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封十二端着小窝,目不斜视,“我抱得动。” 汉子收回双手,面露遗憾:“殿下远程而回,路上一定没吃好,张婶给您备了饭,您先回房用些。” “嗯,”封十二看了眼手中的小猫,“再弄些羊奶来。” “那是当然,”汉子笑道,“张婶最喜欢这些小家伙,我这就让她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方桐蹲在后院小厨房的大木桌上,叭嗒叭嗒舔着碗里的羊奶。 膀大腰圆的张婶守在桌旁,一脸慈爱:“囡囡乖,喝慢些,锅里还有。” 方桐转头看她一眼,乖巧地蹭蹭她的手,打了个饱嗝。 “哎哟,忘了你还小,一次不能喝多,”张婶拿走她面前的碗,“咱们明早再吃,我给你煮鳝糊。” 方桐舔舔嘴,鳝糊?她倒是喜欢吃爆炒鳝段,可这玩意儿不放调料,吃起来会很腥吧? 她听着张婶踌躇满志地叫人明早买鳝鱼,不免对自己未来的餐单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果然人是不知足的,有了栖身之地就开始贪恋口腹之欲。 她暗自检讨了一下,跳下桌,打算去别处看看。 以后就要在这里暂住,总得摸清路怎么走。 “囡囡乖,”张婶一把将她捉住,“别乱跑,婶子带你去找住处。” 方桐窝在张婶怀里,眼睁睁看着她穿过两道院门,来到一个宽绰疏朗的院落。 院角立着几丛修竹,庭中梧桐参天,蕉叶掩映,最靠近房舍处无花无草,廊下是一片石板铺成的空地,空地两侧立着兵器架。 张婶抱着小猫走进院子,就见先前那名汉子从 屋里出来。 “卫统领,”张婶叫住他,“殿下睡了?” 卫百川转头看看屋里的灯火:“大夫正在给殿下换药,你找他有事?” 张婶摸摸怀里的小猫:“囡囡吃饱了,殿下可有说把它安置在哪儿?” 卫百川一拍脑门:“忘了告诉你,猫窝就放在东厢房,来,给我,我把它送去。” 张婶往后一让:“去去,粗手粗脚,我自己来。” 张婶将方桐送到东厢房,恋恋不舍地揉揉她的脑袋:“囡囡听话,别捣乱,婶子明早来接你。” 方桐目送张婶离开,四下瞅了眼,在黑咕窿咚的屋子里转了一圈。 到处都静悄悄的,屋里没人,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方桐被自己的联想吓得汗毛直竖。 她默默从窝里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窗边的高几。 “哐啷”,几上的花瓶被她撞了下去。 完了,方桐抬爪抱头。 她明明觑准了空隙,没想到身子上去了,尾巴偏又甩了下,将花瓶掀倒。 “什么人!” 院中响起一声斥喝,巡逻的侍卫推门进来。
第11章 登堂入室 正房内,封十二放下药碗。 “什么动静?” 娃娃脸侍卫小年出门瞧了瞧,回禀道:“是东厢房靠窗的花瓶掉了。” “无风无人,怎么会掉?”封十二问。 小年笑道:“是您带回来的那只猫。” 封十二沉吟片刻:“那边摆件多,把它带过来,让它住在外面的小间。” 小年怔了下:“可外面是您的小书房,把它放那儿好吗?” “无妨,”封十二道,“有它在,还可防鼠。” “咱们这院子一向干净,哪里来的老鼠。”小年一秃噜说完,瞄见封十二的眼神,下意识捂嘴,“哎,我马上就去。” 方桐以为打坏了花瓶会挨骂,不想小年过来只是让她搬家。 她听见小年对侍卫们笑道:“殿下让我把它带过去捉老鼠。” 方桐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捉什么?捉老鼠? 他们不看看她才多大? 是她捉老鼠,还是老鼠捉她? 方桐蹲在窝里,神情凝重。 休想让她捉老鼠,那么脏,那么丑,别说用嘴咬,用爪子碰也不行! 她来到正房,就听小年隔着门帘,对里屋的人道:“殿下,我把它放这儿了。” “嗯。” 屋里之人应了声。 小年将方桐连猫带窝放在书架旁,笑嘻嘻道:“小神仙,你以后就住这儿,可千万别把殿下的东西弄坏了。” 方桐抖抖耳朵,小神仙?指的是她? 小年走后,方桐侧耳听了听里屋的动静,只闻封十二在房里低低咳嗽了几声。 她听着隔壁的人声,内心忽然安稳了几分。 这地方可比黑漆漆的东厢房好多了,有人声,有衣响,有鲜活的气息。 屋子正中立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纸墨笔砚放得整整齐齐,沿墙摆着一排书架,架上的书塞得满满当当却不显杂乱。 临窗的屋角种着一盆文竹,繁绿的枝叶稠密如云,窗外的檐下挂着灯笼,些许微光照在竹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方桐看清周围的陈设,怀疑小年说的捉老鼠只是一句玩笑,这地方收拾得干净整洁,哪儿像闹鼠患的样子。 这时,一点火光如星辰亮起,出现在她眼中。 封十二持着烛台,掀帘站在门内。 他披了件银貂灰青大氅,衣襟虚掩,隐约露出白色里衣。 他看向方桐所在的地方,见小猫安安静静伏在窝里,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目色一缓,朝小猫走了过去。 他来到方桐跟前,放下烛台,单膝点地,弯下身子,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他的手指蹭过她的耳根,方桐觉着有些痒,抖抖耳朵,歪头避开他的触抚。 他袖中传来一股浓烈的药膏气味,有些刺鼻,方桐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抬爪揉揉脸,心想,这味儿比白天的冲多了,他是换了新药么? 封十二见小猫似乎不喜自己身上的味道,收回手,重新拿起烛台。 他起身离开,灰青色的衣角消失在帘后,连着那点烛光也随之隐没。 方桐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只觉他比自己更像猫,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去,心情好了蹭一蹭,蹭够了又离开,这不是猫是什么? 她听着里屋的床架传来一声轻响,想是封十二已经上床就寝,突然意识到他俩就此成了室友。 虽说还有一墙之隔,可放到现代,不就是与陌生人合租么? 方桐挠挠头,有些感慨,以前为了方便养猫,她自大学毕业就再没和人同住过,如今睽违几年,没想到再次过上与人同宿的日子。 不过有他在,就算真有老鼠也轮不到她出手吧?以这位十二殿下的身手,别说杀一只,就算杀一窝也不在话下。 方桐放了心,在窝里蜷成一团,打了个呵欠,放心睡去。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瞧见自家的老猫。 那是她从小养大的猫,她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捡到它,那时老猫还没足月,一身绒毛湿嗒嗒地黏在身上,半睁着眼睛“喵嗷嗷”地干嚎。 院长说这猫怕是养不活了,方桐不死心,将眼药水瓶剪开口子,当作奶瓶灌上热奶,将瓶口塞在小猫嘴里,一点一点挤了进去。 小猫虚弱地躺在她腿上,喝了几口奶,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张开爪子抱住奶瓶,用力吸吮起来。 从此,方桐比别的小孩多了个玩伴,她见小猫身上有黑白橘三种花色,便给它起名方小花。 方小花一直陪她到半年前,以猫界二十岁的年纪寿终正寝。 方桐这是头一回梦见它。 方小花还是生前的模样,大腹便便躺在飘窗上,袒着肚子,一条后腿伸出窗台边沿,半歪着脑袋斜眼看她。 窗外的阳光照在它身上,它一身蓬松的毛发仿佛也在发光。 方桐被那耀眼的光芒刺疼了眼,她下意识往前走去,就听一个声音响起—— “殿下,您起了吗?” 方桐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窗前的晨光喷礴而入,刺得她眯了眯眼,怔忡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她已经穿越了,幸又不幸地变成了一只猫。 方桐蜷在窝里,因为那个梦,她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奈何人有三急,猫亦如此。 她不得不起身,溜出正屋大门。 大门外,卫百川笑着对她打声招呼:“哟,小神仙起了?” 又是小神仙?方桐想起昨晚侍卫小年也这么叫她,他们这是给她起了个绰号? 她晃晃尾巴,以作回应,再四下看看,在院子边上寻了个草木茂盛的地儿冲了过去。 待她在草丛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出来,就见封十二穿戴整齐,与卫百川站在门口说话。 卫百川道:“昨日下晌,平王府的侍卫统领林天德在围场受了鞭笞。” “谁下的令?”封十二问。 “平王,”卫百川道,“平王称林天德护主不力,让他遇到刺客,所以鞭笞三十下,以儆效尤。” 封十二闻言,眉锋微动:“平王前日毫发无伤,全赖手下保护,他不赏反罚,与理不合。” “殿下,平王跟您可不一样,”卫百川道,“他赏人罚人从来只管心情不问对错,前日没把太子拉下水,他心里肯定窝火,正好拿手下撒气。” “不,”封十二道,“围场守卫由宫中禁军负责,与平王府侍卫无关,平王怪手下护主不力,等于斥责宫中禁军,他这样做只会让陛下没脸,有了前晚的教训,他不该这么沉不住气。” “可昨日除了太子妃受惊,围场再无别事发生。”卫百川摸摸下巴,蓦地轻嘶一声,“难道疯狗之事是他让人干的,但没成功,所以才恼羞成怒?”
第12章 小神仙 “没这么简单,”封十二摇了摇头,“陛下对刺客之案虽暂时不予理会,但回朝之后必会严查。如今平王是受害者,他只需按兵不动,不必节外生枝。” “说得也是,”卫百川深表认同,“那些白鸟阁的刺客打着太子的名义刺杀平王,显然是有人想挑起平王与太子之争,若非那日您也遇袭,怕是平王还会不依不饶闹下去。” “平王与太子一向不睦,”封十二道,“他的性子冲动鲁莽,极易被人当枪使。” “陛下年初病了一场,朝中就有人开始不安分,”卫百川沉吟,“依您看,偷袭您的凶手是否为平王所派?” 封十二不答,他眼神一动,目光投向阶下。 卫百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一团雪球蹦蹦跳跳上了台阶。 小猫腿短,台阶的助跑距离不长,它每上一阶就得四足发力,两条后腿一撑,两只前爪一扑,蹬蹬蹬地扑腾上来。 卫百川看得有趣,笑道:“殿下,我听小年说,昨晚小神仙睡您房里?” “小神仙?”封十二抬眼看他。 卫百川重重点头:“您在围场遇险的经过,小年都给咱们说了,全靠这只猫引路,您才能平安下山。您想啊,荒郊野外哪儿来的白猫,人家都说白狐有灵,我看白猫也不差,它救了您一命,不是小神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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