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同样给他增添些许传奇色彩的是,他是钟斯年为数不多的知交好友之一。 她微微考虑了一下,便随手取出一只葫芦,又将坛中酒倾出一葫芦,附在传音符中发还回去,淡淡道:“不必加价,余道友只消将此酒优劣之处,替在下好生品鉴一二即可。” 温雪意将此事处置过后,并没有放在心上。 隔日,她按照事先的约定,来到了朱珠的洞府,进了门视线一扫,便颇为意外地怔了怔。 坐在窗边椅子里,姿态颇为萧疏惫懒,一双眼似醒非醒,正闻声看过来的青年,却恰是昨日还向她重金求酒之人。
第28章 温雪意虽然微微怔了怔,却并未多想,将眼一扫,屋中此刻只有朱珠和余同舟两人,第四位同伴却还不见踪影。 她含笑对朱珠道:“是我来得迟了。” 朱珠亦晏晏笑道:“还没有到约定的时辰,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雀鸣峰的余同舟,余师兄,筑基后期境界,修为颇为精湛的。” 余同舟只在她进门的时候,将她打量了一眼,便自顾自地低头喝着酒。 那只酒葫芦也颇为眼熟,温雪意心下颇感好笑,并未将对方的态度放在心上,叫了一声“余师兄”。 余同舟似乎顿了一顿,最终还是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没有使她尴尬的意思。 朱珠抿唇一笑,拉着她落了座,看了一眼滴漏中的时刻,同她闲闲说起修行之事来。 温雪意同样瞥了一眼,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不知道第四位修士是何方神圣,看上去竟有些守时如金的意思。 她同朱珠说着话,壶中漏箭轻移,天际白光一闪而收,廊外忽然响起靴声。 温雪意心下微动之时,朱珠已然秀眉轻挑,满面喜色地站起身来,对上掀帘而入的青年面庞,便屈膝叫了一声“钟师兄”:“大驾光临,实在是寒舍幸甚。” “不必如此。”来人声音低沉,淡淡地道:“我既应下此邀,自然不会反悔。” 他目光沉静,在阁楼中轻轻一掠,落在温雪意的身上。 温雪意早随着朱珠站起了身子,此刻心中波澜微动,却被她自己克制着平静下去。 那日旋遇旋别,她很快入关冲击瓶颈,却也有许多时日未曾见过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旁人或许体会不深,她却能清楚地感应到,钟斯年身上的剑意,比起那日坊市偶遇之时,愈加凌厉、深沉起来。 便是比起上一世这个时候的他,也更加危险了。 他原本便是一个气机极其凌厉之人,这样的变化,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温雪意轻轻蹙了蹙眉。 朱珠却误会了她的神色,以为她是惧怕钟斯年的冷厉气势,在分别之时,还低声安抚她:“你与钟师兄昔日也是见过的,他却不是个凶残酷烈之人。” 温雪意含笑摇头,却并未解释,只是与她确定了出发的时间,将此事向恩师丹明子报备过,又沉下心,将手中几件法宝、法器都祭炼了一番,做好了出门历练的准备。 数日之后,赤岩国扈州某处。 天边数道清光飞驰,在一座颇为秀美的山谷之中按落下来,光华一敛,现出四名年轻男女的身形。 一人身着锦缎宫装,一人身着皎白羽衣,一人青衫落落,手中拎了个酒葫芦,最后一人黑衣抱剑,神色淡漠,正是朱珠、温雪意一行几人。 此时,余同舟正提着酒葫芦,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色石壁,问道:“便是这里?” 朱珠面容严肃,盯着手中的罗盘,看到其上指针一阵摇晃之后,渐渐稳定下来,方才松了口气,抬头肯定地道:“正是此处。” 她道:“此处被大能修士破解过,外围的阵图已然破去,我的手下发现此处之时,也误打误撞地发现了入口,其中的情报,之前已经给余师兄看过,便有劳余师兄了。” 余同舟微一颔首,打了个手势,三人足下飞梭催动,纷纷向后退去,余下余同舟一人立于半空,闭目似乎沉吟着什么,忽然手中捏诀,脚下随之踏动。 随着他法力催动,原本幽静秀丽的山谷中,天色忽然沉沉暗了下来。 片刻之间,便狂风大作、乌云四合,山谷中略为纤细的树木,竟在这狂风之中被硬生生连根拔起,呼啸着向三人倒来。 三人都是筑基修士,对这一幕并不惊慌,各自张开法器的防御罩来。 “不要动,此处若是幻阵,随意改变位置便可能陷入阵中。” 温雪意将那柄丹明子赐下的罗伞撑起之时,忽而听见耳畔一道沉淡嗓音,不疾不徐地提醒道。 她微微一怔,目光轻转,看到身畔不远之处,黑衣剑修神色清冷无波,身畔一道无形剑气飞掠,便将袭来之物俱都绞为齑粉。 “多谢钟师兄提点。” 她浅浅一笑,并未多言,只同样传音回应道。 这片刻言辞之间,前方情形已然一变,悬立空中步罡踏斗的余同舟,随着山壁毫光一闪,身形竟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朱珠眼角抽/搐,失声道:“余师兄!” “莫要惊慌。” 钟斯年忽然开口,沉声喝道,手中光华一展,一道匹练如虹的剑气奔涌而出,在半空之中,陡然一分为七,化作七道白光,如游鱼般闪烁不定,扑向石壁之上。 朱珠忙道:“钟师兄,我等该如何辅助于你?” 钟斯年目光沉凝,淡淡道:“余同舟气息并未消失,应还在此处。他所用'天罡化斗术',乃是一项借星斗之力破阵的技法,你二人且将此阵北斗、玉衡补齐,我以逆星之术,助他一臂之力。” 温雪意闻言,毫不犹豫地将法诀一比,清喝道:“去!” 一道缥色清光亮起,被她神识驱使,呼吸之间,便毫无隔阂地融入了那七道白色剑光组成的法阵之中。 她双目紧闭,压制着自己的神念,只留下纯粹的力量,随着钟斯年的指引而牵动,竟毫不知觉,身边的黑衣青年,忽然转过头来,深深地向她看了一眼。 “轰隆隆!” 一阵闷雷之声,连绵不绝地在这片幽谷之中回荡起来。 一股淡青色的烟雾,竟丝毫不受狂风的影响,从地底团团弥漫而出,很快便将整座山谷笼罩住了。 随着青雾所过之处,狂风渐渐消歇。雾气之中,视线受到阻隔,变得朦朦胧胧,倏忽又一声爆炸声响,一道青衫身影从虚空中跌跌撞撞地显出身形,晃了晃脑袋,提起手中的酒葫芦,便仰起头啜了一口。 “余师兄!” 朱珠大喜过望,一面调息,一面开口喊道:“你没事吧?” 温雪意却嗅到一点熟悉的气味,目光落在余同舟此刻手中那只酒葫芦上。 这葫芦湛玉为体,瓶口处还有精细阵纹,比起她之前随手拿来盛装“太平柯”的青皮葫芦,光看卖相就知道贵重得多了。 她哭笑不得。 余同舟捏着酒葫芦,吐出一口气,道:“外层掩人耳目的幻阵简单,如今已然破去,但内层却还隐藏着另外一重阵法,若我判断不错,此阵恐怕是'望月灵犀绝阵'的一个简化版本,也幸亏我误打误撞,以星斗之术合阵,否则此阵一旦运转起来,绝不是我们如今所能逃脱的。” 似乎是呼应着他的话语,淡青烟雾笼罩之中,那面陡峭山壁缓缓生出变化,原本嶙峋的山石消失不见,变得平滑如镜起来,其中似有云雾缥缈,黯蓝夜空无垠,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其上,月轮之上,又似有巍巍殿堂、重重楼阁,若隐若现,说不尽的曼妙和危险。 如絮的轻云倏忽飘过,便遮住了月亮,片刻之后,又重新显露出来。 温雪意与钟斯年目光凝重,注视着面前山壁上改变的一幕。 钟斯年是感应到其中蕴含的冥冥危险之意,温雪意却是曾经听闻过这“望犀绝阵”的赫赫声名,当初在极北冰渊之上,她便曾见过此阵的完整版本,其威力之大,令她亦犹有余悸。 她心中凝重不已,同样思量着当日那破阵之人所用的手法,随口问道:“此阵已然失传千年之久,余师兄,你可有破阵之法?” 余同舟顿了片刻,出乎她意料的,竟然说道:“我略有些猜想,只能尝试一二。” 温雪意心中登时升起两分肃然敬意。 余同舟却又啜了口酒,这一次只是浅浅一口,便眯起了眼,咂了咂舌,道:“此阵对灵气的损耗实在惊人,幸亏出发之前,又从那位不知名的同门手里,换来这一葫芦酒,否则我方才还真不一定能撑下来。” 他自然不知道售给他灵酒之人就在此处,兴致勃勃地举着酒葫芦,看了朱珠、温雪意两名女修一眼,最后还是落在钟斯年的身上,大力推崇道:“斯年,你要不要尝一口?这酒极为醇烈,所含灵气也极为厚重,真不知道酿至十分熟时,该是如何的甘美。” 温雪意不由得默然。 这“太平柯”,乃是给金丹修士酿制的灵酒,若是酿到十分熟,筑基修士如余同舟这般喝下,恐怕少不了爆体之危。 她心中思量,便听钟斯年淡漠道:“你自饮便是,莫要扰我。” 余同舟悻悻转过头去,一面调息运转灵力,一面同样打量着显现于石壁上的阵图。 温雪意心下失笑,翻手取出一只玉瓶来,道:“这里有一瓶益元丹,两位师兄,朱师姐,方才破阵之时,都消耗颇巨,不妨稍稍补充一二。” 余同舟不知何故看了钟斯年一眼,“哈哈”一笑,道:“师妹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贪这一口酒,倒比丹药吃着尽兴。” 朱珠却已兴致盎然地靠过来,道:“温师妹的炼丹之术,乃是丹师伯亲自调/教出来的,我早就想领教一番了。” 她虽然这样说,手上却只取走了一枚丹药,又道:“若是洞府之中,有我与温师妹都心仪之物,我愿让师妹一次。” 温雪意抿唇一笑,目光流转,落在钟斯年的身上。 黑衣剑修目光微缓,亦从中取了一枚丹,在温雪意正要说话之时,先淡然道:“若我再有所需时,再向师妹来取。” 话语平常,其中意味却让温雪意不由微微一怔,敛睫掩去了眼中的复杂情绪,同样服下丹药静静调息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山谷中的青雾并未有任何变化,余同舟率先站起了身,手指一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傀儡小兽来。 他面色凝重,不复方才的嬉笑,示意几人退后,一面取出一枚灵石,安进傀儡小兽的腹部机关槽中,法诀一引,那只小兽便受其驱使,哒哒哒地向着石壁跑去。 跑到近前,石壁之上清光一旋,那轮明月似乎微微亮起了一点,只闻“咔嚓”一声脆响,小兽前半截躯体已然化成了粉末,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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