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等宋婉回话,他便收回手起身离开。 升吉看着梁恒独自一人回来,他向后面瞧了瞧,“世子,宋女医刚去找你了。” “嗯,她在后面。” 梁恒不冷不淡地说。 他这一番倒是让阿竹有些吃惊,这几日自己从未见梁恒还会在提到宋婉冷脸的。 该不会,这人做了什么事让宋婉揍了一顿,然后抹不开面子就先回来了吧。 胡思乱想的阿竹陡然脑袋被人轻弹一下,宋婉在她耳边疑惑:“想什么呢?该走了。” “做什么要打我!” 白芷推着阿竹向前走:“快点走啦。” 紧赶慢赶,还是在晚上灵州城门关闭前进了城,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住下。 宋婉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敲定路线后说:“今夜行动。” “行,你来带路。” 梁恒点头同意宋婉的话,这事宜早不宜迟。 唯独一旁的阿竹满头雾水,她略过两张白痴脸,看向梁恒又盯着宋婉:“你们要干什么?” “没什么,打算去云栖的师门看看。” 阿竹震惊:“???什么玩意儿?谁?云栖?” 梁恒冷眉压眼,俊美的容颜如结寒霜:“你认识云栖?” “什么云栖?不认识。”阿竹立马否认。 这一刻,屋内四双眼齐刷刷看着阿竹,阿竹只想掐死刚刚因为太过震惊而祸从口出的自己。 “认,认识一点。” 阿竹认怂:“不过就一点,因为他师父和我师父认识啊。” 梁恒闻言,嗤笑一声:“我们当中属你最熟悉云栖那个师门,既然如此今夜就由你带路吧。” 阿竹疑惑:“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无人回答她。 阿竹: 一个时辰后,阿竹站在密道后,向后看白芷升吉在密道外候着,向前看,宋婉点着火折子走在最前头。 梁恒凉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戳破阿竹见不得光的心事:“别想逃,抓了打断腿。” “呵。” 三人顺着长长的石阶而下,宋婉解了机关,最终来到一道石门前。 她抚摸着石门上的图案,转而与并肩而立的梁恒对视。 “是这。” 这门上的图案正是那面具样式,她早已临摹过无数遍,不会认错。 “你们让开,这门我认识我会开。” 阿竹眼睛放光,挤进宋婉和梁恒中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随意在石门两旁按下石块,以极快的手法挪动突然出现的棋盘上的石制棋子。 片刻后,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扑扑落下灰尘,石门慢慢向两旁打开。 宋婉向内看去,一刹那竟然失去任何言语。 密室内入目是一片如雪的白。
第74章 许是密室内已经多年不曾有人踏足,到处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宋婉轻嗅几下,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不明显的难言的腐肉味道。她顺着味道来源追去,边走边庆幸自己来之前已经服了药,压下/体/内因为常年试毒而遗留的祸根,不至于这个时候没了五感。 阿竹和梁恒踩过地面白乎乎的粉末,看着宋婉径直向了别处去,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又目光很嫌弃地移开,分别向两边寻去。 密室内到处被白色的薄粉覆盖,木质的桌椅箱盒莫不是蒙着黑布,雪白映着纯黑,在夏夜里莫名给人一种森冷感。 宋婉用帕子捂着口鼻,停步在一扁长的箱子前。她轻轻拉开上面的黑布,木质的箱子上刻着的图案慢慢呈现在眼前。 不是那个面具,而是一幅松下问童图,只不过那个问路者骑着山羊,松下的童子面前则摆着一盘石榴。 这么一看,倒是不像常见的古画。 宋婉运力推开沉重的箱板,才到打开到一半,借着壁上的悠悠烛火,她已经知道了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梁恒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孩儿骨。” 宋婉沉声回道。 说完她彻底推开箱子,里面叠起的无数小小的骨头,有长有扁,但比之成人来说,看样子生者年岁都不大。 宋婉点起火,明亮的火光映出这里被他们踩过碰过的地方,都是暗红色的斑驳血迹。 “他们的头颅呢?” 阿竹在另一旁开了宽长的木箱,敲了敲:“在这里。” “真是胆大包天!”梁恒看着这成箱的骸骨,怒上心头:“谁给他们胆子竟敢残害稚子!” 梁恒毕竟身为父母官,他知道多年前战火连天,壮者征兵,弱者锄田,盛朝人口急骤下降,这几年平定下来后,本朝律法对妇孺孩童保护至极,谁也不敢在这眼皮下面兴风作浪。 可,这两年,梁恒先是看到釉女案迟迟未得真相,如今又见稚子骸骨冰寒。他几欲对律法产生困惑。 到底,谁给了这些人胆子?还是说,这样的律法本身就没有办法保护黎民百姓? 宋婉沉默地看着那或白或黑的骸骨,脊背发凉,她目光看了周围,“还有一些没有打开。” 剩下的莫不也是 她顺手打开了剩余的箱子,见到里面的东西后眼眸紧闭。 阿竹慢慢走过来问:“是什么?” “他们的脏腑。”宋婉一字一字从嘴中吐出:“已经干了的。”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如同木偶般把眼前看到的如实说出,不加任何描述言辞,只是看着那一双双被挖出来干瘪的眼球,苍白而赤裸地去“看见”。 但是言语却比画面更加冷冽地击中心脏,打破手骨,宋婉深呼吸了几次,方才微微抖着指尖阖上木板。 阿竹一言不发地转到别处去,余光见到宋婉和梁恒还在看那些尸骨,她走到石门旁按下石盘其中的一颗棋子。 霎时间,宋婉先感觉到平整的地面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下一秒顶上的巨石下落,宋婉连忙拽着梁恒向一边撤去。 她见到阿竹站在门口,平时艳丽的神色此时冷静如水,宋婉明白过来了。 顶上的石头还在不断掉落,门外传来白芷和升吉焦急的呼唤声。 宋婉握着梁恒的手向阿竹奔去,就在头顶上最后一块巨石爆破砸下来时,梁恒狠狠推了一把宋婉,将她护在自己和阿竹中间。 阿竹身形稍稍向旁 一闪,一个密道霎时出现在眼前。 外面尘土碎石飞起,地面塌陷,三人踩在最后一块平面狼狈地躲进密道里去。 不等宋婉说什么,阿竹快速道:“快走,这密道等会也会塌。” 宋婉与梁恒惊魂未定,彼此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开始狂奔。 路上梁恒还是忍不住问:“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密室怎么突然塌了?” 阿竹:“我按的。” “为什么?” “因为在密室开启的那一刻,他们师门里的人就已经上山赶来了。” 什么??! 宋婉闻言,拧眉:“那白芷和升吉?” 阿竹无所谓:“死不了,大不了我们再回去救他们。” 宋婉: 梁恒: 呵。 三人从狭窄的密道狂奔到一处尚显空旷的地方,阿竹陡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两人。 看着阿竹的神情,宋婉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只听阿竹幽恨地说:“这里路被封了。” 果然,天有绝人之路啊,这下还谈什么去救白芷和升吉,三人怕不是要先去黄泉路上等着了。 摆在面前的有三条路,阿竹认识的那一条活路被封了,只剩两条未知的死路。 身后的密道在不断塌陷,眼看碎石落下震起的尘土就要扑到眼前,梁恒当机立断指了左手边:“这边。” 三人顾不上思考,前脚刚跑,后脚他们站的地方就已经裂开,无数碎石夹着白色的骸骨落入裂隙中。 阿竹断后,前面宋婉体力尚可,她跑在梁恒身后,在天崩地陷中敏锐地听见了微弱的流动声。 “小心,前面有水声。” “什么?!” 梁恒这两字还没讲清,就觉得脚底变得空荡,他一下子踩空,半个人顿时被直流而下的断崖瀑布冲了下去。 要不是宋婉反应极快,立刻轻点脚步飞身拉住了他的手,恐怕人早已坠了下去。 阿竹停在宋婉身后,看着面前不知怎么出现的断崖,头疼:“这下没路了。” 宋婉咬着牙拉着梁恒,速速扫了周围一眼,身后已经不可再回去,身前是断崖瀑布,两边山石陡峭难行,绝不可能人力攀爬。 而下面的梁恒感觉到急剧的水流在不断拖着自己身体向下坠,他手上被拉着的力量就越发强劲起来,那苍白冰冷的手抓进自己的皮肉。 那掐进皮肉中的痛楚竟然让梁恒在死亡来临时觉得安稳。他想到人生几十载的锦衣玉食,软榻暖衾带给自己的,也不如眼下脱离一切的宁静平和。 梁恒察觉到自己在笑,是因为自己感觉到那抓着自己的手因为脱力而轻轻颤抖,“宋婉,放手。” 下一刻,梁恒见到宋婉琥珀色,映着月色,如玉般温和。 不等梁恒反应过来,他手上陡然一松,自己刹那被流水冲了下去。 “谁说没路。” 宋婉见梁恒身影消失,回头看了一眼阿竹,淡然一笑。 随后她赴身如坠鹤般顺水而去。 阿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向下看去:“疯子!你们两个疯子!” 她这么说着,长叹一口气,运着内力将五感封闭也像个疯子一样消失在断崖流水中。 宋婉和阿竹都是江湖武林人,正统宗门里出来的佼佼者。也是风吹日晒,刀光剑影里杀出来的,跳个断崖得受点伤,除非倒大霉,不然是不至于要了大命去。 只有一个——梁恒,锦衣玉食过来的浪荡风流客,怕是得家里上三炷香才能保一条小命。 被水流砸进水里时,宋婉不可避免地眩晕了一会,她水性一般,挣扎着摸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趴在上面缓了好一会,吐了几口水才看清周围。 月色朦胧,林间都仿若披着薄纱,风过林梢,几声鸣啼夹着树叶沙沙声,让这寂静的多了几分不明意味的肃杀感。 宋婉上岸后拧干衣裳,顾不得体面,拖着紧张疲惫的身躯顺着河流向下找人。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处转角的浅滩处,宋婉看见了梁恒昏迷的身影。 宋婉默念了句阿弥陀佛,连忙将这人拖到身边,顺便探了探鼻息,有气,还活着。 她按住梁恒的胸膛,将他肺中的水都挤了出来。 “咳咳。” 梁恒果真吐了好几口水,宋婉等了会,发现他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宋婉叹了口气,梁恒也是人高马大的一个少年郎,她刚刚坠崖下来剩的力气着实不多,拖着梁恒怕是也没办法和阿竹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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