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昀回过神,看到柳朝音卸下摩登时髦女郎的伪装,天生丽质的十八岁小女孩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再次觉得柳朝音天真的可怕。 跟一个男人一起吃饭,深夜去这个男人家跟这个男人上床,凌晨把这个男人带到自己家问这个男人要不要进屋,防范心低到这个地步,她柳大小姐是如何一个人在巴黎安然无恙活到今天的。 却也忘了,他又何曾卸下雷厉风行的职场人伪装,他又何尝卸下那个男人的冷酷伪装,一年前,他也是巴黎高商的年轻留学生,四年前,他也是意气风发的谢家儿郎。 谢开昀没有拒绝柳朝音,即使他们现在的关系实在不应该,他进屋锁上门脱下大衣同柳朝音的挂在一起,走去浴室接过柳朝音给他找出的洗漱用品:“好。” 简单洗漱完,谢开昀摸到床边,彩色琉璃夜灯下,女孩子洗过澡空气中盈着馨香,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恬静垂在眼下,套着毛绒睡衣抱着那个破破烂烂的泰迪熊,他一进门就注意到这个格格不入的泰迪熊了,比柳朝音屋子里所有毛绒玩具都破,胸前纽扣缺了一枚,用拙劣的针线缝着补丁,一只胳膊都快掉了,从脱线处吐着白色丝絮。 他忍不住低笑了声。 柳朝音没睡着,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问他:“笑什么。” 柳大小姐今夜允许他占用她一半的床几个小时,谢开昀掀开被子上床:“笑柳大小姐也需要抱着安抚玩具睡觉。” “你这种老男人不懂。”柳朝音嘟囔着伸手关灯,抱着破烂泰迪熊侧过身。 彩色琉璃光线消失,房间陷入黑暗。 谢开昀僵直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偏头看向柳朝音怀里占了三分之一床的破烂泰迪熊,这让他浑身伸展不开,他向来不是会迁就别人的人,即使他现在是在柳朝音家躺在柳朝音床上,他问柳朝音:“你确定这个玩具熊要跟我们一起睡?” “你跟我睡了多久?”柳朝音在黑暗中困倦着嗓子问他。 “几个小时?”谢开昀预估答。 “BoBo跟我睡了十几年。”柳朝音将BoBo往怀里揽了揽,尽量挪出点空间,又说,“他太脆弱了,你不许压到他。” 谢开昀在黑暗中看着从玩具熊胳膊飘出来的白色絮絮,无声笑了:“那我必得尊老爱幼。” 他睡不着,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跟一姑娘躺一张床上睡觉,心跳也不知道为什么跳的那么快,柳朝音也未必睡得着,活了十八年第一次睡男人就睡到了自己顶头上司,他问她玩具熊的来历。 “我妈咪有年在Tokyo开演唱会,错过了我的生日party,我在电话里生气,她从Tokyo买回了这个熊宝宝哄我。” 谢开昀表示原来如此,又说他母亲年轻时是柳朝音母亲的歌迷,在他很小的时候,港澳女歌星宴琼华来内地,谢大将军冲在第一线带郑委员追星,把他忘在了幼儿园。 柳朝音无声笑了,想象不出幼儿园时候的谢开昀,又有点兴奋问他:“你去过Tokyo吗?” “没,我父母的身份不能轻易出国。” 柳朝音知道内地这方面限制很严格,又问他:“那你呢?我刚刚在你屋子里看到了一张日本摇滚乐团的CD。” 谢开昀漫不经心说:“我老子说我要去小日本鬼子追星就把我腿打断。” 柳朝音这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这样的夜晚,聊这样随性的话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热恋。 其实连一个毛绒玩具熊都抵不过。 后半夜。 “你压到BoBo了!” “啊!他的身体碎掉了!” 谢开昀才领教过柳朝音的睡相,现在又领教了柳朝音的脚力,柳朝音拍开灯抱起身体和胳膊只有一根可怜的棉线连接的伤心泰迪毛绒玩具熊,一脚将他踢下了床。 谢开昀姿态随性撑在地毯上,看着柳朝音身下在无知无觉中滚来滚去最终只给他留下的四分之一个床铺,有点无辜的笑了,笑的有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挑挑眉:“我可不会缝针线。” 柳朝音气死了,伸手摸上BoBo身上那块丑陋的补丁,皱起眉呐喊:“上次BoBo被老鼠咬了,我缝了一个下午才缝好的!” “缝成这个样子还要缝一个下午。”谢开昀看着那不堪入目的手艺,不厚道地笑出声,内心又隐隐想,柳大小姐初来巴黎也会租到有老鼠的公寓吗?当时应该吓坏了吧。 “你总是这么恶毒!”柳朝音快气哭了,谢开昀嘴太毒了,她丢下BoBo一把拽起谢开昀将谢开昀推到门外,再将他的鞋子衣服通通丢出去,“这是我家,你给我滚!” “哐——” 谢开昀在巴黎初春的寒夜被柳朝音赶出家门,仍然笑的意气风发。 他不紧不慢穿好衣服鞋子走到大街上,天空飘起了细雪,浪漫旖旎的不得了,以至于很多年后,他总觉得那天是圣诞节。 这件事后,谢开昀亲自买了针线带到柳朝音家,用了一下午将BoBo的胳膊惨不忍睹缝好,亲口承认自己的针线手艺比柳朝音更差劲,才将柳朝音哄好。 柳朝音当时想,总要让这个男人为自己低头。 两人第二次正式约会,谢开昀休假,带柳朝音去挪威打猎。 雪地里,呼吸飘着白雾,男人高大宽阔的躯体鹰隼般举着猎枪,精准无误命中十几米外的一只雪狼,柳朝音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男人冷酷之外的血性。 他们在天空将黑未黑时滑着雪橇从山顶冲下去,在篝火旁烤羊肉,又在温暖的雪屋里疯狂□□。 事后,柳朝音躺在谢开昀怀里沉沉呼吸,没有抽烟,这个男人的身体比他的公寓更干净,她不想要尼古丁打扰。 男人将她揽在怀里,从床边捞过一个纸袋子,放到她面前,对她说:“看看喜不喜欢。” 柳朝音伸手打开,里面是一只稀有皮包包,比她平时背的包包的价值只高不低。 这是什么意思?睡完了给小费?他把她当什么? 她隔着雪屋暖黄的光线,缓缓看向谢开昀,她问谢开昀:“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谢开昀看着她复杂的眸子,其实他的内心跟柳朝音一样复杂。 他十七岁之前,家庭幸福美满,抽烟喝酒玩枪飙车听摇滚,他十七岁之后,丧父败逃出国,不抽烟不喝酒没枪玩不开车也鲜少听音乐,那张CD不过某天下班看见柳朝音站在街边戴着耳机轻轻晃着脑袋等车,很入迷的样子,晃进了他心底,他神使鬼差去到CD店顺手买的,才知道他从前喜欢的乐队出了新专,才发觉他从前原来喜欢这样狂热带劲的音乐。 遇到柳朝音之后,他将从前一样样捡起来,陪柳朝音抽烟,问柳朝音要不要喝酒,今天又玩了猎枪划了雪橇,还有一个女孩子第一次去他家就注意他喜欢的摇滚乐,如果按照法国人的浪漫话讲,那算不算,柳朝音是他的第二次年少,将他从二十一岁带到十七岁,将他从禁锢的十七岁带到真正二十一岁,将他从四年前带到四年后。 四年来,他总是对女人慎之又慎,对感情持轻视态度,发自内心抗拒发展一段关系,年少轻狂的代价太过惨重,他不容许自己同样的错犯第二次。 四年了,他是不是也该走出来,也该拥有恋爱的权利,也该开展一段感情。 他只是忽然混蛋地想招惹这朵攀不起的玫瑰。 很久很久,他牵过柳朝音的手,淡漠的神色变得认真。 “我不介意跟你谈一段恋爱,Crystal。” 谢开昀一辈子不会说完全好听的话,第一次跟柳朝音告白也不完全好听。 柳朝音不介意这种不完全好听,这个男人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极限。 于是他们谈起了恋爱。 没有人知道这段恋爱会谈多久。 十八岁的柳朝音不知道,二十一岁的谢开昀也不知道。
第121章 一年后。 柳朝音下课抱着书走出校园,街边一辆黑色高级轿车边上倚着个帅气的男人,正风流轻佻打量着她。 “Kaiser,你买车了!”她眼中一亮,惊喜地小跑过去。 “你也想你男朋友开着车接你下课吧。”谢开昀随性一笑,依旧是谁也不放在心上模样,打开车门,取出一捧玫瑰花递给她,看到她娇嫩的脸蛋埋进玫瑰花里嗅了嗅,愉悦的表情,又请她上车。 柳朝音抱着花坐上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买车了,我同学看到了还以为我傍上了老男人!” “柳大小姐,你讲讲道理,到底是谁傍谁。”谢开昀开着车,唇微微翘起,“再说了,全巴黎有这么帅气的老男人?” 全世界都没有这么帅气的男人,一点都不老,柳朝音偏头看着他动情想。 男人松散靠在驾驶座里,养尊处优的手搭着方向盘,西装衬衣剪裁利落考究,锐利的双眸浮着车窗外的光风透亮,黑发流转在暮色里,掀翻西方天空里最卓绝的一方东方墨。 “谢开昀,为什么我认识你越久,越觉得,你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帅气,怎么看怎么帅,完全像是跟我一起上课的男同学。”柳朝音少女心荡漾说。 谢开昀笑笑没说话。 实则是一个男人春风得意的时候,总是最帅的时候,藏也藏不住,锋芒毕露的那种帅,全巴黎都为他黯然失色,全世界都为他让步。 谢谢你让我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帅气,柳朝音。 柳朝音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陌生街景,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去哪,你又要带我去什么好吃的餐厅?” “回家。”谢开昀开进一个高级住宅区放慢车速淡淡答。 “你家还是我家?” “我们的家。” “啊?”柳朝音眼睛里讶异极了。 “我在这边租了一个更大的房子,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同居,柳朝音?”谢开昀停好车,看着她认真问。 她在同一个大她三岁,人生经历和社会阅历都比她复杂得多,而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又不一定有她优越的男人谈恋爱,那么这个男人所能提供的恋爱体验丰饶度,对柳朝音至关重要。 毫无疑问,谢开昀的人格魅力是巨大的,谢开昀在搞定女人和搞定钱上都很有本事。 谢开昀的财务状况是个谜,按照柳朝音的想象,谢大将军去世,谢家门庭落败,H集团甚至整个奢侈品行业也不是绝对高薪,谢开昀在巴黎生活不至于不体面但绝对达不到肆意挥霍,事实上,谢开昀的生活也确实讲究但绝对不奢侈,在奢侈品行业工作但并不钟爱购置奢侈品,不过谢开昀的这幅好皮囊和一身好本事就是他整个人最昂贵最足以傍身的奢侈品。 但谢开昀出手十分大方,有时柳朝音自己都舍不得买的包包,谢开昀眼睛都不眨一下为她拿下,旅游吃饭付钱自不必说,在物质上从来没有让她吃过一点亏,柳朝音很享受这种状态,觉得自己交了一个十分拿得出手的男朋友,但也常常怀疑谢开昀月光甚至负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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