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些晚了,周围寂静,没有多少人,缨缨从船上下来,有些不习惯这冷意,身体轻颤了一下。 她转过身,向着刚下来的谢瑜福了福身,道:“今日多谢世子爷了。” 谢瑜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儿,又有些迟疑的开口:“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缨缨一怔,而后缓缓笑道:“自然是回到袭香阁里,世子爷不必担心,缨缨总有一日会习惯的。” 谢瑜眉头都没有松开过,听了缨缨的话,又想起了她在洛复画舫上那绝望的眼神,心里有了说不出的滋味,半响,他张了张嘴,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把你从袭香阁里赎出来吧,这样,你就不用……” “世子爷。”缨缨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缨缨看着他,平平淡淡的眼神里透着谢瑜看不出的神采,谢瑜听到她的声音在凉凉的风中响起,零零碎碎,似乎落不到实处。 缨缨道:“世子爷,缨缨很感激您,但您不必再帮我了,那个替我赎身的人,不应该是你,等不到他,我离开不了袭香阁。” 说完,缨缨再次向他福身,然后安静的离开。 谢瑜看着她的背影,那种孤寂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也或者可以说,这样的感觉从未离开过她,她一直都是那样,仿若隔离了世间。 踽踽独行。 一瞬间,谢瑜有些怔然,恍惚了好久,直到长安一声一声的唤他,才让他回过神来。 而此时,眼前已经不见了缨缨的身影。
第8章 一年多后,北城城门口。 此时正是初秋,但街上完全没有盛夏留下的热意,天气转凉,树叶开始发黄,甚至有些已经颤巍巍的挂在树上,等着寒冬的风吹落。 北城远离天子所在的京城,算是比较偏远的地方,都快要与塞北边境接邻。 一大早,就有但许多小摊摆在外面,小贩本来十分疲倦,但这寒风扑面而来,硬生生的让他打起了精神。 他揉了揉眼,瞧了瞧守在城门口的官兵手里的泛着寒光的刀刃,最后还是低下头,嘴里有一声没一声的吆喝着。 路上行人也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停留在商贩面前,小贩也没有表现出忧愁的情绪,依旧麻木的叫喊,声音都没有起伏。 而仔细一看,这些行人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大多数是像小贩那样,麻木空洞,疲惫不堪。 直到远远的,有敲锣打鼓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过来,城门口的管道上渐渐出现了官兵和马车的身影,这些人脸上才有了变化。 大街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行人脸上挂起了虚假的笑容,街上喧嚣起来,连吆喝声也更大了些。 马车和侍卫的身影更明显了,但在它们到这条街道之前,早就等候在街道口的官兵就动了起来,太守也从专门为他备下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给旁边的的小吏递了个眼色,小官吏得了指示,连忙让官兵们行动起来。 两列官兵纷纷沿着街道两侧跑,然后一一站好,挡着两侧的百姓,给街道腾出来一条路。 而北城太守也站着,身后跟着各地而来的县令,眉开眼笑的迎接钦差大臣的到来。 车轮辘辘,迤迤逦逦的进城,不过刚刚到了城门口,马车就停了下来。 最前面那辆马车里坐的是钦差大臣苏北门,年纪大概四十岁上下,蓄着胡子,国字脸,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马车停了之后,他首先下来,朝着来迎接他的太守笑了笑,余光却一直扫着街道两侧的百姓。 见他们皆是面色红润,且无一个乞丐,精神都不错的样子,苏北门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一些。 而紧接着,这个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年纪二十左右,生的俊俏,不过浑身却有着一股不羁的风流姿态,看起来不太正经。 这个人则是谢瑜。 谢瑜的舅舅皇帝得知他真的收敛了以前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心里高兴极了,还特意给了他一个官职,让他跟着钦差大臣苏北门北上,去巡查各省情况,好好历练历练。 但苏北门对这个被皇帝强塞进来的人是完全当做空气看待的,一路上不过他把谢瑜当做摆设,只求平平安安将他带回京城就好。 这也不出谢瑜意料,苏北门这个人为人刚正,最看不起谢瑜这样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能把他一路带着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谢瑜一路跟着苏北门,无功无过的来了北城。 谢瑜下了马车,站在苏北门一旁看着他和北城太守寒暄,他的眼神也落在了两侧的百姓上,不过不同于苏北门,谢瑜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表情就恢复正常,没有人看出来。 北城太守和苏北门寒暄够了,也看见了一直站在苏北门身侧的谢瑜,脸上的表情真挚,笑着道:“这位便是谢世子了吧?” 谢瑜点头,他此刻是被皇帝安排了成一个小官吏的身份来的,因此他向着北城太守行了一个礼,不过太守可不敢受了这个礼,他侧着身笑道:“苏大人和谢世子一路上舟车劳顿,下官早已备好了地方给两位休息,还特意准备了宴席,请苏大人和谢世子移步。” 晚宴是在太守府中举行的,太守揣摩了苏北门和谢瑜的性格,宴席并不奢侈,但菜色精致,还专门备下了美酒,苏北门这人最好酒,这是在讨他喜欢。 至于谢瑜那就更简单了,北城虽然远离京城,但太守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位谢世子的风流韵事。 虽说听闻这一年有所收敛,但太守认为那是他娶了一个悍妻的缘故,男人都懂男人,所以他特意收罗了北城最美的几个女子来投其所好。 当然太守没有做的那么明显,毕竟有苏北门在场,他只让这些美人在一旁服侍两人,时不时的添酒夹菜。 谢瑜一看到这些女子就明白了这个北城太守在想些什么,他面上平静,依旧在饮酒,丝毫没有碰这些女子的想法。 直到看见了缨缨。 缨缨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浅蓝色的裙边绣着雪点,一条白色的丝带轻轻的系在腰上,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衣服微松,精致白皙的锁骨都漏了出来,更显得娇弱清冷。 谢瑜乍一看见缨缨,不由的愣在了当场,他有些恍惚,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一年以前,当一个月的期限到了的时候,谢瑜曾让长安去袭香阁里找她,可那时却得知了她已经离开的消息。 原来是洛复那日回去之后咽不下这口气,处处找袭香阁的麻烦,谢瑜包下了缨缨一个月,洛复倒没有强要缨缨,只是时不时的上袭香阁里,为难其她的女子,缨缨知道洛复其实是想找她出气,就主动的离开了袭香阁。 还让芸娘不要告诉谢瑜,以免谢瑜又和洛复起争执,将事情闹大,那样,袭香阁的处境会刚加艰难。 芸娘开始还拦着,倒不是担心缨缨的安慰,而是怕谢世子责备袭香阁,不过在缨缨再三向她保证,谢世子不会为难袭香阁后,还是同意了下来。 芸娘也有自己的思量,在她看来,洛复比谢世子难缠多了,谢世子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为难这袭香阁的上上下下的。 况且谢世子这么长时间来,根本未曾来袭香阁,也没派人过问过缨缨,芸娘以为谢世子对缨缨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权衡利弊,最后还是让缨缨走了。 而另一边,谢瑜却以为一月以内缨缨在他的庇护下会平安无事,就没有再去理会,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 直到人走了他才收到消息。 谢瑜得知后沉默了许久,出于对一个女子的惋惜,他觉得向缨缨这样的佳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在岸边那个踽踽独行的背影也会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里,每当这时,谢瑜心里就会存有一丝遗憾。 遗憾没能帮到缨缨这样的女子。 他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和缨缨见面了,而这样淡淡的遗憾只能压在他心里,却不想,会突然在北城的边境遇上了他,谢瑜怔然的看着她,缨缨一直也看见了谢瑜,只是她脸上却很平静,半点诧异也没有。 缨缨向谢瑜缓缓一笑,带着礼貌却又透着那么一丝丝的疏离。 苏北门一直在品尝美酒,没什么心思和太守说话,太守也不在意,反而关注起谢瑜来。 他知道,谢瑜可是皇帝的外甥,谢瑜的母亲是皇帝最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和皇帝关系极其亲密,皇上爱屋及乌,对谢瑜这个外甥也是十分疼爱。 若是将谢瑜招待好了,谢瑜在圣上那里替自己美言几句,说不定他还能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再升一升。 思及次,太守对谢瑜更加热拢了,他时刻注意着谢瑜那里的动静,自然也发现了他突然愣住的神色。 太守顺着谢瑜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了缨缨。 缨缨是十几天前来到北城的,太守那个时候正在北城搜寻美人,缨缨正好撞了上来,当手下人查到了缨缨是一个孤身一人时,就连忙将她送到了太守府上。 缨缨本来就是预备给谢瑜来讨他欢喜的,此刻太守见到谢瑜呆愣的看着缨缨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同时咳嗽了一声,向缨缨使了个眼色。 缨缨见到了太守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眸,朝着谢瑜走了过去。 太守哈哈的笑了几下,突然拿起了杯子,走到谢瑜面前,道:“谢世子,北城偏僻,也没什么好东西,照顾不周,让世子见笑了。” 谢瑜也从见到缨缨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面上挂着笑,道:“太守这是那里的话,您在城门口等了那么久,只为迎接我和苏大人,还特意设下了接风宴,招待的如此仔细,实在让我感激不尽。” 太守和谢瑜干了这杯酒,脸上的笑容也更轻松了,他看了看在一旁醉醺醺的苏北门,对谢瑜小声道:“谢世子一路上舟车劳顿,在下特意备好了房间给您世子休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压的更低,还对谢瑜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谢世子跟着苏大人,一路上定然十分艰辛,我特意找来了美人来给世子解解乏,希望世子接下来的一路不至于再那样无趣。” 谢瑜脸上平静,垂着眼没说话。 太守后退一步,对着一直侯在一旁的缨缨道:“怎么这么没眼色,还不快去给世子也敬酒,谢世子,您慢慢喝,我再去和苏大人说几句。” 说完,太守就到苏北门桌子面前敬酒了。
第9章 晚宴依旧喧嚣,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不绝于耳。 谢瑜坐下,看着长桌侧面跪坐在地缨缨。 缨缨没有看谢瑜,她低垂着头,沉默的直起身,纤纤素手拿着碧绿色的酒壶,轻轻的将酒倒在了谢瑜手中的酒杯里。 水慢慢的浮了上来,在赤色的杯中泛着莹莹的光泽,七八分满时,缨缨就放下了酒壶,终于抬头,看着谢瑜,脸上依旧是那样轻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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