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碍谁。”小年冲他撇撇嘴,又挤挤眼。 卫百川这才发现封十二一直盯着他俩。 他吭吭两声,薅住小年的脖子:“走,跟我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 “小年留下。”封十二开口。 卫百川赶紧松手,招呼另外几人:“走走,赶紧把雨具放去车上。” 小年眼睁睁看着老大和兄弟们扔下他没义气地跑了。 他苦哈哈地转向封十二:“殿下,您有何吩咐?” 封十二走得不紧不慢,连语气也波澜不惊:“你平日爱吃的小鱼干是哪家?” 小年张了张嘴,脱口道:“殿下是问小神仙最爱吃哪家?” 整个皇子府,就数小年最爱吃也最会吃,街头巷尾就没有他找不到的美食,至于平日买的零嘴更是数不胜数,方桐吃的第一口鱼干就来自他那儿。 他脑子转得飞快,封十二问他小鱼干,自然不是当真关心他的口味。 “朝胜坊有十几家铺子专卖炸货,有三家的鱼干都不错,不过小神仙最爱吃的不在那儿,它喜欢垂柳桥下一个渔翁炸的。”小年回忆道,“我喂过小神仙好几次,它最爱吃他家的。” 封十二疑惑地看他一眼,炸鱼干还有这么多区别?难怪上次卫百川拿来的那包,小猫不是很爱吃。 “那家今日可能买到?”封十二问。 他刚才出门前,见小猫蹲在门边,眼中颇有惋惜之意,八成是看他们出行,也想出去玩。 但一来今日有正事待办,二来小猫身份奇特,实在不便带她出行,所以他才临时起意,向她许诺会带吃的回去。 小年听他询问,把头摇成拨浪鼓:“今日怕是不成,那渔翁以卖鱼为生,平日只打大的不留小的,除非有人向他下订,他才会留着小鱼炸了换钱。咱们这会儿去订已是晚了,得提前两日才行。” 封十二听了没说什么,微点了点头 ,示意他知道了。 一行人在府门外上了车驾,赶至城外。 城外旌旗招展,花团锦簇,大道两旁拦着锦绣帷幕,绵延数里,帷幕后面各立了一排长棚,朝臣们按品级高低依序候在棚下。 因着天时尚早,圣驾未至,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议朝事,或论公务,有人说着说着便拍案轻叹—— “太子殿下糊涂啊。” 这一声叹息,顿时将周围的目光吸引过去。 说话人身着武将服饰,正是隋永道派来京城送礼的亲信郭印。 郭印长得瘦小,声量却大。 他与身旁的人摇头叹道:“我也不信太子会雇凶杀人,可白鸟阁不过一民间杀手组织,怎敢胡乱攀咬,依我看,此事就算与太子无关,难免有底下的人自作聪明,给太子添乱。” “郭兄慎言。”与他相谈之人亦是平王府的僚属,拉拉他的衣袖,“我知道你是为平王担心,可此事尚无定论,咱们就莫要妄加揣测了。” 郭印两眼一翻:“身正不怕影斜,我便问了又如何?你道这次隋将军为何派我进京?他听说平王遇刺,惊恐难安,过去的旧伤又犯了。我出发时他还下不来床,只能托我替他问候陛下、探望平王。” “既然病得如此重,何不卸甲归田,颐养天年?” 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出,似冰棱击水,长刀破玉。
第21章 应该的 众人听到这话,齐刷刷回头。 瞧见发话之人,一众官员下意识散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二皇子封十二。 群臣皆知,封十二自小与太子交好,是铁杆太子党。郭印当众说太子的不是,封十二如何能忍。 郭印见到他也是一惊。 他临行前,隋永道特地叮嘱,要他协助平王咬紧太子,对封十二则能避则避,莫要另生枝节,谁想他刚在这里造势,就被封十二撞个正着。 郭印站直身子,朝封十二拱拱手:“听闻殿下身子有恙,何不在马车里歇着?这里风大,恐伤了殿下根本。” 他说着又是一笑:“当然,您年纪轻,怕是不知旧伤有多折磨人。我家将军当年为了救陛下,心口中了一刀,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幸得陛下厚爱,许他统领北河四州。我家将军常说,陛下以国士待他,他当以国士报之,别说旧伤复发,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他这话慷慨激昂,一旁的官员们听了,虽明知话里透着反讽之意,仍有人暗自点头。 隋永道领兵多年,败少胜多,是大昭朝一员猛将,当年皇帝御驾亲征,中了敌军埋伏,多亏隋永道拼死将他救出重围。 为了褒奖功臣,皇帝将后宫中隋永道的妹妹晋为德妃,隋家因此深得恩宠,多年不衰。 郭印敢在众人面前议论太子,也是因为刺客之案涉及隋永道的外甥平王,平王既是受害者,隋家当然有底气找人说道说道。 郭印斜睇了封十二一眼,他此次来是代表隋永道出面,他就不信,连皇帝都要对隋家礼让三分,这个不受宠的十二皇子还敢与隋家叫板。 却见封十二眉锋一挑,竟是微微一笑。 “隋将军远在千里之外,消息倒是灵通。” 短短一句话,郭印脸色微变。 他方才明示暗示隋永道对此案的关切,就是想让封十二知难而退,谁料对方压根不理会,张口便拿隋永道开刀。 隋永道驻防北河四州,大本营洛州与京城相距千里,便是换人换马一路不歇也要七日方至。 春狩总共不过二十日,郭印自洛州抵京花了小半月工夫,隋永道在他出发前就得到平王遇刺的消息,可见有人第一时间就给隋永道传了信。 原本外放的官员与京中联系不算什么大事,就连皇帝也对此心知肚明,但此事骤然被封十二挑破,着实让郭印难以找补。 要他怎么说? 说隋将军惦念外甥,才与京中时有往来?可隋永道的外甥不是寻常人家的外甥,那是皇帝的儿子。 一名皇子与军中将领来往密切,这意味着什么? 需知皇帝不是傻子,哪怕明面上他常向大臣们表示,羡慕百姓人家的儿孙亲情,可这话听听便是,谁要当真谁才是傻子。 冰凉的晨风刮得棚顶哗哗作响,棚里的人多少生出几分寒意,唯有郭印额角渗汗。 他瞥了眼四周,附近的官员看似在与旁人说话,实则个个觑着这头,唯恐听漏一分。 这些人当中,可不是每一个都与隋家和平王交好。 郭印心知,他若避而不答,便是给旁人留了话柄,可若要正面相迎,又该如何回话? “殿下您有所不知。”一旁有人发声,接话之人却是封十二的侍卫统领卫百川。 郭印心中一惊,料想接下来定无好话,正欲出声打断,对方早已飞快说了下去。 卫百川道:“隋将军是平王的舅舅,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离得再远也是一家人。外甥有事,当然要说给舅舅听,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这嗓门一喊,附近假装说话的官员全都停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只恨自己站的不是地方。 十二皇子也好,平王也好,都是皇家事,他们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可卫百川话已问出,众人只能回应。 当下有人打着哈哈:“民间常说外甥肖舅,隋将军有情有义,平王亦是如此,外甥和舅舅常来常往也是应有之谊。” 他这话不知是圆场还是火上浇油,官员们脸上纷纷露出微妙的神情。 郭印横了那人一眼:“平王殿下循规蹈矩,从不擅自与外界联系。” 他必须将封无穷从此事中撇清,隋永道远在天边,皇帝就算恼他,也暂时拿他无法,封无穷可不一样,他日日待在京城,怎能让人以为他和军中暗通消息。 那人有一句话没说错,外甥肖舅,封无穷的性子不好,隋永道的脾气更糟,林天德才挨了封无穷三十鞭,郭印不想自己回去也挨三十鞭。 卫百川哈哈大笑:“是么?难怪有人敢穿着平王府的衣裳、拿着平王府的弓箭暗算我家殿下,平王如此老实,也不知便宜了哪路孙子,让他们打着平王的旗号手足相残。” 郭印面色一沉:“卫百川,你莫要信口开河,谁说凶手与平王府有关?” “我说了吗?”卫百川摊开双手,“我只是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凶手穿的谁家衣裳,拿的谁家兵器,那日在围场的人都知道。” 郭印冷哼:“你又不在围场。” “哟,隋将军的人果然消息灵通,连我在没在围场都知道。”卫百川笑道,“郭副将,我一小小的侍卫统领,竟得你们如此关注,实在受宠若惊。” 郭印一噎:“你!” 他恨恨瞪了卫百川一眼,朝封十二拱手:“十二殿下,围场之事尚无定论,你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封十二不答。 刮入棚内的凉风卷起他的衣袍一角,小年早已搬来一把椅子:“殿下,您遭人暗算重伤未愈,快坐着歇歇。” 说完,他朝郭印笑嘻嘻道:“郭副将,我记得这边是正四品以上官员方能进入,您好像是从四品吧?” 郭印闻言,脸色更黑。 他虽是从四品,但他同时也是隋永道的心腹,这里谁敢拿他品级说话? 但偏偏就有人敢。 郭印看了眼封十二,忍不住道:“十二殿下,您的护卫身手如何不知,一张嘴倒是厉害。” 封十二接过小年奉上的茶水,用碗盖轻轻撇去面上的浮沫:“应该的。” 郭印气结。 难怪隋永道再三叮嘱莫惹此人,果然与他的手下一样讨厌。 他思及此行的目的,强忍胸口的闷气,转身走出棚外。 这时,“咵嚓”一声,一个响雷打了下来。
第22章 祸从口出 铅灰色的天上乌云滚滚,不时有闪电蛇行其中。 大风刮起沙尘,道路两旁的帷幕鼓胀激荡,仿佛随时可能迎风飘去。 礼部官员扶着帽子来回奔走,嘶喊着命人加固帷幕。 一群人正忙着打桩系绳,天上又是一阵 雷鸣。 雷声未息,雨水倾盆而下,噼哩啪啦打在棚顶。 棚下有人抬头:“这雨怎么这么大?” 话音未落,刚刚出去的郭印快步折了回来。 他一手捂着脑门,指缝渗出一丝鲜红。 “呀,郭副将,你这是怎么了?” 郭印咬着牙:“劳烦替我叫下医官。” 小年溜到棚外一瞅,乐了。 他回到封十二身旁,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殿下,外面在下冰雹。” 这话一出,好些官员涌到棚边。 只见棚外雨势极大,天地之间连成一片白雾,三丈之外已然看不清行人。 大雨犹如泄洪,数不清的颗粒夹杂其中,大的形如鸡蛋,小的也有拇指甲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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