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淮亦是笑着,“是我该敬佩你,独自一人也敢来到这里。陵师兄。” 玄露瞳孔微紧,来人正是一身白衣,背负佩剑的陵子游。 只不过先前的皓然白衣早已被灰尘沾染,泥渍与尘土在上面留下印记,甚至隐隐透出一片片的红。也是,林中机关遍布,想必是吃尽了苦头才走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 “我可担不起你一句师兄。” 陵子游彻底从阴影中走出,目光掠过沈宴淮,最终紧紧盯着玄露。 “陵师兄来此,不是为了与我们作对的吧?”沈宴淮往旁走了一步,挡住陵子游的视线。 “自然不是。”陵子游嗤笑一声,突然放松下来一般摊了摊手,“我只是接了探查的任务,没成想碰见你们罢了。” 沈宴淮眯了眯眼,目露怀疑。 玄露才不信陵子游说的,他这人说谎时有做小动作的习惯,她看得出来。 那……是特意来找他们的? 玄露在后面拉了沈宴淮一下,压低声音道:“我们走吧,别理他。” 陵子游大约是听见了,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小九就不想我吗?好不容易见一次哎。” 玄露却是拉着沈宴淮再次后退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你还是快回去吧。” 陵子游笑得灿烂,“我能当做小九不想伤我吗?那可太好了。”随即,他敛了笑意,对沈宴淮道:“宗门那边可是准备了不少法器对付你,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都有,恐怕你要束手就擒了。”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沈宴淮微笑。 “不过,其中最厉害的还是焚灵箭。”陵子游像是没听懂两人话里的驱赶之意,“此箭能射出千里,快如流星,不见血不能收,他们定会将目标对准你。” “……”玄露与沈宴淮一同看向他,只因他说得完全正确。 亲身尝过利箭穿心的玄露更是不解,这算什么……告密?通敌? “你是什么意思?” 听见沈宴淮的话,陵子游又笑了一下,“好心告诉你们,怎么还成我的不是了?”他歪头去看玄露,“我担心我的小九,与你没什么关系。” 沈宴淮被他的用词弄得皱眉,眼中泛起冷笑,“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 “哎,这倒不用,只要让我领走小九就好了。”陵子游还是笑。 沈宴淮一瞬间握紧了拳头,却又在看向玄露时缓缓放松下来。 他答应过小鹤,不会杀陵子游。 “倘若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陵子游无赖一般环臂倚到树上,“我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啊。” “走吧。”玄露又一次拽了拽沈宴淮,视线却忍不住粘在陵子游身上。 如今战局已经平稳下来,正是与命运较量的关键时候,不能再徒生事端,若是此时与宗门的人突然有往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再待下去,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但就在沈宴淮即将转身的前一刻,皮肉绽开的声音响起,陵子游闷哼出声,捂住肩处差点倒下去。 玄露心中一紧,复又将差点出口的话语咽下。 “对不住了,”沈宴淮轻飘飘地道歉,“这只是防备之策。” “下手可真是狠啊……”陵子游抬首,看着玄露两人在自己面前走过,嘴角轻挑。他惨白的脸上汗水渗出,手掌按压出有鲜血汩汩涌出,颇有朝着周边大肆晕染开来的趋向。 不过—— “拘吾之灵,唤名玄露。” 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玄露脊背一悚,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将她瞬间束缚,顿时眼前一黑,身体好似被吸入了芥子,再也看不见外界。 “砰——!” 躯体撞击树干的声音响起,陵子游另一处肩膀也溢出同样的血红,但他像是无力反抗一般,只是垂着头颤抖。 “你做了什么!?”沈宴淮眼中凝聚起杀意,留下祸患果然是错。 “哈、哈,哈哈哈……” 这是沈宴淮才发现,陵子游的颤抖不是痛苦也不是害怕,而是笑得喘不上气,他抬起头,鲜血顺着唇角蜿蜒留下,衬得牙齿惨白。 利刃狠狠抵住陵子游的脖颈,刺破表皮很快见红,而陵子游却像什么也没感觉到,自顾自地说:“你将小九带离宗门,给了她什么?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是千夫所指的愤恨?你以为你对她好,事实却是让她陷入重重危机。” 沈宴淮执剑的手顿在半空。 陵子游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这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笼状法器,t金光璀璨,只是如今布满血迹。 “这是‘锁丝笼’,你或许听过它的名字,是用来拘束灵兽神魂的宝器,凡是捕入,无使用者口令不可解。” 听着这炫耀一般的介绍,沈宴淮双目赤红,手上力度又深了一分,“放她出来。” 陵子游握着锁丝笼,无动于衷,只任颈间热血流得越发汹涌。 “这东西很有意思的一点,使用者可以随意解开它,但只要使用者身死,则无解。” 他歪了歪头,满口鲜血,笑得像挑衅。 “杀了我?”
第121章 白鹤染红 死寂。 这块不知名的空间,似乎只有这个词能够形容。 无边无际的黑暗侵袭五感,过度的静谧让人烦躁不安,明明只是方寸大小的一方天地,却有着浓稠的无底深渊般的窒息。 玄露试探着摸索周围,所能触碰的只有墙壁般冷固的边界,暴力施放的灵力更是毫无反应,像是完全被吸收了。 自被关进里面已经过了不知多久,大抵也不过一盏茶、一炷香而已,但对于时间上的感知来说,已经开始觉得难熬了。 玄露倚着结界缓缓下滑,最后无力坐在地上,脑袋轻抵着侧边。 她闭上双眼,开始试着聆听外界。 不过跟她预想中一样,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在这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黑暗里待着。 玄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陵子游手里什么时候有这种灵器了?她怎么不记得? 果然,事态多掺了一人,变化也显著了起来…… 玄露再次抚上光滑冰凉的“墙壁”,要是从内破不开,那便只能从外打开了。 可外面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动静,究竟是沈宴淮没能拿到灵器,还是他也觉得棘手?……是啊,陵子游也颇善机关之术,倘若他在法器入口特意下了禁制,一时解不开也是可能的。 但是。 沈宴淮也并非一窍不通。 玄露抬头望了望没有尽头的漆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沈宴淮解不开它。 “扑哧。” 剑尖刺进皮肉的声音刺耳,陵子游脊背早已不复挺拔,身上几个血洞无比瘆人,可他偏偏像是毫无感觉,只看着沈宴淮将锁丝笼取走。 “打开它。” 小巧的灵器被紧握着,在陵子游眼底映着淡淡微光。他眯了眯眼,任凭意识变得有些涣散,“你觉得……可能吗?” 沈宴淮阴沉着脸,没有人见过他比这更加恐怖的表情。他拔出染血的剑,漠然地扫了青年一眼,冷声道:“你想死?” 外界强行用魔力或灵力破解都不可取,任凭他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也不是没有想过拼尽全力,可他不能保证这灵器能承受住他全部的力量。 万一……小鹤也随之…… 他不能赌。 “咳咳……魔尊大人说笑了。”陵子游顶着剑尖,竟是调整了个姿势坐了起来,倚向身后的树干。 他重重地呼了口浊气,抬首扬起唇角,“我现在被您封住奇经八脉,算是废人一个,想死都不能呐?” 阴阳怪气。 沈宴淮听出其中不善的意味,眼底冷光乍现,却终究没再动手。没错,这人暂时不能死,即便还有别的办法,但在找到之前,用他才是最简单直接的。 “哦~估计只能咬舌自尽了吧?可是我怕疼啊~”在这种时候,陵子游又展现出他那嬉皮笑脸的本事,他往前倾了倾身,脸几乎贴着剑刃擦过,哂笑着看沈宴淮匆忙收剑。 呼吸声在静谧的深林中越发清晰,直到血液渐渐干涸。 “……你到底怎样才能把它解开?” 终于说到正题了。陵子游撑着残破的身体站起,微弯的眼里毫无笑意,“我的任务,可是引魔尊入瓮,再一网打尽啊。”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潜藏在黑暗中的魔物发出威慑的低吼,猩红的眼睛纷纷睁开,甚至有伏于秘地的魔修显露身形。杀意变得愈发浓郁,仿佛只要沈宴淮一下令,他们就会冲出来将眼前这大发狂言的人撕碎。 陵子游撑不住倒退贴到树上,扫视四下,“哈,这是打算灭口了?我——” “好。” “……?”陵子游脸上刹那间涌现出一丝惊疑,像是从裂缝中溢出的水,又转眼消失不见,“你说什么??” 沈宴淮目光沉如渊海,说出的话却全然与之相反。 “我说,好。” ……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短暂的休息过后,玄露继续思考起了办法。 但,脑海内明显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 这是灵器特有的功用,为了让拘捕在内的灵兽老老实实呆着,灵兽会被强行安抚,自然也不该有逃离的想法。 从最初开始,她就逐渐变得疲惫不堪,以至于快没有精力思索了。 玄露脑袋抵着结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丰盈的灵力再次像利刃一般刺向周围,同样全无反应。 早就开始躁动的烦闷再也按捺不住,她抬手捶打墙壁,先是试探着敲打,而后邦邦用力,可无论怎样都没有动静。十几下之后,更是精疲力尽,头晕脑胀地蹲下身来。 但也趁着这抹疲惫,一缕意识顺着识海深入,她再次看到了许久没观察过的“任务”。 像是卷轴一样的东西依旧被“禁制”封着,只不过与平时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同了,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苦于禁制。 有些好笑,难不成天道还被什么束缚了,用来阻止她的东西其实是禁锢天道的? 玄露苦中作乐地想。 但很快,她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自识海中走近,呼之欲出的猜测让她内心变得激动,最终化为一句问题: “我要救他吗?” 禁制发光了,红色的字却散发着金灿灿的光。 玄露摸不准它的意思,于是又问一句:“……那我不救吗?” 这一次,禁制发出了更为强烈的光,甚至开始闪烁,亮得炫目。 玄露忍不住抬袖挡了挡,白纱之后看清了根本:不是字在发光,而是篆刻了任务的卷轴在发光。 再然后,她眼前一片光亮,原本漆黑如墨的墙壁变得透明,切切实实地展现出外界的景象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39 首页 上一页 1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