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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噗嗤一声笑出声。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她伸出小手给他擦擦汗，挣扎着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以前我能吃饱，觉得窝窝头不好吃；现在我吃不饱就觉得窝窝头好吃，吃饱的我不知道饿肚子的我，怎么不是这么用的？” “是是是！”姜爱民憋笑。 见她看过来，连忙打岔，“到了，没看到你说的人呀。” 闻言，她利落地爬上大槐树，没看到人，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喂，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空荡荡的，没人回应，倒是惊起一群麻雀。 等她下来，姜爱民捏捏她的小脸蛋，“拿了你的山鸡跑了。” 姜苧却不信，摇摇小脑袋，“本来就是我赔给他的，要是想要直说不就好了？” 这话也在理。 “那他叫啥？我带你去找他。” 她一愣，懊恼地跺了跺小脚丫，“我忘了问。” “这就没办法了。”姜爱民没当回事，反而扯着她的小衣裳闻了闻，“你这些日子都没洗衣服吗？” 这话一下子让姜苧羞红了脸，眼神飘忽。她很爱干净的，只是没衣服换呀。 “跟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姜苧小脸蛋更红了，兴奋地拉着他的手，“我的衣服一直是我爹帮忙洗的，说这是当爹的该做的。”说着，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淬了光。 这下轮到姜爱民眼神飘忽了。 他的衣服还是他妈洗的呢！要是他娘犯懒，衣服都得放好几天。他挠挠头，难道要让小姑娘穿脏衣服？ 猛地甩头将这想法抛诸脑后，他嘴角抽动，轻咳一声“咱先回家，洗衣服的事儿再说。” 几日的相处，姜苧已经接受了姜爱民。 她丝毫没有怀疑，只笑嘻嘻地跟他说话。 回家的路上，经过山脚的棚户区，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姜苧的小脚丫不听使唤地慢了下来，像只偷腥的小猫咪，看一眼又飞快地撤回视线，不过一会儿又看过去。 注意到这一切的姜爱民弯起嘴角。 难道是他上了年纪？以前很讨厌小孩的，现在看姜苧怎么看怎么可爱。 “走，咱们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儿了。” 姜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往棚户区跑，踮起脚尖伸长小脖子想要看到里面，却只能看到一条条腿。 她撅了撅嘴，吸口气小肚子也跟着瘪下去想挤进去。 身子突然抬高，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姜爱民的肩膀上。她哇地一声欢呼起来，抱着他的头，小脚丫也跟着欢快地晃悠两下。 姜爱民刚要让他坐好，却听到人群里传来男人的怒骂声。 “你家小臭老九小小年纪不学好，挖陷阱让我们家孩子掉下去。现在还开始偷东西了！” “就是！我就说不能让这些臭老九住在这里，现在倒好还诬赖咱村的孩子，说孩子抢东西！我呸，恶人先告状。” 江正气满头白发，脊背却挺得直直的，额头的皱纹被压得更紧了，声音沉稳，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怒火，“说话得有证据！我的孙子我知道，绝不会偷东西。” “我原名江大山，走过长征，杀过日本鬼子，但没拿过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这也是我敢给自己起名江正气的原因！我拿我的人格担保，我的孙子肯定不会偷东西。” 姜军生的父亲姜青则一把扯过鼻青脸肿的姜军生，“那你说我儿子的脸上怎么回事？还有这个。”说着扬起手，给大家看手中黑乎乎的山鸡。 “江正气，我呸！那你告诉我，我儿子脸上的伤是不是你孙子打得？你不会还要说你孙子会抓山鸡吧？” 被爷爷挡着的江羲和站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沉声说：“姜军生和他的两个跟班抢我手里的山鸡，我不给，他们就打我，我才还手的。山鸡也不是我偷的，是一个妹妹交给我的。” 三言两语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姜军生却不承认，“你放屁，明明是你偷的山鸡，被我们三个识破了，你才打我们的。” “不是！”江羲和愤怒极了。 爷爷和他被下放，他虽年幼但也知道不能找招惹是非，平日里对这些人能忍则忍，谁知道会换来变本加厉。 “谁能证明？”赵立的爸爸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江羲和语塞，手微微颤抖，脸色煞白。 “我！”姜爱民肩膀上的姜苧高高地举起了小胖手，“山鸡是我给他的，不是他偷的。” 这瞬间，江羲和像是看到了光。
第8章 认下以后她就是我亲闺女 姜苧大声重复，“我能证明！山鸡是我赔给他的，不是他偷的。”随即轻巧地像爬树般顺着姜爱民滑了下来。 姜爱民不着痕迹地用手挡着，明知道她不会掉下去，但手自有主张。 她挺着小肚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毫不畏惧地抬头看着那些大人们，清澈的眼睛中满是坚定。 姜青则看了眼三头身、跳起来恐怕也只能踢他膝盖的小人儿，面露讥讽，“就你？小矮子！你怎么可能抓得到山鸡？” 不是姜青则小看她。 要知道石头山上地势不平，山沟峭壁纵横交错。这些野物天然就有一身肌肉，灵活得像是泥鳅，寻常人根本抓不到。更别提姜苧这种小豆丁。 姜苧却不知道，小嘴撇了撇。 这里的大人跟西荒的人一样，用她爹的话说就是有眼无珠！矮怎么了？她还小呢，以后长成大饕餮吓死他们！哼！ 姜青则只觉眼前晃过一道身影，手上就传来剧痛，手中的山鸡也跟着消失不见。 姜苧叉着小腰，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黑乎乎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山鸡，“这下信了吧！山鸡是我抓来赔给他的，你得给他道歉！” 众人目瞪口呆。 这小丫头片子竟然速度那么快！有这种速度，还真可能抓得到山鸡。 捂着疼痛难忍的手，姜青则扭头冲偷笑的姜爱民怒吼：“姜爱民，这就是你偷偷养在外面的孩子吧？还不管管她？” 闻言，姜爱民双臂抱在脑袋后面，轻快地吹了声口哨，“小孩子嘛，再说也没冤枉别人啊。” 呸！ 活该的玩意儿！早就看不惯姜青则每天一副族兄的模样对他挑三拣四了，姜青则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 事情转折得太快。 姜军生眼珠子都要瞪掉了，恨恨瞪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片子，大吼：“他打我了！” “你要抢人家的吃的，打你都是你活该！”姜苧哼哼，要是敢抢她的，非得打得他见不了人！ 裴光的母亲晋秀一巴掌拍到裴光后脑勺，“这小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裴光哇地一声大哭，“是军生说江羲和抓不到山鸡，肯定是偷的。” 这下事情大白。 姜爱民添油加醋，“哎呦，小小年纪就知道冤枉人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看热闹的人喷笑，果然是姜爱民这个二流子，连自家族兄都不放过。 姜青则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是我家军生做得不对，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情况特殊，也没人想给棚户区的人出头，各自说着话准备散去。 江正气不甘心这种结果，最起码要让他们给孙子道歉！正要说话却被江羲和拽住了手。 江羲和目露祈求，“爷爷，算了。我只有你了。” 他 的父亲也是不甘心，然后再也回不来了。他只有爷爷了。 旁边棚户区的赵爷爷也帮着劝。 江正气本来挺直的脊背佝偻了下去。 他们不打算追究了，姜军生却恼怒不已。 被姜青则拽着往回走，他突然大喊：“不对，山鸡不是她的！她不是我们村的人，凭什么抓？就算是抓到了也是大队的！” 人群一时安静下来。 说起来是这个理啊！ 现在山上的一棵草论起来也是他们大队的，只是孩子们顶多捡点柴火、采点野菜，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小孩儿不是他们村的！要是这样，这只山鸡… 有人看不过眼，“也不能欺负人家小孩子啊，她看上去也就三四岁吧？” “那真要回来，你别吃！” 姜苧迷茫地看这些大人眼冒绿光地瞅着她，不对，是瞅着她手中的山鸡。 不是。 这只是一只山鸡啊，用得着这样吗？ 可石头沟村的村民，现在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分点荤腥。这只山鸡煮了汤下点玉米面条，加点野菜，也香着呢！ 江羲和这才明白，原来小丫头就是村子里传的姜爱民这个二流子捡回来又丢掉的孩子。 他抿紧嘴唇。 原来还有人比他惨，他还有爷爷。 他攥紧拳头挡在姜苧身前，声音难得有些尖锐，“山鸡是她自己抓的，你们想吃自己去抓啊！” 姜军生捡了石头就扔过来，“臭老九，你还敢帮别人出头！” 江羲和急忙护住脸，却被姜苧一把拉开，躲过飞石。 他躺在地上的时候都是懵的，小丫头的力气这么大吗？ 姜苧却生气了，气鼓鼓地站在那里，圆圆的脸颊因为生气鼓得更圆了，顺手捡了个小石子狠狠砸向姜军生。 姜军生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跌倒在地，哀声叫了起来。 “好疼！爸，我好疼！” “不要脸，你都多大了，还告状！而且是你先动手的！”她眼睛圆溜溜的，叉腰。 姜青则手忙脚乱地查看儿子的情况，见他疼得脸都白了，更是急了，撸了袖子就朝姜苧冲过来，“当着我的面打我儿子，当我是死的啊？” 正冲过来的姜青则还没靠近她，就被人一脚踹得侧身倒地。 姜爱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揪起姜青则的衣领，兜头便是一拳，冷笑着喝道：“当着我的面打我闺女，你当我是死的吗？” 姜青则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推开姜爱民也不看离姜爱民有多远，双臂乱抓，却一下也碰不到姜爱民。 姜爱民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抽了抽。 就这？ 姜苧小短腿哒哒地跑过去，举着小拳头喊道：“我来帮你！” 姜青则还没怎么的，姜爱民急了。 他连忙一脚踹开还在胡乱挥拳的姜青则，心中暗骂：这个废物，真让小丫头上手可就废了！ 他眼疾手快地抱起姜苧，哄道：“行了行了。” 他环顾四周，“我认下这个女儿，她就是我亲闺女，我就是她爸！欺负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脸皮都不要了吧？一会儿我就找村长和我爹去你们家说道说道，是不是所有孩子在山上捡来的东西都是公家的！” 人群顿时哗然，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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