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奔向浓烟滚滚的静室,七皇子半道跟上,上气不接下气:“十二,静室、静室那边,陛下他……” 他语无伦次,封十二看他一眼:“你留在这儿,带禁军守住庄门。” “为、为什么?” 封十二转头望向爆炸的方向:“所有人都会去救陛下,多你少你一个都不要紧,我反而担心庄外。” 七皇子愣了下。 封十二又道:“有人往庄子里运过火药,此事应是早有谋划。” 七皇子张大嘴,倒吸一口凉气。 皇家长大的人,就没一个是真的傻子。 “我懂了。”他重重点了下头,撒腿就往大门跑,“我去外面盯着,谁敢过来,来一个杀一个。” 封十二与禁军统领赶到静室外,只见一片废墟,火光四起。 其余皇子本在水榭喝茶,离这边更近,发现不对早就赶了过来。 眼见静室变成一堆砖石瓦砾,所有人都慌了神。 有的忙着指挥侍卫宦官救火,有的带头在坍塌的地方翻找,现场一片混乱,甚至有人吵了起来。 禁军统领看到坍塌的静室,心里早就凉成一片,他深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若皇帝无恙则罢,若是有恙…… 他闭了闭眼,挥去这可怕的念头。 无论如何,先灭火,把人找到再说。 他挥手命禁卫上前帮忙,扬声喊道:“各位殿下,灭火救人要紧,还请听卑职指挥。” 他声音洪量,压过众人的吵嚷,一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齐望向他。 禁军统领看了眼身旁的封十二,见他并不言语,深吸口气,大声道:“此处或许还有别的危险,请诸位殿下暂且退去安全之处,待我等灭火之后再作打算。” 这些皇子金尊玉贵,若不小心砸着摔着,帮不上忙不说,反而添乱。 听他如此劝说,封玉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陛下生死未卜,我们不走远,就在前面的长亭里看着,你们赶快救人。” 他带着皇子们退到数丈外的长亭中,亭外有个月亮小池,池中长满浮萍,沁凉的水气将扑面而来的热浪冲散,亭中一片清幽。 若在平时,这里是消暑赏景的好去处,然而此时此刻,每个人都一头汗,脸上身上扑满灰色烟尘,衬着苍白的脸色,愈显失魂落魄。 “陛下他……” 有人喃喃出声,又很快打住。 他们刚才问过外面的宦官,皇帝一直待在静室没出来,不止皇帝,他的近侍朝恩,还有太子封云兮,都在里面。 谁都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不过是到皇庄歇个脚,再有一小会儿就该重新启程,回到京里参加今晚的宫宴。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皇帝歇息的静室又没有丹炉,怎会突然爆炸。 寂静在亭中无声蔓延。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才听一人叹道:“我方才看过了,那一片都炸成了废墟,房中又没有别的暗道,陛下和太子怕是凶多吉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却见发话者是敬王封玉扬。 封玉扬坦然迎接众人的注视:“怎么,我说得不对?” 几名皇子挪开视线。 封玉扬说得没错,他们都看过现场,皇帝和太子只怕不能活着出来。 但这话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谁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封玉扬见几人不出声,目光一转,看向封十二:“十二,你说呢?” 封十二:“吉人自有天相。” 封玉扬长叹了一口气:“是啊,陛下有龙气护体,说不定能逃过一劫,你说是么?” 封十二目色沉静,闭唇不言。 封玉扬摇了摇头,看向亭外慢慢熄灭的火光。 “我也希望出现奇迹,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奇迹。” “三哥,”有皇子终于忍不住出声,“你现在说这话,未免太早了吧。” 封玉扬挑起眉梢,拄着手杖,往栏杆旁走了几步,靠在上面。 “我只是提醒诸位,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在场几人面色微变,心知肚变他指的什么。 倘若皇帝和太子真的遭遇不测,先不说朝中会如何天翻地覆,他们这些人中必有一人将荣登大宝。 这是他们以前不敢想,也不可能有的机会。 皇帝偏宠封云兮,早早就立他为储君,按大昭规矩,封云兮又是长子,他的太子之位无人可以动摇。 可如果封云兮死了呢?
第175章 图穷匕现 几名皇子彼此互望一眼,就听封玉扬道:“按序齿算,下一个是老七。” 皇子们心中一凉。 大昭储君,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祖宗数百年传下来的规矩,也是为了避免皇子争位给朝廷带来动荡。 皇帝还活着的儿子里面,封云兮年纪最长,封玉扬次之,然后是老六平王封无穷。 封玉扬天生残疾,不在考虑之列,封无穷因逼宫已被幽禁,两人都没有登上皇位的资格,倒是便宜了七皇子,白捡一个天大的好处。 几名皇子眼中有失望,有不忿,封玉扬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周围扫了一圈:“怎么不见老七?” 他们这才发现,七皇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出现。 封玉扬看向封十二:“十二,老七去哪儿了?” 封十二道:“不知道。” 封玉扬讶异:“你俩之前不是在一块儿么?我瞧见他跟着你往外头去了。” “敬王的眼神真好,”封十二道,“我们走在后头也能被你发现。” 封玉扬微怔了下,笑笑:“你们都是我弟弟,我当然得多看顾着些。” 封十二点头:“敬王心细如发,不但随时留意我们的动向,就连静室底下有没有暗道也比旁人清楚。”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却让一旁几人悚然一惊。 “对啊,”一人脱口道,“三哥为何知晓静室底下有没有暗道?” 封玉扬从未来过这座皇庄,就连他们这些来过一回的人都不清楚,怎么他就一口咬定,静室底下没有暗道? 静室这场爆炸发生得蹊跷,傻子也知道里面定有猫腻,只是刚才失魂落魄不及多想,此时经封十二一提,几名皇子很快反应过来,看封玉扬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封玉扬面不改色,温和一笑:“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会害陛下不成?” “那就请三哥解释解释,为何你如此了解庄内之事?”一名皇子开口。 封玉扬笑笑:“我与你们不同,你们在京城随时都能见到陛下,我远在天边,想对陛下尽孝只能多打听打听他周遭的一切,不然冒犯了龙颜该如何是好。” “三哥莫要顾左右而言他,”那名皇子皱眉,“眼下不是说笑的时候。” 封玉扬笑了声,面色忽然一整:“你的意思是,那边的屋子是我炸的?” 他不笑时,脸色冷了下来,看人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满笑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阴郁。 被他盯着的皇子窒了窒,一时没敢出声。 封玉扬这趟回京没少和他们聚众玩乐,在人面前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从未像现在这般让人感到窒息。 一个钱多又没心眼的瘸子,怎么突然这么强势? 长亭中再次陷入寂静。 树上 的蝉鸣震耳欲聋,池中的浮萍一动不动。 在这巨大的轰鸣与宁静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明光照万木,暖风摧寒烟。蝶舞花弄影,莺歌月上弦。沉香醉游子,临窗意绵绵。” 封十二念完这首诗,就见其他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显然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时念这样一首诗。 封玉扬同样面露不解。 封十二道:“这是柳从文生前留下的一首诗,你听过吗?” 他看向封玉扬。 封玉扬眉心微皱:“什么意思?” “这首诗里包含了几个密语,”封十二道,“秦县,矿产,黑火药。” 封玉扬的眼睛像被针扎了一下,眼角猛地一阵紧缩。 封十二道:“当初你为了撰写《百岁谱》,命柳从文于固州各州县寻找百岁老人,他借此踏遍固州各地,终于在秦县找到了你隐藏不报的硝石矿。” 封玉扬紧缩的眼角倏张,随即扬声一笑。 “我这个王爷徒有其名,并无实权,怎会知道固州有哪些矿产?” “你在秦县附近还建了一座工坊,将硝石运去制作黑火药。”封十二道。 封玉扬上扬的嘴角慢慢平复:“十二,你是不是疯了?朝廷明令禁止私造黑火药,我哪儿来的胆子敢如此猖狂。” “我也不知你哪儿来的胆子,”封十二的脸色比他更冷,“竟敢谋害陛下。” 树上的蝉鸣像被什么打断,倏地静了一瞬,下一刻便像疯了一般发出长长的嘶叫。 亭中的气氛宛如冰冻。 几名皇子听着两人交谈,越听越是心惊,不自觉地脚下微动,慢慢挪到一旁。 封玉扬看着他们拉远与自己的距离,不由放声大笑。 他将两手交叠压在手杖上,摸了摸杖头光滑的玉石:“无凭无据,就凭你胡诌的一首诗,就想说我谋害陛下,小十二,你觉得别人会信你么?” 封十二不为所动:“你发现柳从文有背主之嫌,所以让人杀了他。但你却没想到,他临死前把写有密语的诗文交到了我手中,而那密语正是大理寺所创。” 封玉扬脸上依旧带着笑:“小十二啊小十二,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我以为你是我们当中最沉稳的一个,没想到你也相信这些天方夜谭,我问你,柳从文写的诗如果是大理寺密语,那大理寺怎么还没查我?” “你怎知没人查你?” 封玉扬愣了下,恍然:“我就说林越去哪儿了,难怪,他祖父是你师父,所以你才知道什么大理寺密语。” 他朝废墟那头望了眼,露出几分像是好笑又像讽刺的神情:“大理寺不会无缘无故查我,柳从文在我身边待了六年,想必父皇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我。” “你认了?”封十二问。 封玉扬大笑两声。 “证据呢?”他往前探了探,“就算林越查到了什么,他能带回来吗?就算他能回来,他到京以后,他还是大理寺少卿么?” 他盯着封十二,语气幽深:“小十二,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封十二眉锋微挑:“你认了。” “我认与不认有何要紧?”封玉扬甩甩手杖,“我这人有个毛病,只要看中什么,不管有多少人跟我抢,我都会抢到手——给我上!” “上”字刚出,亭外的月亮池中“哗啦”一片水响,一群黑衣人从水下一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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