垂眸不想再看,越看越徒增疼惜难受,她垂眸,语气中尽是温情和疼惜,“竟是彦儿为我操办这一切,有你这样的好孩子,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时彦笑道:“母亲哪里话,那都是父亲给您挣的,人家是给金吾卫大将军面子,我不过给父亲做个帮手,有您这样的母亲,孩儿才捡回一条性命,是孩儿三生有幸”。 谢氏笑着,眼眶却红了。 “吱呀”一声,时世诚推门进来,谢氏时彦同时看过去,时彦唇角一挑,对父亲道:“姝儿没事了?” 时姝是全家人的心肝宝,时彦知道父亲心疼妹妹,一定会想方设法哄好了她。 时世诚朝儿子憨憨一笑,时彦似笑非笑颇有眼色退出,顺手掩上门扉。 看到妻子眼睛红红的,时世诚诧异道:“姝儿哭了,你也哭了?” 谢氏嗔道:“我是心疼彦儿,我宁愿他像以前一样,和隽儿姝儿一起胡闹把家拆了,也不想看他现在处处行止周正妥帖模样,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时世诚叹了口气,安慰道:“虽不再戎马,我看他现在户部做事挺开心的,只要他开心,他变成啥样我都高兴,做啥我都支持。你看,才不过三年,彦儿已连升三级为郎中,假以时日我们行伍之家或许出个尚书呢”。 “要什么尚书!”谢氏有些恼,打断时世诚的话,“我才不想他从早忙到晚,回家都还在书房里呆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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