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富丽堂皇的雅间,伙计茶水博士忙着奉上各式果子酒水香茗。宁毓润来回走动,端起宁毓承面前的杯盏闻了闻,见里面是茶水,便放下了,笑着道:“小七,你毛都没长齐全,可不许吃酒啊!” 宁毓承称知道了,问道:“三哥,此处的花销,只怕不便宜啊。” 赵春盛赶紧道:“今朝初次与诸位一起出来玩耍,着实是我的荣幸。等下且由我来会帐,就当做是与诸位相识了。” “你是小七请来的客人,由你会帐,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还以为小七请客,是把人请上门打秋风呢!” 宁毓润撇嘴说完,对宁毓承豪迈地道:“你放心,我 有钱!” 宁毓闵拉住了宁毓承,道:“他月例虽与我们一样,三伯母疼他,私底下补贴了他不少,你别与他客气。” 宁毓润父亲宁悟川在甘州任通判,大齐的地方州府分上中下几等,分别称为府,州,军,监。上中下大小,以户数与面积划分。府与府亦不同,比如江州府为上州府,知府的品级,要比京师建业的权知知府低上两品。 甘州则属于最低品级的监州,知州为长,通判比知州低半个品级。故而贺禄见到宁毓润时,方矜持着不肯低头。 只监州之所以被称为“监”,当地出产贵重物品。比如盐,铁等。 甘州产盐,产盐之地,一向富得流油。 宁毓承不再多问,安心坐着吃茶,与赵春盛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等着看宁毓润带他们到这里来,究竟要玩甚新奇投壶。 大家吃了不到两盏茶,一个锦衫中年男子进来,到门口就躬腰下去见礼,脸上的笑满得簌簌往地下掉,嘴皮子很是利落,不重复说了堆吉祥话。 宁毓润看上去很是着急,不断探头朝半卷的门帘外张望,催促道:“汪管事,你别那般多的废话,究竟何时开场?” 汪管事笑着道:“三少爷稍后,马上就开始了。”他精明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不知有几位要去玩一把?” 宁毓润转头看向宁毓闵他们,大包大揽道:“你们可要玩,玩的话,我就替你们一道出了。” 宁四宁毓澜,宁五宁毓衡笑嘻嘻道:“三哥请客,我们就不客气了。” 宁毓闵不知究竟玩甚,谨慎地摇头:“我不玩,你们自己玩吧。” 宁毓承沉吟了下,笑着道:“我陪着二哥在这里吃茶,等着你们去玩便是。” 赵春盛左瞧瞧右瞧瞧,虽然心痒痒,见宁毓承都没动,只能悻悻强忍耐住了。 宁毓润也不多劝,拍下三颗约莫一两的金锞子,“我们三人且先玩上一玩。” 下场玩一次,便要一两金! 宁毓承摸着荷囊中的二两五钱银,估计雅间的茶水都不够。 汪管事收起金锞子,脸笑开了花,见礼告辞退了出去。 很快,门外起了动静,身着华丽衣裙的美貌娘子鱼贯而出。侍女捧着茶盏酒水细绢木牌等随侍其后,待走到薄纱后面,在锦榻上摆出各种娇媚姿态。 宁毓润蹭地一下起身,急吼吼奔向厅堂,宁毓澜宁毓衡忙跟了上去。宁毓承实在好奇,紧跟在了他们身后。 这时,从别的雅间也陆续有人走出来,贺禄一身月白的宽袍,鬼斧神工的相貌,高傲的姿态,在人群中格外打眼。 宁毓承定睛朝侍女捧在身前的木牌看去,木牌上用白底烫金大字写着名号,年纪,以及价钱。就算离得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贺禄这时没了先前的高傲,在场中来回奔走,突出的双眸,似乎要飞出眼眶,在锦榻上的美貌娘子身上来回打转。 其他人也与贺禄一般,毫不掩饰来回打量。宁毓润似乎目标明确,一上场,便疾步走到一个眉目温润,如春水般柔美的娘子面前停住了,目光深情痴缠。 贺禄来回看了一遍,最后也在柔美娘子身边站定了。除去他,另外有两人,也站在了那里。 宁毓润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起来,他不屑地斜乜过去,从鼻孔哼了声。 贺禄不服输,拿眼角剜向宁毓润,恶狠狠警告的眼神,再看向其余两人。 那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看上去有些犹豫。很快,两人都不情不愿让开了。 见宁毓承跟着出来看热闹,宁毓闵赵春盛也走了出来,两人望着厅堂上的动静,赵春盛好似懂些门道,兴奋得呼吸都急促了。 平时宁毓闵闲暇时就扑在医术上,哪见过眼前的阵仗,他看得口干舌燥,戳了下宁毓承,呐呐道:“小七,老三他......他这是要作甚?” 过了不到小半柱香的功夫,汪管事示意侍女上前,她们取了细绢上前,蒙住了厅堂中众人的双眼。 宁毓承不禁皱起了眉,此时大致看明白了,宁毓润他们究竟在玩什么。
第十五章 豪掷千金 投壶一般十只箭,花样繁多。宁毓润他们手中只有五只箭,宁毓承见他拿在手中,慎重其事比划着方向,力道。 赵春盛在宁毓承身边,双眼放光兴奋地道:“五支箭好中些,十支的话,壶口越来越窄,反而难投。” 宁毓承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也想玩?” “嘿嘿,想是想,只是我阿爹说,我太小了,用不上。”赵春盛一脸春意盎然,带着憧憬道。 宁毓承默然片刻,回转头没有做声。 宁毓润已经投了第一箭,箭落入壶口,赵春盛高兴得直拍手:“真是厉害,蒙着眼也能投中有初!” “有初”顾名思义,便是第一箭便投中。 贺禄的第一箭,投掷在壶口,弹到地上落了空。他的跟班们欢呼了一半,好似被捏住了脖颈的鸭子,瞬间哑声了。 初战告捷,尤其对手的失利,大力助长了宁毓润的信心,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投出第二箭:“看我连中!” “哐当”一声,箭偏离壶口,掉在了地上。贺禄的跟班有人窃笑出声,其余人跟着附和抚掌捣乱,怪叫声四起。 宁毓润脸刷地黑了脸,贺禄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掂量着手上的箭投掷出去,箭中壶口。 第二箭投中叫“散箭”,虽比“有初”要低一筹,对比着宁毓润的失手,贺禄顿觉着周身舒泰,快活得要飞起来。他这次倒未曾出声嘲笑,试图变得矜持淡然,只努力绷紧的嘴,不时溢出来的呲呲声,让他看上去很是滑稽。 宁毓润沉得住气些,无视贺禄他们的举动,深吸一口气,箭再次出手,箭中壶口。 前面两人各中一箭,宁毓润的“有初”,比贺禄的“散箭”技高一筹。 宁毓润再次投中,贺禄极力显得气定神闲,到底还是感到了压力。只见他摸着宽袖的系带,手上的箭,上下垫了无数次,辗转侧挪,不断调整着姿势。 投壶有规定,必须在一盏茶内投完,各自计时。 宁毓润没听到贺禄的动静,他也不急,已经拿起了第四支箭。 这时贺禄终于将手上箭投出去,“叮当”一声,他的跟班大声欢呼起来。 宁毓润听到贺禄投中,鼻孔翕动,箭离手,也投中了壶口。 接下来,贺禄也投出了第四箭,这一箭出手,欢呼雀跃几乎掀翻屋顶。 “贯耳!贯耳!好,好,好!” “贯耳”是指箭矢投入壶耳,壶耳比壶口要小许多,投中“贯耳”与“有初”一般高。 如此一来,两人打成了平手,接下来,就是最后一箭定输赢了。 厅堂内其他人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有人干脆胡乱投完箭,取下蒙住眼睛的细绢,围过来看热闹。 赵春盛比场上的两人还要紧张,绷住呼吸一言不发。宁毓闵也禁不住睁大眼盯着,道:“小七,你觉着,最终谁会得胜?” 宁毓承没看他们,随口答了句不知,看向壶后的薄纱,薄纱后年轻美貌的娘子们。 汪管事脸上堆满了笑,看着场上的两人,眼中精光四射。 一盏茶的功夫快到了,侍女柔声出言提醒,宁毓润与贺禄几乎同时出手。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紧跟着箭矢,厅堂内瞬间变得安静。待过了片刻,厅堂像是滚烫油锅中破入凉水。噼里啪啦闹腾开了。 “中了!” “中了!” 宁毓承与贺禄,同时投中。 五支箭投完,最后两人打成了平手。 贺禄一把扯下细绢,趾高气扬地扫视全场,对汪管事道:“快些出价,莫要耽误了上好的春日!” 汪管事僵了僵,神色为难,支支吾吾着,一时什么都没说清楚。 “贺美男,你莫非是以为,自己赢了?”宁毓润呵呵,手臂抱在胸前,讥讽问道。 贺禄愣住,朝宁毓润的投壶一看,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叫嚣道:“我不管!我看中的东西,从没被别人抢走的道理!” 两人互不相让,很快就争得面红耳赤。其他厅堂的人,有些识趣避开,有些上前帮腔。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江州宁氏,江州真姓了江宁?”贺禄身边的喽啰阴阳怪气道。 “天下之臣,莫非王臣。贺氏知江州,江州莫非真姓了贺?”宁毓澜口齿伶俐,马上还击了回去。 从斗嘴到谩骂,眼见双方就要打起来,厅堂门口有个伙计奔过来,在扎着手相劝的汪管事耳边嘀咕了几句。 汪管事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继续弓腰愁眉苦脸劝说,看上去为难得都快哭了。 “两位爷,你们莫要吵了,仔细伤了和气。” 宁毓闵睁大眼盯着厅堂,不安地道:“小七,这可如何是好,他们要是打起来,我看谁都讨不了好。” “打就打吧。”宁毓承只看着汪管事,淡淡道。 宁毓闵急得不行,生怕两边打起来,闹得无法收场。他正欲上前劝说,这时汪管事身形灵活,挡在了双方中间,团团作揖下去,身子快弯到了地上,恭敬无比地道:“两位爷居然打成平手,在下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还没遇到过几次。两位爷这一手投壶的本事,简直出神出化!” 汪管事拔高的声音尖细,宁毓润与贺禄皆不由得停了下来,一起看向了他。 “两位爷难得,真是难得!”汪管事讨好地作揖,道:“两位爷,投壶比试,只是第一场,接下来该是出价叫价。不若两位爷一同叫价,最终端看两位爷的心意,如此可好?” 宁毓承顿了下,马上问身边通晓规矩的赵春盛:“何为第一场,出价叫价又是何意?” 对场上的热闹,赵春盛看得大半满意,另外一半不满则是他不能亲自玩。 赵家有的是钱,就是玩个八场十场都不在话下! 赵春盛沮丧不已,想到宁毓承也没玩过,顿时就释然了,手舞足蹈解释道:“才一两金呢,仅仅够前去投壶。至少得投中三箭,方能进入下一场的出价。投不中也无妨,下一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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