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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要生生将她从内切到外，整个剖开好好瞧一瞧她的内里，登时就让她心里升起一股子凉意。 吓得姜棠慌忙将目光移开，等她鼓起勇气再去细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却不见了。姜棠向廊柱后挪了挪身子，这才松了口气。 想来应该是什么大人物清了茶楼坐在上面，姜棠扶着廊柱，暗暗思索着。 不一会儿薛晏朝总算是弄完回来了，手里拿着个木制的号牌，掌心牢牢按着。晗雾笑着迎上去，便见薛晏朝没甚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但她也什么都没问。 姜棠知道现在问的时候，便笑道：“薛兄弄完了？那我们去吃什么？” 薛晏朝冲着二人眨了眨眼，便将号牌收到怀中，悄悄说了句，“抽的还不错。” 晗雾笑得更加开怀，“那今日一定要薛兄请了！” 哪有还没开赛就先庆祝的道理？不过薛晏朝也不在意，本来他来参加名剑大会，就是为了让他出来历练历练，顺便刷刷存在感。 现下三人也不耽搁，直接喊了侍从去给李云景二人送了消息，便要去扬州最有名的富春茶楼尝一尝。 富春茶楼位于三阳河畔，若是划船而至，能从另一端直接上楼。姜棠三人今日直接坐马车从街上店面而入，薛晏朝先跳下去，接了晗雾，姜棠紧随其后。 “是晗雾姑娘！” 三人一下马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晗雾的名字。姜棠之前就知道晗雾在扬州以一舞《七声叹》闻名才得以请几位侠客相救，这几日也没见什么异常，她也只当是晗雾小有名气，没想到是她未真正见过晗雾这名头到底有多响亮。 本来这街上的人都在如常走着，结果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晗雾的名字。紧接着，姜棠便看着一大群人一瞬间就冲到了眼前。 当先的人被山庄护卫挡下，却仍然大声地叫着晗雾的名字，这狂热的样子不禁让姜棠想到了现代人追星时候的样子。当时她跟同学还去追过当时一个很火的明星，不过没钱去线下，想来如果有机会去的话，她也会如此吧。 晗雾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姜棠和薛晏朝，眼内却没多少喜意，只冲着人群道：“多谢各位公子厚爱，明日花满楼上晗雾静候各位公子。” 说着，晗雾盈盈行了一礼，顿时便引得周围的人狂喜，叫起来，“我等一定去！” 姜棠看着这样的晗雾，好像是瞬间就被包裹了起来。本来晗雾只是花满楼里一个小小的舞娘，跟着楼里那些姐妹安静起舞，做个平平无奇的舞娘。只是因着这一舞扬名，让楼里老鸨看到了晗雾。扬州瘦马盛行，而像晗雾这般单纯貌美还有些名声的，可想而知会有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所以这楼里老鸨暗暗接下这些交易，表面上却是骗晗雾说只是让她再跳一舞。 后面得知真相的晗雾，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逃出了花满楼，这才跌跌撞撞地碰到了李云景。 而李云景也不愧是龙傲天，他请求那少庄主救下了晗雾放她自由。只是有一点看书的时候姜棠还没觉得，现下她接触了这三个人就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是薛晏朝出手，怎么晗雾就喜欢了李云景呢？ 现在，她所经历的剧情其实大体还是跟原书是一样的。那会不会现在还会是这个走向？晗雾依旧会喜欢上李云景，依旧会、被自己害死？ 想到这些，姜棠看着自己的手心，心头一片冰凉。突然，薛晏朝上前一把拉过姜棠，有些无奈，“你想什么呢？本公子叫你几遍都不搭理？” 姜棠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不太自在地摇头笑了笑，抬头却迎上晗雾有些无措的目光。现下她们几人被晗雾的狂热粉丝堵在这，进退不得。 正当她们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远处有人喊道：“撒钱啦！有人撒钱啦！快来捡啊！” 顿时，那些围着的人群都看过去，便见远处那茶楼上有小厮打扮的人正抱着一个钱袋子，站在廊台上往下面撒着碎银子。 那碎银子如雨一般落在地上，顿时那些人都疯了一般涌了过去。 这种紧要关头，能想到这种财大气粗主意的，除了薛晏朝还能有谁？！ 晗雾也明白，咬着唇，悄悄瞥了眼笑眯眯的薛晏朝。薛晏朝只在那摇着折扇，并未说什么。 姜棠忙趁机拉着晗雾入了富春茶楼，有眼尖麻利的小厮立刻上前，引着三人上楼寻了个雅致包间。 * “就是那姑娘？” 一刻钟前，当时的对面茶楼上，那锐利目光的主人缓缓拂开杯内热气，轻抿一口，看着楼下晗雾和姜棠腰间同样编织而成的彩色珠络穗子。 晗雾之前的彩色穗子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只好自己又编了一条。 “回主子，就是她。”堂下立着一人，只垂着头弯着腰，抱拳恭敬回着。 “扬州果然是盛产美女。这看着是个有点姿色的，叫什么名字？”那人放下茶杯，看着姜棠慌张地挪开目光，轻笑一声，“还有她旁边那个，倒也不输这个生动有趣些，叫什么？” 堂下那人的腰更弯了，细看之下，才看清他的脊背上湿了一片。被称作主子的人却仿若没看到，只听他道：“回主子，那姑娘名晗雾，旁边那个叫姜棠。” “晗雾？”那人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居然浅哼起了一段曲调。这厢房内落针可闻，无一人敢出声。这曲调被男人唱得低沉，在这厢房内幽幽响起，只是里面的缠绵暧昧之意被这人硬生生唱出了几分冷意肃杀之气。 他这哼的正是晗雾闻名于扬州的《七声叹》。 “好一首《七声叹》啊！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令人回味，却不过分沉湎。这还是个有才华的，”那主子缓缓摩挲那茶杯 上的纹路，窗外日光落进来，能看见他面若刀削，只是脸上多了些岁月沉淀的痕迹，“爷是个惜才的。罢了，就放过她吧。左右爷看她也没记住过什么。” 闻言，堂下立着的那人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却听到那主子接着幽幽道：“那就换旁边那个姜棠吧。” “是，属下遵命。”
第30章 赴花满楼 得知姜棠三人已经去了富春茶楼的时候， 李云景刚报完名回来。纵使他心头有些不悦，但是当着山庄护卫的面，他也没有说什么。 路上行人摩肩接踵， 山庄护卫都被挤到了后面。李云景将林泠泠护在身后， 却听她道：“云景， 棠妹妹她当真是喜欢你吗？纵使我之前想让你去接近她，但是棠妹妹她当真是如你所想的那般接受了你吗？” “你什么意思？” “前有秦归念， 后有薛晏朝。云景， 你觉得棠妹妹她的身边会缺一个你吗？况且， 你对棠妹妹或许不了解，但是我却是...” 李云景突然停下，后边路人没注意整个撞了上来，撞得李云景一个趔趄， 径直倒向了林泠泠， 这也打断了林泠泠未说完的话。 因着今日出来游玩， 林泠泠穿了件绛红齐胸襦裙，外搭了水红丝绸披肩。再加上林泠泠身段纤细， 这一倒下， 发丝吹落， 披肩和裙摆如花般铺开，更衬得她柔弱无依、惹人怜惜， 让一旁的路人都看直了眼。 而李云景不经意间摸着手下柔软的触感，等他意识到是什么，顿时便如烫手一般将手收了回来。但是林泠泠被压在下面，周围路人众多，李云景不得已，只得撇过头将手伸过去， 示意林泠泠抓住。 林泠泠两颊泛起如桃花般的晕红，悄悄看了眼李云景通红的耳朵，唇角微弯。她将手递过去，李云景将她拉起来，二人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路上，李云景却一直在想林泠泠说过的话。 若说李云景真的对姜棠动了心，那肯定是不太可信。当日书院后山姜棠挺身而出，让李云景心内震动，甚至还沾沾自喜过。再加上那段车马日子，使得李云景心中对于姜棠有好感，有占有欲，或许还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执着，但更多的还是他认为自己身为男子的自负。 从始至终，他从未怀疑过姜棠不喜欢自己。 但是他却也不可否认，姜棠在路上对自己和对秦归念是有些不同的。 李云景正胡思乱想着，手中却一直垫着林泠泠的丝绸披肩拉着她的手，林泠泠的眼内满是得逞的笑意。 而这边姜棠三人在富春茶楼好好吃了一顿，等李云景和林泠泠赶来的时候，姜棠已经有了些醉意正拉着晗雾跳得欢快，根本没有发觉这两个人奇怪的氛围。 李云景也未说什么，只瞧了眼姜棠，便拉着林泠泠入了座。 华灯初上，薛晏朝好不容易撇开李云景，这才得空从厢房内出来，他懒洋洋地双臂展开倚坐在廊上，衣袍随意地在上面铺开，腰间革带缀着串墨玉玉佩缠绕着彩色珠络穗子落在地上。他仰着头，看着头顶明月皎皎，听着底下人潮滚滚，醉意缓缓涌上心头。 蓦地，有人靠过来，带着点木兰香，和不自觉的颤意。 是晗雾。 薛晏朝猛地坐起来，便看着晗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只是她浑身颤抖得厉害，这不过初夏时节，怎么会冷呢？ “晗雾，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若说薛晏朝之前对晗雾可能也就是三分真情，但这一路陪伴相处，也让薛晏朝对这个女子有了更多的难言情愫。明日便是晗雾演出的日子，他原本想着晗雾该是欢喜的，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害怕，又想到之前听姜棠说回扬州的路上她的姐妹们都惨死面前，让他的心内涌上阵阵心疼。 晗雾缓缓抬起头来，一张莹白小脸迎上月光，那美眸内满是晶莹泪珠，唇色被她咬得嫣红如血，在这月色下，更是美得令人心惊。 “晗雾，有个不情之请。望薛公子能够垂怜。” 说着，晗雾竟是要拜下去，薛晏朝忙扶住她，柔声道：“晗雾姑娘尽管说，今日你叫我一声薛兄，那我们之间的情谊也不用这一拜。” 晗雾仰着头看着薛晏朝，手里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眸内满是张皇无措，和几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晗雾，想要薛公子能够帮我从楼里脱身。” 如果说之前的晗雾，可能还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在这楼里一直当个小小舞娘。但是如今自己烈火烹油，老鸨已经动了要将自己送出去的意思。 之前晗雾以一舞动扬州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想要收了晗雾，但是都被她拒绝了。她虽然年龄小些，但是也看的明白。 那些经常出入花满楼，眼神邪肆、举止轻浮的人哪里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楼里那么多个被赎身的姐姐，哪一个有好下场？ 看惯了这些瞋痴爱怨，晗雾想着自己这一生就这么孤独蹉跎在花满楼也不错，却没想到碰到了姜棠，有了这一路痛苦而又奇妙的经历。姜棠她鼓励自己，说自己也可以去追寻自由，这不必为了谁，仅仅只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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