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兰贵妃露出可惜的神色,本来她只以为是宫人们乱传,但二郎都这样说了,看来真相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忽然,兰贵妃贴身侍奉的宫女偏了偏脑袋,有几分疑惑,便弯下身体对着兰贵妃耳语:“娘娘可曾嗅到什么不寻常的味道?” “这样一说,好像是有些。”兰贵妃不由用扇子掩了掩。 贴身宫女继续,“好像是从二公子抱着的那孩子……” 点到为止,她相信谢缨听见了。 就在这时,谢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们所说的“异味”是什么意思了。 他低头一瞧,只见姜夕外层裹着的衣裳已经脏乱得不像话,隐隐约约还飘出不太妙的气味。 谢缨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多少天没沐浴了更衣了?” 自从冬天开始。姜夕心里回答。 就在那么一瞬间,谢缨心有灵犀,一个可怕的时长在他脑海中浮现,忽然,他觉得浑身都像有跳蚤在爬。 他正欲拉开姜夕,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出现了一道声音。 “臭死你。” 小小的,没什么力气,却仅他可听闻。 这是姜夕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第5章 第5章换装姜夕游戏 谢缨臭着脸放下了姜夕。 兰妃忍着笑,让宫女带着姜夕去沐浴更衣,真是难得看见二郎吃瘪的模样。 姜夕很乖,宫女牵起她的手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抗。 谢缨忽然有些吃味,真是个小傻子,随便一个人就能将她拐走。 挥退了大部分的宫人之后,兰贵妃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一些,问了问将军府的近况,得到一句‘一切安好’才放下心来。 “祖父年事已高,父亲也一身沉疴,只希望日后不要再打仗了……”兰贵妃已经很久没见过父兄了。 将军府的男丁常年镇守塞外,没有传诏不得私离驻地,更何况是进京。因此,即便是过年,她也见不到父兄一面。 “天下太平,无内忧外患之时,就是姐姐心愿达成之时。”谢缨接过兰贵妃递过来的浓茶,一饮而尽。 只是这时,她们二人都不知道,一旦四海升平,无敌进犯之时,对于掌管兵权的世家来说,会是何等的灾难。 “不聊这些伤心事。”兰贵妃用帕子不着痕迹地捻了捻眼尾,“那孩子呢,我很少见二郎与世家子弟上心。” “她不一样。” 兰贵妃了解谢缨的秉性,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不一样’是指什么。 “那孩子确实可怜,不如我改日向陛下将她讨过来,抚养于膝下,也算有个人说话。” “那还不至于姐姐做到这个地步。”谢缨想起娘亲的提点,拒绝了这个十分冒险的提议。 兰贵妃入宫已有六个年头,可至今无一儿半女……皇帝并非不能人道,只不过如今活下来的子嗣有八个而已,其余的大多数都胎死腹中了,但唯独兰贵妃的肚子没有任何动静。 谢缨曾经无意中听闻族中长辈猜测,那是帝王不允许自己的子嗣流着将军府的血脉。 谢缨固然见不得姜夕可怜的模样,但不敢保证将姜夕接来芳菲宫会引来什么变数。私心来说,定然是他的家人更加重要。 兰贵妃也知道谢缨在顾忌什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便结束了这个话题。其实要帮姜夕并不困难,皇家从来不会刻意难为自己的子嗣,只不过是那些踩低捧高的小鬼在其中作祟,只要自己派人稍微提点两句,让姜夕拥有普通公主的生活水平就足够改善她的境况。 约莫一炷香过后,一个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姜夕就被送到了谢缨手里。 换上了新袄子,用红发带扎了两个小揪揪,直冲天际,看起来竟有几分诡异的萌感。 谢缨忍着笑摸了摸她的脑门,“还是挺丑的。” 姜夕:……懒得理你。 兰贵妃又留姜夕在这里用过午膳,给她打包了晚膳,最后由谢缨将她送回冷宫。 谢缨牵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小人儿回到垃圾堆的时候,诡异地生出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尤其当姜夕终于有了反应,撇开自己的手主动钻入臭烘烘的被褥的时候,天真的塌了。 他终于明白每次娘亲看见他们父子三人从军营里回来时,那种嫌弃的表情从何而来。 罢了罢了,条件不允许。 谢缨:“明日就有人来照顾你了,你……” 谢缨话锋一转,“别把自己弄得太脏。” 然后他就看见姜夕把干净的小袄踢到了地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夕慢吞吞地收回脚,她说她不是故意的,信吗? 小孩子脑子发育未完全,手脚不协调再正常不过,几个小孩子没踢过被子? 谢缨深吸一口气,眼不见为净,转身离开冷宫。 …… 早就等候在宫外的车夫见谢缨出来,驱动马车准备回府。 谢缨却一把叫住了他,“先拐弯去城南。” 车夫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少爷的命令,那自然得照做。 等到谢缨忙完回府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最要命的是,大哥正在等他。 谢丰城一身劲装,已经完成长成了少年郎的模样,要比谢缨高出不少,身材精壮即便在寒冬腊月也好像冒着热气。 “去哪儿了?”谢缨问 “没去哪儿,陪堂姐多说了一会儿的话。” 谢丰城掀了掀眼皮,“又去看那位公主了?” 谢缨立马转口:“大哥你真是消息灵通。” 谢丰城对这个行事肆意的弟弟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你躲大公主倒是像耗子躲猫一样,对这个六公主倒是屁颠颠得赶上去了,她到底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惹得我们的谢二郎如此按捺不住。” “没什么特别的。”谢缨实话实说。 “不信。” “真没什么特别的。”谢缨摊手,“只不过是我们从前在边塞最常见的那种……小乞丐而已。” “乞丐?”谢丰城自然不信。皇家再不在意自己的子嗣也不至于让人活得像奇怪。 “她会去偷东西吃,一边跑一边吃,跟谁要抢她一样。” “她一顿饭分两天吃,臭了也不丢。” “她会把吃不完的饭埋起来,第二天继续。” “大哥你说,是不是跟外面的乞丐一样。” 谢丰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谢缨:“大哥你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随你们去边塞的路上,被流民跟了一路。那时我还不懂事,想把口粮分给他们,却被爹喝止了。” “爹说我救不了所有人,若是让他们尝到了甜头,那今儿个我们就走不出这条官道。” “直到现在,谢家二郎也救不了所有的乞儿。但起码皇城里面的哪一个,我还可以让她吃饱。” 谢丰城最后一丝劝解的心思也放下了。 “你向来有主意。” “那我就当多谢大 哥夸奖了。“谢缨潇洒地招招手,“我先去找爹了。” * 姜夕一觉醒来,居然发现消失多日的桂嬷嬷回来了。 按照以往,她总是计较着能多偷懒几日算几日,那么早就回来当差还是头一遭。 而且这回更加古怪。 不仅仅是桂嬷嬷还带来了一些新的被褥,布匹更像不要钱一样往宫殿里搬,甚至还有几套做好的成衣。 姜夕上前拎出来抖开,刚好是她这个年纪小孩儿可以穿的大小。 姜夕默默地用眼神询问。 桂嬷嬷难得勤奋地打扫起屋子来,声音是难掩的兴奋:“六公主,你是遇上贵人了。” 姜夕一听就懂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能让桂嬷嬷如此大手笔增添新物,那交到她手里的好处费肯定不少。 到底是谁呢? 这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首先排除龙椅上那个狗皇帝,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就是那么一个,发了病,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 姜夕并不觉得开心,反而隐隐约约有种惹上了大麻烦的感觉。 果真,预感在第二天成真了。 饭点,谢缨按时出现。 桂嬷嬷见到他一点惊讶的神色也没有,反而谄媚地凑上前去:“公子交代的事老奴都办好了,请公子检阅。” 仅仅半天的时间,这个冷宫可以说是焕然一心,谢缨夸她:“干得不错。” 可眼底的神色却是冷了下来,这就说明这老奴是有本事打理好姜夕的衣食起居的,可这么多年却一直置之不理。 谢缨问过兰妃,当初姜夕生母那件事闹得挺大,虽然皇帝不曾出面,但还是还是派了御医为琳美人接生,而姜夕这个名字也是皇帝所赐,身份也算上了皇家玉蝶。这说明姜夕这位公主可是每个月都有例钱,虽然经过层层剥削之后剩下多少不得而知,但桂嬷嬷能甘愿呆在姜夕身边那么多年不曾离开,除了无法搭上新主子以外,恐怕还有这例钱的原因。 但很显然,这例钱没有几分是落在它主人头上。 桂嬷嬷浑然没有察觉谢缨的心思,反而得寸进尺道:“那二公子,老奴家中那件事……” “你信不过本公子?” “不敢、不敢。”谢缨一身不怒自威的反问,就让桂嬷嬷跪地求饶,“是老奴逾矩了。” 这一幕落在姜夕眼中可有些吃味。她从来没受过桂嬷嬷那么谄媚的待遇。 谢缨没有继续追究,他也明白这皇城里头,唯一能名正言顺护着姜夕的也只有这个老仆。他收回了眼神,打发桂嬷嬷去御膳房。 姜夕眼神平移,追随着桂嬷嬷的离去,心里忽然浮现出不好的念头,谢缨不会是故意打发桂嬷嬷离开,想对自己干坏事吧。 就为了昨天自己把跳蚤传染到他身上的事。 但那明明是他伸手过来抱,又不是自己主动往他身上扑,而且……那也不是什么跳蚤。顶多是自己挖土的时候翻出了一些小虫子,又不小心往身上带了。但自己每天睡觉前都会仔细检查,确保没有被带上床。 实话实说,姜夕一点也不心虚。 谢缨停在了姜夕面前,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盛满了笑意,“我给你买了很多新衣服。” 不想听。姜夕看着地面发呆。 “不要装作听不懂,你又不是真的傻。” 哦,被看穿了。姜夕内心毫无波澜,继续装聋。 谢缨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灰扑扑的斗篷,又挑了一件绿深色的皮袍,放在姜夕手里,“换上试试。” 姜夕难得地皱了皱眉,好恶心的配色,一定很丑。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谢缨将姜夕的小表情一分不差地收入眼底,笑意更深,就连眼尾那颗妖孽的痣也越发动人心魄。 谢缨推了推姜夕,催促她。 姜夕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认命地拿着新衣服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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