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汐面色平静,专心把玩手里圆扇,没回答他。 钟行简转眸向躲到远处的林晴舒和钟珞儿射过来,钟珞儿手指微颤,下意识往四嫂身后躲。林晴舒没辙,撞着胆子回道, “世子既然已经猜到,心中定有些思量,何苦再问。” 气氛再次一滞。 钟行简揉揉眉角,打破了这份沉闷,“你打算怎么惩戒钟倩儿?” 这是知道她锱铢必较的性子了? 江若汐杏眼眨眨,莹莹看他,失笑一声,“先前的我忘了,方才世子已经替我教训过了,也就罢了。” “再有这样的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说白了,就是不需要他。 钟行简直直地看着江若汐,没接话。 江若汐已经在招呼人,“都这个点了,咱们先用饭吧。” 江若汐难得含笑看他,“大妹妹和四弟妹准备了些饭食,想请世子用饭,不知世子可赏光。” 近一个月以来,她头一次如此主动,不知怎的,从不关注情欲的钟行简心中突如其来蹦一丝丝希冀: 会不会妻子到日子了? 第26章 她的对立面 姑嫂二人深知钟行简用饭的规矩, 钟珞儿只管亲自布菜,半个字都没敢吱声。 夏雨骤至,清风穿过清脆的珠帘钻进来,削减了夏日的燥热。 钟行简闷声用饭, 思绪渐渐平复, 今日席间没见馨姐儿,他余光端详妻子, 江若汐吃得不多, 眼睑淡淡垂下,似是有些倦意, 最不近前的二房今日倒殷勤, 许是今日的宴席, 江若汐只是中间人, 真正有求的是四弟妹和大妹妹。 用过饭,钟行简坐在靠窗的位置,雨后清冷的夜光打在他绝美的侧颜,更显出几分冷傲深沉, 轮廓分明的脸庞因垂眸品茶的认真而显疏离, 冒着热气的龙泓茶放在左手边, 茶香袅袅, 他眸光看向江若汐,一如往常, 她眉眼温和, 低头摆弄着圆扇, 两厢不搭话。 钟珞儿心急又不敢开口, 大哥眼底的眸光始终让人看不出那深邃之地藏着怎样的情绪,叫人无端胆寒。 同为人妇的林晴舒不到片刻便瞅明白, 夫妻俩间正微妙地较量着呢。 虽说夫妻一体,可院子里的事谁说了算,总要有个高低之分。 男子可能不在意这些,可身为女子必定要思量明白, 最好是让男子听自己的。 因着这层缘由,今日这事定然不能让江若汐先开口,开口便放低了姿态。钟珞儿胆小肯定不敢,唯有她这个嫂嫂开口最合适。 “世子爷。”林晴舒下意识站起身做福,“我们有事想请世子爷帮忙,冒昧借大嫂的名义请您来,还请海涵。” “四弟妹客气了。”钟行简嗓音清淡,倒没有拒人于千里的意味。 林晴舒壮了壮胆,“世子爷,今日下午大长公主府里传出消息,中书令向大长公主提亲,有意纳珞儿入府。” “您也知道,中书令就一个儿子,他已经娶过妻,妻子不明不白故去,虽说中书令提出珞儿过去能为妻,我们哪里放心。此事按下不说,就说对方是中书令,哪日真的因朝堂……” 说到此处,林晴舒自知忌讳,避开不谈,“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珞儿跳进火坑啊。” 钟行简眼中的淡意突然一凝,随即脸渐渐冷漠下来,浑身散发一种渗人的气息, “他如何与珞儿扯上关系?”语气冷得已然淬冰。 此事又涉及到她们在外开铺面之事,江若汐和林晴舒也就罢了,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惹来麻烦,又被这样直刺刺问在面上。 钟珞儿面色微白,视线在钟行简和江若汐两人间来回几次,张了张嘴,到底没敢说出什么。 “世子爷。” 江若汐轻声唤了一声。 钟行简扭头望了过来。 妻子今日穿着的这件杏色长裙趁得她平静而温和,晕黄的灯芒笼在全身,倩影娉婷绰约, 远夜里的蝉一瞬间被唤醒,发出声声啾鸣,钟行简身上那抹冷沉的晕气,仿佛被这一声声蝉鸣给破开,幽深的眸子闪过清润的亮芒, “怎么了?” “珞儿与中书令之子是在落清欢开业之人认识的。” 江若汐一双深目顿如冰雪般清爽。 “世子如果怪罪女子抛头露面经商,由我担下责任。身为长嫂没有官束和保护好妹妹,是我的不是。” 江若汐起身与钟珞儿在一处, 独留钟行简坐在那,成了对立面。 他被这大义凛然的话怄死。 钟行简眉心冷峻,心口蓦然有些烦闷。 他静静地望着她,一瞬间什么都寂静下来,刚才阵阵啾叫的蝉在这一刻都恍然消失, 默了半刻,闷声道, “那晚祖母已经说过不追究,你们经营铺面的事便作罢。” “只是,以后外出和经营铺面,当心些。” “是。”几个女子应下。 本来,即使那晚没有捎带扯出经营铺面的事,江若汐也想好了说辞和解决的办法。 但总归不是同钟行简说。 相较于他,大长公主在江若汐心目中更靠得住。 这事她本想去大长公主府探探口风,可林晴舒分析后,觉得江若汐刚遭了难,不想让她再惹上什么,不如推给钟行简,稳妥些。江若汐顺了她们的意思。 “至于珞儿的婚事,我明日拜会祖母后,再做打算。你们无需忧心,有任何消息,我会尽快跟行健讲。” 钟行健是林晴舒的夫君,府里的四爷,他随了二老爷钟进贤的性子,俩人酷爱编书,均就职于翰林院,倒是物尽其用,乐得逍遥。 二房不争不抢,父辈子辈皆是如此,虽没少受范氏排挤,日子拮据了点,日子还算安稳。 钟珞儿婚事这事,算是天大的事了。 事说完了,林晴舒和钟珞儿不知为何,竟没告辞的意思,聊起做茶点果子、时兴绣样和曲子的闲话。 三人围着圆桌很是和谐。 钟行简独自坐在圈椅里,似是多余的, “还有公务,我先去书房。”忽得撂下这样一句话,三人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钟行简已经跨出院门。 林晴舒反观江若汐,她眉眼没抬,余光都没给夫君留一个。 加之方才说完事,江若汐借故叫住她和钟珞儿,都印证了她的猜测。 夫妻之间的事,没人说得准。 林晴舒起身告辞,江若汐也没再留,只是嘱咐钟珞儿不要再犯愁, “既然钟行简应了,定能替你挡了这道劫。” 听上去夸奖的话,说出来倒似是清谈一杯茶,寡淡得冲泡了不知第几杯。 妯娌俩出了院门,钟珞儿仍面有所难,林晴舒宽慰,“不必忧心,世子和大嫂虽话不多,可大嫂说得在理,世子既然应了咱们的事,必定会办成。” 钟珞儿闻言稍稍宽些心,她是相信大嫂的,“大嫂真是好福气,能找到大哥这样的夫君。” 林晴舒摇头,“要说大哥是个好世子我信,如果说大哥是个好夫君……以前我也如此认为,可今日我才知,如鱼得水,冷暖自知啊。” “四嫂,你这话什么意思?”面对压在面前的婚事,她不得不思量如何寻得一位好夫君之事。 林晴舒与江若汐妯娌几年,对她的性情前前后后了解一二,“在你记忆里,大嫂原先是什么模样的?” 钟珞儿仔细回忆,“以前的大嫂,恭顺温婉,做事雷厉风行,把府上每个人都照顾得极好。即使对咱们笑,也感觉是当家主母的威严与俯视多些。” “现在的大嫂,虽然做事依旧雷厉风行,可,可,不再过问府上任何事,但对我们笑得却越来越亲近温和。” “其实,我挺喜欢现在的大嫂的。我以前有点怵她。”钟珞儿一点点说出心中所感。 林晴舒颔首,“我也喜欢现在的大嫂,也欣赏她为人妻的手段。虽然她以前对大哥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我总感觉她并不欢喜。如今,大嫂终于不再坐以待毙,反倒夫君却对她爱护有加。” “你这次也多亏大嫂拿捏住大哥。不然,以大哥之前的性子,此时必不会插手。”府内子孙辈的婚事皆为大长公主亲自指婚,钟行简素来敬重祖母,从不过问此事。 “盼着大嫂日后真正掌家。” 掌家先掌夫,拿捏住男人,婆母也再不敢为难,才是真的掌家。 * 第二日,江若汐带着礼物拜会昌乐。 昌乐这些时日为了所谓的婚礼,被免了课业。江若汐见她时,困顿之感比听讲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江若汐将头面放在她的梳妆台上,回头打量她。 昌乐双手撑着下颌,眼神涣散,“可别提了,成个婚可比听学累多了。” 江若汐岂会不知,像她成婚那日便累得一个多月都没休息过来。嫁进国公府尚且如此,何况皇家成婚大礼。 “欧阳先生呢?”江若汐忽然发觉寸步不离的欧阳拓不在昌乐身边,“他怎么没陪着你?最起码还能给你解解闷。” 昌乐换了个姿势无精打采,“我让他温书去了,今年科举他势在必得。” “你来的正好,快陪陪我。”昌乐拉着她不放手。江若汐也无甚事情,留了下来。 这日是礼官向昌乐讲述成婚大礼礼数,昌乐一边听礼官絮絮叨叨,一边百无聊赖地问江若汐, “你最近如何了?什么时候打算与钟行简和离?” 她还记得那日买宅子时候说的话。 江若汐捏捏眉心,“叶婉清有贼心,现在看好像没什么能耐,总是在背后搞些小动作。” 昌乐不懂,“你和离与她有什么关系?” 江若汐道出实情,“叶婉清投奔而来,一来就对钟行简殷勤有加,她肯定是有想法的。她最近处处挑拨事端针对我也说明这点。” “她针对你?你没事吧?”昌乐一听江若汐受委屈,哪里受得住。 昌乐摇头,“我没事,正好利用她的小动作,让府里安静了许多。” “等她哪日用手段让钟行简娶她进门。我正好借机提出和离。” 说虽如此,现在银两田庄院子都齐整了,倒是有些急不可待了。 昌乐明白了,“这样有理有据,是他错在先,他们就没脸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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