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出手帮忙——扶稳了花瓶,那可是宋代汝窑的天青釉。 这一出勇救瓷瓶,使得陈宥安原本不算大幅度的动作更惹人注意了。 万宁上前一步,问陈宥安有没有事。 陈宥安摇摇头,可就是这么小幅度的动作,也叫他又歪了下身子:“头突然有些晕。” 他倾斜的时候,万宁动作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胳膊:“你还是快去躺一会儿吧,才退烧没多久,身体虚的。” 陈宥安没承认也没否认,不是由她虚扶,而是真的借了她的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向她靠着,被她扶上了楼。 崔宇麟看着他俩的背影,脸上一抹苦涩,再看看自己被甩开的手,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这么嫌弃了。 万里摆正了他刚才扶住的花瓶,心里还想着要跟他老爸邀功要零花钱呢,再看宇麟哥的表情,忙上前安慰他:“哥,你别灰心哈,我姐这人你还不知道吗,气性大忘性也大,她就是还跟你置气呢,毕竟那次是让她挺没面子的……嗐,不提那个,那也不能赖你,你也不知道对吧……” 崔宇麟不想再在旧事上浪费唇舌,只问眼下:“那小子,就是万宁圣诞节特意跑回来找的那个是吧?之前从船上掉下来也跟他有关?” 万里挠挠后脑勺:“是他,不过我姐说了!她已经对他没兴趣了!这次住我们家完全是我爸的主意!我姐和他不熟!” 崔宇麟觉得看他俩那样子,可不像不熟。 “唉?宇麟哥,你发现没有!”万里这个盲生又发现了华点,“陈宥安和你长得有点像啊!靠,我就说我姐怎么会看上他了,哈哈哈,菀菀类卿呗……” 崔宇麟回忆陈宥安的长相:“嗯?像吗?” 万里无比肯定:“像!看来你确实给我姐气得不轻,她都从别人那里找你影子了。” 崔宇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自己也觉得好像刚才那个小伙子是跟自己有些像,这让他对万宁的感情又有些信心了。 楼上客房里,陈宥安吃了药躺靠在床头上,还让万宁帮他把课本拿过来他想再看看。 万宁:“都这样了,还看什么看,快睡觉!” 陈宥安:“我觉得现在好多了。” 他说这话时还轻扯了嘴唇露出个笑来,可他现在嘴唇发干发白,笑得很是虚弱,看起来有点惨。 万宁不由得语气温柔了几分:“那就再睡会儿,让身体更好些。你要是这么病恹恹的,等我去上学了,你怎么办啊?” 她都没注意,自己怎么就把他的安危也记在自己的人生列表里了。 陈宥安见她关心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一声,问她刚才崔宇麟是不是轻薄她了。 万宁说不清那算不算,“反正有点讨厌这人,而且他好像还会在北城经常见到。” “知道了。”陈宥安向她承诺,“等我高考完,考去你那个大学,不让他靠近你。” 他俩这么一个卧着一个坐着,低声细语的场面,有点像从前那次。 那次是快过年了,陈宥安惹怒了天颜被斥责,万宁在皇后宫里见到圣上,长跪求情染了风寒,回府上大病了一场,连生辰都是在床上躺着睡过去的。 陈宥安过意不去,寻了个由头去看她,跟她商量几家亲近的大臣和岳父家的节礼,顺便给她送了一碗长寿面。 她病着,脾气也娇起来,说自己手没劲,要他喂她吃。 陈宥安只喂了两口,看她樱珠般红润的唇咬着自己手里的筷子呼噜呼噜吃面,腮帮子一鼓一鼓得像松鼠,眼睛亮亮地对他笑。 他心跳得有点乱,胡乱把筷子塞她手里,就说还有折子要看,匆匆离去了。 万宁挺挫败,觉得美人计在太子殿下那里实在难执行,自己端着碗把剩下的面也给扒拉了,胃和心,总有一个要舒坦吧! 那碗热汤面是万宁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也让她把面和休养挂了钩,这会儿看陈宥安不舒服,便问他要不要让厨房给做碗面条:“我看你刚才吃得不多。” 陈宥安眼皮发沉,可能是感冒药起作用了,他不时眨眨眼睛,“不吃了,没胃口,我睡一觉。” “嗯,你睡吧。”万宁依旧坐在床边,没动弹。 陈宥安的颧骨热得有些淡红,他这会儿还清醒,觉得在姑娘面前睡觉不合礼仪,想等她离开。 万宁却低下头掏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看起新闻了。 陈宥安等了一会儿,眨眼频率变高,熬不住了,终于开口:“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万宁扭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玩手机,但是起身了,“哦,那我去沙发坐。” 反正是不打算离开这屋子。 陈宥安大概知道她是在躲崔宇麟,这是万宁家,他也不好赶她离开自己屋,只能忍着别扭躺下了。 没想到这场面并不多尴尬,才躺了几分钟,他就睡着了。 万宁玩手机间隙又抬了次头,隔老远都能看见他浓密的长睫毛。 他睡觉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万宁放下手机,走到他床边的窗户前,透过纱帘看楼下院子,看崔宇麟走没走。 她确实是在躲着那人,一种本能的直觉让她觉得崔宇麟有些危险,至于是什么危险她还不得而知。这种小动物的直觉让她选择留在陈宥安的房间里,像是同类的气味和洞穴更有安全感。 终于崔宇麟的车开走了,万宁也没再在这屋里多待,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刚出门,遇见了上楼来的万里,一脸的不高兴。 万宁绷着脸,比他还不高兴,食指一勾,对弟弟说:“我们谈谈。”
第7章 难兄难弟 万里听到姐姐这句“谈谈”,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先双手投降主动认错:“王老头有完没完啊,我又不是故意把他假发拽下来的,不是,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是个秃子啊!不小心撞倒的!” 万宁心气儿不顺,看着这个顽劣不堪、毫无悔意的弟弟,踮起脚来抬手拧他的耳朵:“你不知道,那你都已经发现了,还拿着人家发套不撒手?” 万宁听他班主任告状的时候都能为训导主任捏一把辛酸泪,她从前做太子妃时也经历过,绾成髻的假发尾被调皮的小皇子扯掉了,当着宫里众人的面出了丑,以后还有什么威严可谈。 “疼疼疼!姐!”万里的喊叫声拉回了万宁的思绪,他委屈地辩白:“是他那个假发里面有块胶,粘我手上了啊,我看他拿着教棍朝我呲牙咧嘴的,我害怕才跑的……” 万宁才不信这鬼话,虽然“认识”不久,但她很确定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弟才不会怕老师打。 万里也确实是胡扯淡,一开始是不小心和老师撞到,后来看他拿着教棍作势要打自己的时候,周围好多学生在起哄,万里被架在那个氛围里,乖乖认怂也太丢人了,所以他选择让训导主任丢人。 “周一我跟你一起去学校,当面跟训导大人认错。”万宁终于松开手,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 万里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万宁说到做到,周一一大早果然和万里同乘去学校。 陈宥安也在车上,他端坐在后排,闭目沉思。 万里坐他旁边,看着他这副样子莫名心烦,扭头托着腮看窗外。 万宁在他俩对面,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掏出手机来,戴上耳机刷视频,看一个很火的霸总短剧。 到了学校以后,万宁先送陈宥安到楼道口,问他带没带手机:“有事就打给我。” 陈宥安点头。 要转身前又被万宁叫住。 她走到他跟前,低头对着他校服外套的拉锁头,给他把拉链对齐拉上去,这才满意:“现在这个天气,风还挺大的,注意保暖。去吧!” 陈宥安看看自己的校服,这衣服他今天是第一次穿,不知道要拉拉链,也不知道要怎么拉。 他对万宁道了声谢,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手指捏住拉链头,上下滑动了几圈,心情好像也跟着上下起伏,有点开心。 万宁走向万里,拽拽他的校服下摆——他也敞着怀没拉拉链,但她知道他一直不拉,因为这校服他只在校门口风纪检查那会儿穿着,进了教室就会脱下不穿了。 万里跟在姐姐身后进了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两张办公桌,此刻只有训导主任一个人。 看脸挺瘦弱但挺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见万里的“家长”是个小女生,原本还挂着笑的脸有些僵。 万宁自报家门,先替弟弟向老师道歉。 训导主任本来想在万董面前表现表现的,现在心里堵着一口气,对姐弟俩态度便不太友好。 万里敷衍地跟老师说了声“对不起”,万宁看不过眼,使大劲按着他的肩要他给老师鞠了一躬。 可训导主任还不依不饶地在念叨万里的成绩,说着学校的辉煌校史,痛诉一些老鼠屎搅坏一锅汤。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万宁听出来了,他在说万里是老鼠屎。 这下她可不愿意了,她是个护短的人,“先生,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万里只是有些贪玩不爱读书,但禀性不坏,也做不了你说的什么社会的米虫……万里,先去上课。” 万宁维护了弟弟两句,赶他去教室。 万里“哦”了一声,好奇他姐要跟主任说什么,又担心她一个人会不会被欺负,出了门大步走出声音,又悄悄绕回来听墙根。 结果听到他姐电话摇人,好像是打给何策的,让他联系校方加强师风师德建设,不然下学期开始就不要赞助奖学金了。 她也不担心学校会为难万里,反正万家捐的那个楼还在建着呢,万里如果转学,楼就烂尾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你还在这干什么?人家都在早读了!”万宁出门见到万里,烦躁地一甩手包,砸了他胳膊一下。 万里捂着胳膊,讨好地讪笑,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走。 走出办公区,万里要回教室了,万宁提醒了他一句:“别跟陈宥安说。” 万里没明白:“别跟他说什么?” 万宁烦躁:“什么都别跟他说!你还不嫌丢人啊?” 万里“哦哦”两声,感觉他姐像个炮仗,先溜为妙。 其实不是丢不丢人的事,是万宁下意识想要瞒着,怕陈宥安说他仗势欺人。 曾经他做那个太子时宽仁勤俭,最看不上她家的财势——即使万家的钱帮了朝廷大忙。 可万宁叮嘱完弟弟又觉得郁闷,都是前尘往事了,她怎么总走不出做太子妃时的桎梏,明明现在她已经自由了,管他陈宥安怎么想呢! 而高三的教室里,陈宥安用胳膊遮着鼻口打了个喷嚏。 同桌胡友凤靠窗,把窗子阖上了问他:“你是不是冷啊?” 陈宥安摇头:“还好。” 胡友凤也没和他多说,拿起语文课本来用说贯口的语速快速朗读起课文来。 陈宥安从来没见过这种诵读方式,熟练是挺熟练的,但是那个气势,怎么说呢,憨憨的,像是一头看见红布的公牛。 前面座位的男生诵读方法更离奇,还没开始读文字,先起个调“嗯嗡嗡——”,然后就像被热水烫了舌头一样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地背书,好多尾字都被吞了,但这种没有停顿的读法确实很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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