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最初的惊慌,到几天后的平淡接受了事实。 并且还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皇后本是工部尚书府上的二小姐,如今施家算是彻底失去了这个女儿。 一国皇后被人掳走,无论有没有遭遇什么,光这一点就足够毁了她。 就算过两个月被安然找回了,大概率也是在后院参佛一辈子了。 如果找不回呢? 张侧妃出身不够,当不起皇后之位。 眼看明年就要选秀了,皇后之位最多空置到那时。 即便皇帝是个痴情种,也不会放江山社稷于不顾。 到时候定会从几大家族中选出一位。 朝中上下每个心思活络的、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大臣,都不约而同得想到了。 他们甚至隐约期待皇后找不回来... 有和施家不对付,从而幸灾乐祸的; 也有和施家捆绑利益,真心担忧日后的; 心思各异的几天早朝,秦昱哪里看不穿这些个老狐狸的想法,只能隐忍着。 这其中,唯一只有赵听寒是哪支队伍都不站的。 秦昱看着早朝时冷眼旁观的大将军,心思一动。 散朝后,他主动留下了赵听寒。 秦昱准备私下吩咐他的事还没开口,赵听寒就先跪下了。 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致仕话,并且主动交出了半块虎符。 秦昱盯着赵听寒看了很久。 手里拿着半块虎符把玩,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情好坏。 半晌后 穿着玄色龙袍的帝王捏紧了虎符。 帝王举手投足间尽是金尊玉贵养出的从容威仪,又透出几分刀剑淬炼过的凌厉锋芒。 “你跟着朕打下这江山...当初与秦越那一次以一抵百的厮杀,你险些就死了。” “赵听寒,朕待你和张意、楚未然,你们三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如今,真的是因为旧疾?” 赵听寒第一次私下里全膝跪地,脊背却是挺直的。 只是垂着长睫,遮住了眸色。 “皇上知道微臣曾被秦越关进地牢受刑,后又有十几批杀手...” “微臣这些年受的小伤很多,累计多了,早已深入肺腑。” “致命一击是跟随皇上清君侧,命悬一线被拉回...” 秦昱捏着虎符,没吭声。示意赵听寒继续。 如果听不到他满意的答案,这位疑心病重的帝王是不会放过他的。 “前天傍晚,微臣突然吐血,吓坏了妻子。所以连夜递了告假的牌子。” “今天微臣虽然看着无碍,但是自知底子已经被掏空了...不能再为皇上分忧。” “微臣告病致仕,是其一理由。其二,微臣的妻子阿娇有孕了。” “如今月份还小,胎相未稳,所以没有宣告...微臣惶恐不安,又欣喜异常。” “微臣与发妻青梅竹马,恩爱不疑。微臣当初就是为了妻子从而选择去东北...” “如今她有孕,心心念念许多年不曾回去的故土...” “微臣这具破烂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多少年,想要留着照顾好妻儿。” 秦昱听到这里,无端地气笑出了声。 他真是服了这个满脑子都是女人的赵听寒了。 “上回你的那个好妻子就因为你吃酒,打了你的脸。” “这回怀孕了,干脆不想你在望京了?” “怎么,是怕你在她有孕时纳妾?还是知道朕有意赐给你身家好的妾室?” 赵听寒将头颅垂得更低,声音依旧死板: “皇上息怒!” “微臣妻子并不知晓,她是个善良又胆小的柔弱女子。以夫君为天,什么都听微臣的。” “实则是微臣太爱她,不愿见她孕中有一点不悦...” 秦昱听到“以夫君为天”这句话时,恍惚了一下。 曾几何时的某日,他的晴儿也是这么说的。 她故意夹着嗓音娇滴滴地说: “妾身以王爷为天,王爷就是妾身全部的依靠--” 就在皇帝出神的片刻,赵听寒额头触地。 声音郎朗,不卑不亢: “微臣上交兵权和死士营,不代表微臣不再为皇上效忠。” “日后若起任何战事,只要能用到微臣,皇上还信任微臣,微臣定万死不辞!” 秦昱被唤回神思,听到这句后心思微动。 “---微臣麾下的武中郎将骁勇善战,且比微臣更懂兵法。微臣不过是胜在杀人技,胜在暗杀突围...” 的确,赵听寒本人实在难以控制。 一个被皇家养大的死士能为了个女人叛主,这样的人用好了是最大的底牌。 用不好,那就是个控制不住的豺狼,随时会被反咬。 如今天下安定,他又答应今后继续上战场... 赵听寒敏锐地捕捉到皇帝的呼吸变了,于是又加重一击: “微臣的妻子在东北时,曾受皇后娘娘的关照,与娘娘相谈甚欢...” “听闻娘娘被人挟持失踪的消息后,更是急得掉泪。微臣不愿让妻子难受,故而微臣愿替皇上去民间找寻娘娘的下落...” 话落,前方不远处的呼吸声陡然加速。 赵听寒的脸上表情依旧淡漠,仿佛笃定了皇上会同意。 半晌后 “朕准了你的辞官。” “你的爵位保留着,再送你一处金陵的地,另外赏黄金五百两。” 毕竟跟着他一路出生入死,秦昱自认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大方主子。 更何况赵听寒此人还有用… “微臣,叩谢皇恩!” 赵听寒磕头谢恩,声音还是水波不兴般沉稳。 摆脱了一身桎梏的男人剑眉斜飞入鬓,凤目含霜。 挺直鼻梁下薄唇微抿,肤色如冷玉浸月。 再次抬起头时,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一晃而过的笑意。 第80章 :太行了 提交辞官并获帝王批准后,不是第二天就能离开的。 赵听寒先去了兵部,告知了同为一品的兵部尚书自己要离官返乡的事。 递交了皇帝盖过印的辞呈,连同官印等象征职权的物品。 兵部尚书李大人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位新帝跟前的大红人。 刚被封定国侯的大将军,官位还没坐热乎半年呢。 ...就辞官了? 这是抽了哪门子疯? 听听,什么旧疾复发,想要和妻子返乡,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不过--- 虽然没了骠骑大将军的官职,可人家依然是一等功世袭罔替的爵位。 看样子以后若起了战事,这位骁勇、杀人如麻的赵大人又会被皇上召回吧? 如今赵大人交了虎符,那叫急流勇退。 既能在皇上那儿洗去了功高盖主的罅隙,又能保住三代人不愁的爵位。 谁说这人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冷面死士? 李大人心思一转,笑着在那封辞呈上盖了兵部的章。 不再开口称他将军,客套道: “侯爷保重身体啊,日后少了侯爷您坐镇军营....” “齐国这几年频繁有动静,达挞一族这两年都没骚扰,指不定憋着什么...” 李大人长长的一段话既吹捧了赵听寒的本事,又在试探他。 赵听寒自然是听出来的。 他假装自己就是个莽夫,伸手拍了拍五十多岁的李大人的肩膀,微微带了一成力。 “本侯已和皇上表了衷心。日后若需要本侯上战场,本侯定是万死不辞的!” 等到赵听寒大步离开后,以他敏锐的听力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隐约话语: “嘶---疼死本官了!快,拿瓶活血膏来。” “大人您怎么了?” “定国侯那匹夫差点没把本官的肩膀拍断.....粗蛮!无礼!” 赵听寒听到这句,蓦地轻讽了一声。 “嗤--” 官道上几人携伴而来,低声交谈着。 一抬头,看见“虎背蜂腰螳螂腿”的大将军,正迈着慢悠悠的步伐,从兵部方向走过来。 在对上那张看了几个月的冷面,几人立刻上前见礼。 他们还不知道大将军已经辞了官,和平时一样恭敬地行礼问安。 但今天的大将军出乎意料地散去了一身冰冷,竟对他们轻笑着闲谈了几句。 几人除了震惊,就只剩下惊悚了。 生怕这位手握兵权、位高权重的定国侯是憋着什么阴暗心思。 不然好端端的这么和蔼可亲是为何? 赵听寒没看几个同僚的脸色五彩缤纷,带着温和的笑脸就走了。 不过就算他瞥见了几人的反应,大约也只觉得好笑。 他若要出手,还用得着先对一个注定要死的人笑? 做死士的那些年,赵听寒掌握了朝中多少人的阴私。 做了将军的几个月来,他在酒楼包间隔壁、府邸屋顶... 各个角落听了个遍: “可谓是赵侯一笑,生死难料...” “你敢和他玩笑?不怕半夜暴毙?” “……钱侍郎喝多了,调侃了那个女人一嘴…结果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赵侯动的手…” “谁不知道钱侍郎泡肿的尸体,舌头都被割了…” “还有户部那个…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皇上明着偏袒,况且找不到任何证据…” “许是前太子党的人散播的...如今谁不知道那人是当初的死士营的头领...” “他当真内力雄浑到一巴掌能把习武之人的心肝脾肺都震碎?” “---五岁就进死士营,最后选出一百人。任务次次都能全身而退的,统共就三人。这三人中属他刺杀最强,骨头最硬,所以成了头领...” ... 赵听寒在跟着秦昱起兵时,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暴露。 听过太多表面恭维、畏惧,背后将他的荣辱扒个干净,略带嘲讽的、高高在上的话。 出身大家士族的官员,从小诗书礼仪乐骑射样样精通,背后是根深的家族靠背。 只有他,比平民学子考上来的官员出身还差。 甚至能用贱命一条来形容。 好在赵听寒自小心性强大,坦然接受一切,无欲无求。 只要达成目的,其他什么都不用在意,包括性命-- 这是死士训练刻进骨子里的反应。 只有在面对楚阿娇时,他才会感觉自卑。 --- 傍晚彩霞落下,春风带起暖意。 眉梢眼角都带着荡漾的赵听寒,迫不及待地回府。 外人眼中的冷脸阎罗,在见到趴在榻上写写画画的女人后,脸上露出一个痴痴的笑来。 男人大步走进内室,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 “阿娇--” 在楚阿娇刚抬头的刹那,黑影闪过,脸已经埋进了赵大哥慷慨的胸肌上。 采多余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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