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娘下意识摸摸自己头顶,开心道:“贺大哥瞧我长高了多少?” “半寸是有的吧。” 贺文茂看向妻子,孟氏笑着点点头:“我看着大约长高了小一寸。” 渔娘笑着跑到孟氏身边撒娇:“您做衣裳时尺寸拿捏得最准,眼睛跟尺子一般,您说有一寸那就肯定有。” 贺文嘉撇嘴:“你这样可不好,只听自己想听的可不行,先生说了,偏听则暗。” 渔娘不搭理他,身子往贺家大嫂身边侧一侧,背对着他。 贺文嘉气了,轻哼一声,扭头也不看她。他决定了,分给她的礼物,不给了。 两个人闹别扭,长辈都不当一回事,阮氏笑道:“咱们常见着,渔娘长高了我们都看不出来。” “日日见着,自然不明显。”上月给闺女做衣裳时量了身子,林氏倒是知道女儿的衣裙又放了半寸。 梅长湖端起茶喝了口,眼睛上下打量贺文嘉:“我瞧着二郎今年也长了些。” 贺文嘉实诚地点点头:“长了一点点,没有渔娘长得多。” 王苍翻年十八,身量已经长成,贺文嘉比王苍矮半个头,他喜欢攀王苍肩膀,每回都要踮踮脚。 一见面就说他们俩身高,贺文嘉不乐意了:“大哥,我是来听你说东山书院的。” 昨儿下午才家来,一家人只顾着亲香了,贺宁远也没问儿子读书如何了,今日早上起来,一家子坐下用早食时贺宁远才想着问。 贺文茂要去梅家请安,梅长湖肯定也要问贺文茂读书的事,去孙家,先生肯定也会问,索性就不说了,一家子来梅家,又把先生请过来,厮见后坐下一块儿听了,免得贺文茂来回说车轱辘话。 “先生、梅叔、爹,你们都知道,东山书院以前是世家办的书院,大晋朝建立后,当今皇上亲自指了大儒程大家管理东山书院。” “东山书院的学子以前都是世家子,如今则是官宦子弟、世家子弟、寒门子弟各占一方。官宦子弟和世家子弟偶有冲突,一个是新贵,一个是地头蛇,都在乎脸面,双方都没有闹大的意思,每回冲突都不严重。” 贺宁远皱眉:“原来你去考东山书院时,我和你娘就不太愿意。咱们家在浙江没什么人脉,若是碰到事我们也帮不上忙。” 贺文茂:“爹,娘,不用为我担忧,官宦子弟和世家子弟虽然有争斗,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不会拉寒门子弟下场。” 贺家踩在寒门和世家两可之间,听贺文茂的意思,他已经打定主意站寒门了。 贺文茂知道自己的出身,之前他在书院里从未明显表现出偏向世家或者偏向寒门,前朝史书出来后,贺文茂同时收到他爹和先生写的信,皇上对他们家这样的没落小世家稍微放松了些,贺文茂深思了许久,最终听了他爹和先生的建议,选择偏向寒门。 孙浔安抚贺宁远:“如今皇上看中寒门,东山书院又是大晋朝排名前三的书院,朝廷自然重视,不会让寒门子弟受屈。” “东山书院情况复杂,我怕他不知轻重,得罪了人,被人欺负。”贺宁远叹气。 梅长湖道:“贺兄不必如此担忧,大郎从小就稳重,他心里有数。” 贺文茂是个聪明人,从小又有孙浔这样的引路人,在读书上他一直很顺遂,才会不到及冠就考中举人。 贺文茂性格果决,考中举人后出门游学,也是说走就走。 在外游学时贺文茂长了许多见识,他明白,考中进士后要想做官顺利些,朝中两大派他必须选一派,这就是他选择去东山书院读书的原因。 贺文茂起身给先生、梅叔、他爹倒茶,倒茶的动作潇洒流畅,说话语气松弛有度:“我打小在你们跟前长大,你们是知道我的,我从不做极端之事,最是稳妥不过了。以前我心里记挂着爹娘和文嘉,如今又有了晨娘,更不会胡来。” 渔娘看向孟氏,孟氏脸颊绯红,微微低下了头,娇羞得很呐。 阮氏也看到儿媳红了脸,心头十分为大郎夫妻高兴。两情相悦就是不一样,成婚都一年了,还跟新婚似的。 贺文茂经常给家里写信,到底信断情长,许多话不好写进信里,写进信里也难说明白,今日听贺文茂亲口说起在东山书院里的读书日常,一群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总之,东山书院的争斗比地方府学严重,书院里的先生的学识也是真的厉害。” 这一说就说到了中午,梅长湖留下两家人,中午在梅家用饭。 开饭还有一会儿,贺文嘉跟渔娘去书楼,他有些纠结道:“要不明年我不去考府学了,我也去考东山书院?我去的话,我还能跟我哥守望相助。” “呵,你自己什么性情你不知道?你哥这种从小被夸到大的人精去东山书院读书家里人都不放心,你去了能好?” 渔娘跟他说话不留情面,继续道:“再说了,去东山书院大部分都是举人,差一步就是进士了,就算考不上进士,只要有银子或是有人脉,人家举人也能谋官。去东山书院读书的学子,都是冲着人脉关系去的,你一个小秀才进去做什么?” “你说得也对。”贺文嘉不是个纠结的人,听渔娘这般说,想明白后他立刻就放弃了:“我还是去考府学吧。” “你家从你大哥开始定下走寒门的路子,你以后也只能走寒门的路子。等你哥考上进士做官,你有你哥带路,你不用去东山书院那种地方积攒人脉,以后也差不了。” 贺文嘉用新奇的目光看她,渔娘一愣:“你看什么看?” “什么时候你懂这么多了?先生私下给你开小灶了?教你没教我?” 渔娘冷笑:“这还用教?” “你什么意思,你讽刺我笨是吧?” “自己想去。” 渔娘扭头走了,贺文嘉赶紧追上去:“你等等我呀,今天你家请客吃饭,你这个做主人的不等等我这位贵客?” “不等!” 渔娘走得更快了。 “渔娘!” 贺文嘉一心猛追。 渔娘跑起来,贺文嘉也跑起来,两人跑去饭厅,见先生坐在上首,渔娘跑到大门口下意识停下,一个急刹,扶住大门才站稳。 可贺文嘉从后面冲过来撞到渔娘的背,两人贴一起,哐当一声滚进门槛内。 “梅羡鱼!” “贺文嘉!” 两人前后被当爹的凶了一句,两人你推我我推你,七手八脚地爬起来站好。 梅长湖扶额:“渔娘,你是大姑娘了,该注意些体面。” “哦,爹爹,我下次不会了。”渔娘眨巴眼撒娇。 梅长湖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干脆扭过头不看。 孙浔也叹气,都快及及笄了,没名堂! 比起梅长湖劝女儿乖巧些的委婉,贺宁远训斥儿子声音就大多了:“横冲直撞的像什么样,四岁的二郎都比你稳重。” 梅二郎这个胖墩墩此时坐在贺文茂怀里,他眨巴着跟他姐姐一样的眼睛,扭头看贺宁远,又看贺文嘉。 贺文茂笑着拍他小屁股:“你这个小孩儿,还知道看热闹?” “不看。” 看热闹要被姐姐揍。 贺文嘉被他爹训成一只病鸡,臊眉搭眼的不敢吭声,还是梅长湖打圆场:“来人,端两盆热水来,给文嘉、渔娘擦擦手,准备用饭了。” 林氏、阮氏、于氏带着孟氏在后头花厅里说话,听到前面饭厅贺宁远怒气冲冲的声音,四人前来,阮氏问贺宁远:“二郎又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凶他做什么?” 贺文嘉讨好地冲他爹笑。 贺宁远冷哼:“你小儿子跑得快,把渔娘撞到了。” 说的是事实,贺文嘉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呢,听来怎么好像都是他的错,渔娘就没错了? 阮氏眉毛一横:“贺文嘉!” 林氏先是看了一眼女儿,见闺女乖乖地坐那儿洗手,就知道没有大碍,连忙拉住阮氏:“阮姐姐别骂文嘉了,我看也不全是文嘉的错,估计他们俩私下玩闹,又撕扯起来了。” 贺文嘉抚掌大笑:“还是林婶婶厉害,一猜就对。” 贺文茂目光扫过弟弟:“你的意思是,都怪渔娘,你还有理了?” 贺文嘉又怂了,打小他哥揍他的时间比他爹多出好几倍去,他哥一开口他就不敢胡说。 于氏忙劝道:“大冬天的就别闹腾了,肚子都饿了,快上菜吧,咱们吃点热乎的。” 林氏忙吩咐丫头:“去厨房催一催!” “哎!”大丫头明秋利落地跑了。 贺文嘉和渔娘两人中午闹腾一番,下午不敢往大人跟前凑,渔娘就跑去贺文嘉屋里,把他哥给他带的礼物选了许多喜欢的带走。 贺文嘉想说她,又说不过,索性摆烂了,她想拿什么就拿吧。 “那个四君子砚台给我留下,等年后开学了我送给王苍。” 倒也不用等年后开学,王苍听说贺文茂回家过年,过了两日就进城上门拜访。 王苍进城这日渔娘去清溪村张大娘子家了,没碰上。 王苍到时,贺文嘉亲自去大门口接他:“你进城时没跟渔娘碰上?” “没,她去哪儿了?” “去清溪村张大娘子家,听说张大娘子给她留橘子了,她去取。” 贺文嘉本来也想去清溪村,顺便多买些包蛋回来。可他哥要问他的功课,不许他去,只好叫下人去梅家带句话,托渔娘买些回来。 王苍进门前,贺文嘉被他哥问功课问得抬不起头来,正好王苍来了,他赶紧来接他,顺便透透气。 快到书房时,贺文嘉本着同窗之情叮嘱他:“我哥凶得很,他若是问你功课,你不知道,就说先生没教你,还没学到。” 贺文茂背着手站在窗边,冷笑一声:“你刚才就是这般糊弄我的?” 贺文嘉:“……” 王苍笑着拍拍贺文嘉肩膀,他迈步走进去,拱手道:“见过贺大哥。” 贺文茂招呼他坐,又吩咐贺文嘉给王苍倒茶。 “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王苍颔首:“我想问问贺大哥关于东山书院的事。” 贺文嘉倒完茶悄悄退到一旁,听王苍和他哥说话,听了会儿,他明白了王苍的意思,他想去东山书院? 王苍在贺家用的午食,下午王苍去先生家,贺文嘉跟去路上问他:“你以后也想去东山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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