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才那魔修答得一模一样。 玄露睫毛轻颤,内心的不安已经跃然露于面上。 说什么人多势众,魔界十万魔军不会吃亏,即便实力可能不如那些境界高深的修士,单凭数量也能阻挡很久。至于法器,上一世也是宗门依靠法器压了魔界一头,但又没有如此大的差距。而计谋上……魔界明明更占优。 拥有一次经验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想不出面对宗门的对策? 玄露目光忽闪,接着突然定在一处。 就像是……魔界变强,但宗门相应地变得更强。 可再如何惊愕的发现也只能止步于此,众多魔修的伤情已经不能再耽误了——他们不像魔军只是深渊魔气的化身,死后便是回到魔气之中。真实的血肉着实不能单凭自己迅速复原,重伤不治也是会发生的事。 玄露在众多伤者中间走过,走动间将他们的伤情看在眼里,一番观察下来,不得不得出结论:太多人了,也伤得太重了。 “玄露姑娘,你快离开这里吧。”看到玄露注视着他们,一个胸膛血肉模糊的魔修艰难地催促。 “是啊,便是死在这又如何?若是受制于修仙界那群人,还不如死了。”另一人道。 刚才被玄露治好的魔修也道:“玄露姑娘,我护送你去本营,那边有右护法大人驻留,你去那里一定安全。” 在来到魔界这么久的时间里,玄露从未展露过自己术法上的本事,因此,在众魔修眼中,她的处境甚至比之受伤的他们还要危险。 纵使知道她会一些医术,联想着她与嵇苍忙碌的时刻,顶多也只想到几丸丹药,一副苦汤。 于是,当他们看见一袭白衣的少女来到一人身边,将手覆上伤处时,并不觉得意外。 但当发现一片柔和的光芒泛开,逐渐变得夺目耀眼,脸上便控制不住地满是惊讶t。 仿佛与天地共鸣一般,光芒从少女手掌为中心向外扩散,如同圆环一样疾速向外荡开,一瞬间照亮了经过的每一簇野草、每一块石粒。 阴暗的视野顷刻间亮如白昼,丰盈的灵气爆裂开来,霸道汹涌地浸透每一个魔修的躯体。 天地同光。 而这一刻,玄露只是静静垂着目光,神色唯有认真。 像是万物复苏,前一刻还狰狞凄惨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恢复,颤抖的气息转向平稳,残缺失血的躯壳又生出血肉。战场仿佛是一场盛大的幻觉,留下的痕迹全然不在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处在这场洗礼之中的玄露自然也受着影响,那些未挽起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面色也渐渐苍白下去,唯有漆黑的眼瞳从始至终坚定着。 无人知晓她用了比前世更盛几倍的努力,却又害怕力量耗尽,只能暗暗估量留存几分。 因为,命中的劫难还没有来临。 直到看见远方似乎有许许多多的黑影再度出现在视野之中,玄露这才收手,轻柔地拂去衣袖沾染的灰尘,一双目光久久凝视着所望的方向。 “沈宴淮!” 寒光贴面划过,却在下一刻再进不能,宋锐用剑指着面前的青年,愤然厉呵。 “你身为清蕴宗弟子,为何叛宗入魔,走上歪门邪道!?” 刚经历一场鏖战,又被数个高阶修士针对包围,沈宴淮也不复了最初的从容,一身玄衣裳沾血破损,挂着湿淋淋的血泞。 但即便如此,他的面上仍挂着让宗门愤怒不已的轻笑,轻飘飘地嘲讽。 “因为,我本就是魔。” “——那就拿命来!” 宗门弟子再也忍不了沈宴淮嚣张的态度,执剑齐指向他,但好在他们还牢记战前前辈的教诲,共同构了剑阵出来,将沈宴淮牢牢困在其中。 再等一等,等到大能亲自过来,便能将这魔头杀之后快! 年轻弟子的心思太好猜透,沈宴淮好笑地看着他们,原地思索起待会儿该不该让他们死得快一些。 但就在这时,宋锐站到了他的面前。 须发灰黑的男人定定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中尽是恨不成器与愧悔,一向凌厉冷傲的人,在此刻竟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可与对方曾经满脸痛恨懊悔的模样相差甚远。 沈宴淮是尊敬这位从前真心待他过的师长,可如今,他只觉得可笑。 “林择云,看你教出的好徒弟!” 随着一声呵斥,御灵峰峰主也走了过来。面对这个曾以为会踏上仙路巅峰,最终却走入魔道的亲传徒弟,他的神色无疑更为复杂,嘴唇张了又张,只道:“是我管教不力。” 清蕴宗的人,直到现在还以为是云会那日的魔修诱使他堕入歧途。 沈宴淮不禁回忆起上一世他们知晓自己拥有半魔血脉之后的表现,与今日可是大相径庭。 不同缘由铸就不同因果,可悲可笑可叹。 也许,他重来一次藏匿野心,就这么老老实实呆在清蕴宗,与小鹤永远在一起,是最为安宁平和的选择。 但他不愿。 他如何能理直气壮地接受小鹤为救他凄惨死于利箭,又如何忘却那堪比心碎的悲痛。 所幸,小鹤也不愿。 面对师徒之情还薄几分的林择云,沈宴淮更生不出什么情分,只笑道:“是徒儿让师父忧心了。” 回答他的,是两人合力的进攻。 纵然两个峰主修为都在元婴之上,沈宴淮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宋锐越是试探,神色越是愠怒。 很久以前,他便发觉了少年在剑术上的天资,从最开始沈宴淮选择拜入御灵峰时,他就一直惋惜对方为何不是他问剑峰的弟子。后来少年与他探讨剑术,所表现出的见解更是与他不谋而合,他只得安慰自己,这算是有缘无分。 哪里知道……走错一步,最终成了这幅样子!? 宋锐余光看着其他不成器的弟子,令他们结阵,目光一边搜寻自己那算是最成器的徒弟,一圈无果后,心中更是恨恨叹了一声。 这就叫越到用着了越找不到人? 陵子游到底跑哪去了!? 就在宋锐觉得愈发吃力时,一旁传来声音:“道友莫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沈宴淮抬眼,眉头一挑。 琉光宗的人。 恰好,也是仇人。 他绝不会忘记由琉光宗牵头挑起的事端,更不会忘记,那射出的一箭,正是来自于琉光宗的法器。 对上两世的仇敌,沈宴淮毫无心理负担,指尖略微一勾,便有血肉破裂声响起,而声音的源头,正是此人胸膛。 琉光宗门人死的一刻脸上犹带着惊愕,宋锐惊然看着他倒下去,迅速回头盯住沈宴淮,“这到底是什么邪魔功法!?” 林择云亦是皱眉提防着,“血蛊?可又是什么时候……” 沈宴淮微笑面对着他们,“多亏了一位‘朋友’。” 若不是偶遇的璇玑门弟子,他也不能让血蛊扩散传播,甚至能向他回报消息。 “二位,还要拦着我吗?”沈宴淮问,“我与你们,还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青年屹立着,自他往外延伸数里,血海尸山,魔障重重。 宋锐与林择云眼中只剩悚然。 一步,两步,沈宴淮有一瞬脱离了他们控制的范围。组阵的弟子们不敢上前,大能们更是戒备警惕。 但就在此时,一阵金光笼罩而来,琉光宗的葛长老带着什么靠近,身边更是跟着琉光宗宗主与其他几名长老。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控制住!” 宋锐这才恍若梦醒,构成剑阵最后一环。 铺天盖地的气势压来,沈宴淮眼底已然浮现出一抹警惕。 这场战斗远比前世漫长激烈,即使还有余力,他的躯体却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了。 更不用说,琉光宗的高阶修士也加入了其中。 “魔界妄想用魔物干扰消耗我们,这很聪明,可惜,你的计划失败了。” 葛长老施着术法,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们不会专门针对那些医修?” 魔修的动作很快被他们发现,经过观察,各处隐匿的医修是魔物源源不断的动力,为此,他们特地将其赶尽杀绝,成功动摇了魔军。 听完这话,沈宴淮眯了眯眼。 虽然他本就没觉得医修能躲过宗门的视线,可他们身上都有障眼的术法,又藏身在各处,就这么被一一找出、铲除,未免有些太顺利了。 沈宴淮微微抬首,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伫立在暗沉天色下的石峰,忽而笑了一下。 “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葛长老嘲笑道,接着便发出指令。 琉光宗的手段毫不留情,何况是十数人的围攻。沈宴淮觉出几分吃力,但这种程度远远还难不倒他。 只是……他内心已有不良的预感。 术法见缝插针地打在他的身上,皮开肉绽,玄墨色的衣裳透着暗红,与空气中的血腥气混作一团。 清蕴宗的术法,他已经了解得十分全面了,而琉光宗的技巧也在上一世的战斗中摸索了个透彻。沈宴淮越是应对得从容,宗门的人就越是惊撼,接下来也变得步步为营。 可沈宴淮自己,隐隐的不安已临近迸发的边缘。 事实也如他所想,几大宗门早有准备,不论是束缚的阵法还是法器都是有所针对,加上人数上的碾压,他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前世的紧迫感。 看着眼前未被他催动血蛊的人,沈宴淮不由得想,或许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可惜最想种下血蛊的人反而没被波及。沈宴淮盯着琉光宗的几个长老冷笑,惋惜血蛊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感染上他们。 兵刃相接的声音尖锐刺耳,划破血肉的声音也异常清晰。 终于,一柄剑直指沈宴淮胸膛。 与此同时,又有许多弟子毫无声息地栽倒在地。 宋锐愤怒地看着沈宴淮,质问:“如此草菅人命,究竟是谁教给的你!?” 沈宴淮悠然捏住剑尖,眼瞳有一瞬间浮起暗红,“仙魔不能两立,这还是你们教给我的。” 琉光宗的人听了,嗤笑一声,“你自该懂得这些道理,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归降?” 另一人也看着他道:“沈宴淮,你已如此,早就没了退路,还是看清现状吧!” 当真没退路了吗? 沈宴淮看着自己的剑,看着身上无数血迹,轻轻问自己。 琉光宗几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下一刻,他们举起法器,就要给青年最后一击。 而就在这时候,一点白光从一处放散开来,像炽白的明月,骤然映亮了整片天际。众人忍不住眯起眼,被强大的气流冲得后退两步,又惊异于风中蕴含的灵气之庞大纯净。 充盈的灵气绕过他们,卷起枯草砂砾,拂过魔物周身,来到沈宴淮t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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