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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又惊又喜，自己来到乌库玛嬷宫里那么多天，从未有人和他提起过佟额娘。 “贵妃娘娘年轻貌美又身居高位，肯定是想生个小阿哥或者小公主的，那总归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当然！不然四阿哥也不会被丢到这儿……” 接下来的话，胤禛听得不真切，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是被佟额娘丢到慈宁宫的。 佟额娘，大约是不要自己了。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滚烫的眼泪顺着胤禛的脸颊，一直流到衣裳里。过了一会儿似是哭累了，他爬上床榻翻身朝里面，又抽抽噎噎地睡着了。 屋外，四阿哥的乳母沈嬷嬷匆匆往回赶，方才她被太皇太后叫去问话，一看春雨也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自从来了慈宁宫，她和春雨二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四阿哥，从未出现过两人都不在四阿哥身边的情况。 太皇太后问完四阿哥的饮食起居，本该放她回去的，偏生储秀宫格格博尔济吉特氏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硬生生耽搁到了四阿哥快要睡醒的时辰才回来。 进了屋子，四阿哥还在睡着，沈嬷嬷快步上前摸了摸四阿哥的手脚，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沈嬷嬷方才坐下一会儿，春雨轻手轻脚地进来，两人无声对视，同时松了口气。 春雨进来后开始清点东西，四阿哥的吃穿用度，她每日都要清点两遍，一针一线都不能多，也不能少。 “不知道娘娘……”沈嬷嬷从正殿回来，感慨颇多，轻声叹了一句，话却没说完。 春雨的眼神明了又暗，也不知从何说起。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四阿哥，旁的即便有心也无力。 她挨着沈嬷嬷坐在绣凳上，看着四阿哥熟睡的模样依旧心神不宁。 沈嬷嬷蹙眉，低声道：“别是屋里太热了，阿哥脸都是红的。” 春雨心里咯噔一下，忙起身走至榻前，伸手摸了摸四阿哥的脸颊，是有点烫。再一细看，四阿哥的鼻尖也是红的。 她慌忙摸寻了一阵，四阿哥贴着枕头睡的地方是湿的，再三确认后，春雨颤声道：“阿哥方才哭过了。” 沈嬷嬷大惊。 二人来不及细说，便听到外面的动静。 “四弟可睡醒了，孤来看看他。”门口响起太子询问宫人的声音。 太子殿下来看望四阿哥了！ 沈嬷嬷和春雨对视一眼，都有些慌乱。来到慈宁宫的这些日子，她们不怕四阿哥身体有个好歹，怕的是身边有人使坏，教唆他与贵妃离心。 四阿哥最近虽说情绪不高，但也没到哭闹的地步。 想起今日自己和沈嬷嬷都被支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大约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多半和赖在慈宁宫里说话喝茶不肯走的那位有关。 春雨咬牙道：“嬷嬷，你去迎太子殿下进来，我在这儿看着四阿哥。” 沈嬷嬷有些犹豫，迎太子进来，看到四阿哥这般该如何是好，但是春雨向来是个有主见的，行事又稳妥，贵妃也很是信重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听从了春雨的安排。 等沈嬷嬷出去后，春雨迅速从桌上端来盏茶，扶起四阿哥的脑袋，倒在他枕过的地方。似是觉得不够，她又往四阿哥脸上沾了些水珠。接着她麻利地把茶盏收好，静静守在四阿哥身边等着太子殿下进来。 -- 胤礽悄声进来，看到四阿哥撅着屁股背对着自己睡觉，只看着小四的背影都觉得分外可爱。 几日不见四弟了，也不知他长高长胖点没？ 胤礽快步向前，坐在床榻上仔细看着四阿哥睡着的模样。 四弟睡觉竟然流口水！ 胤礽突然想到上次在上书房，大哥趴在桌子上枕着书睡觉，口水流了一大片，最后风一吹书页翻动，全糊在了大哥脸上。 他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弟弟就是好，流口水的模样也比大哥可爱多了！ 胤礽忍不住轻轻捏了捏胤禛的脸，软乎乎的很好摸，可他捏着捏着，人却僵住了。 四弟的枕头湿了一大片，再摸摸他的脸，也是湿的。他曾经最想额娘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躲在床上哭，眼泪都要流干了。 四弟比那时的自己还年幼，竟也会遇到伤心事吗？ 胤礽抬头故作平静地看了眼伺候四弟的宫女，对方似乎一无所知。 “四弟，四弟。”胤礽小声唤道，“二哥来看你了。” 四阿哥揉了揉眼，眼圈更红了，嘟囔着说了句，“二哥，我困……”然后翻身继续睡了。 屋里昏暗的光线照在胤禛脸上，胤礽看到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心里更加确信，四弟这是受了委屈。 胤礽揪心不已，却也懂得了在慈宁宫，只有汗阿玛和乌库玛嬷才能保护四弟。 “孤还有事，等下次再来看望四弟。” 春雨一如往常般恭敬行礼，“奴才恭送太子殿下。” -- 慈宁宫正殿。 听到太子的话，太皇太后的表情逐渐凝重。她目光沉沉地从太后和储秀宫格格博尔济吉特氏身上扫过，最后重新落到太子身上。 太子知晓疼爱弟弟，这是好事。 可这事发生在慈宁宫里，自己少不得为了背后算计的那个人遮掩几句。 “保成。”太皇太后解释道：“你四弟是想他额娘了。” 胤礽眨了眨眼，认真思考并肯定了太皇太后的话，“四弟年纪小，应当是想佟额娘了。” 太皇太后一愣，在保成心里，四阿哥也应该交给佟贵妃抚养吗？ “保成有时候也想额娘……”胤礽神情有些落寞。 没容得太皇太后细想，便被太子最后一句话扎得心口一疼。 太子七岁，仁孝皇后已经去了七年。幸而玄烨极其疼爱这个嫡子，谁都越不过他。 “方才你汗阿玛已经差人来催你了，你快去吧，等有空了再来陪我说说话。”太皇太后笑着催促，语气十分亲和。 宫里最疼太子的人，皇上排第一，太皇太后紧随其后，两人恨不能把太子含在嘴里。胤礽没有多想，只当汗阿玛真的有事找自己，便匆匆跟着乾清宫的宫人回去了。 太子走后，正殿内一片死寂。 太皇太后似乎是被耗尽了耐心，突然开口用蒙语道：“琪琪格，说吧。” 琪琪格，是太后的名字。 太后浑身一震，不可置信道：“您，您疑心我？”
第12章 贵妃的性子 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人不欢而散。 博尔济吉特氏回到储秀宫才敢大口喘气，方才在慈宁宫紧张的氛围，仅仅回想一下都让她头皮发麻，忍不住想钻到地缝里藏着。 太皇太后眼神凌厉地扫过她时，博尔济吉特氏觉得自己仿佛被雄鹰盯上的野鼠，连呼吸都是错误的。 幸好，幸好自己平安回来了。 博尔济吉特氏又在心里隐秘地欢喜起来，今儿太皇太后疑心的不是自己。 当年，自己和慧妃同日进宫。慧妃和太皇太后、太后二人同族，出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原本慧妃一直压着自己一头，但是她身子不好，享不了那么大的福气，进宫半年人就没了。 虽说自己出自扎鲁特部，但是如今宫里没有科尔沁部的嫔妃，凭着蒙古出身和 这个姓氏，太皇太后不能把自己如何，太后也会保全自己。 毕竟，眼下太后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博尔济吉特氏坐在屋里，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心里厌烦，没好气儿地问道：“怎么回事，外面那么吵闹。” 翠竹小心回道：“今儿皇上赏了赫舍里格格，赫舍里格格正在院里给伺候的宫人赏银子呢。” 博尔济吉特氏惊诧道：“无缘无故的，皇上如何会赏她？” 赫舍里氏进宫后并不得宠，莫非是使了什么手段，入了皇上的眼。 博尔济吉特氏的脸白一阵红一阵，连呼吸都变重了。 跟着她去了慈宁宫的翠柳最明白，主子今天又惊又吓，再受隔壁的刺激，保不准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忙给翠竹使眼色让她住嘴。 “格格，赫舍里格格是仁孝皇后的胞妹，也是太子殿下的亲姨母，皇上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抬举她罢了。”翠柳安抚道。 太子，太子，说到底，赫舍里氏还是沾了皇嗣的光！ 博尔济吉特氏猛地站起身往外面走去，快到门口处又停下，攥紧了手心忍了又忍。 若自己膝下也有个孩子，哪里轮得到赫舍里氏这样风光。 只是四阿哥，年纪小却不好哄，她还得再想想办法。 -- 承乾宫。 佟佳禾正握着笔努力回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四阿哥正值对玩具上头的年纪，佟佳禾准备画些图案，然后请苏庶妃帮忙做成玩偶。 蒲雨头一次见贵妃因这种事儿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笑着劝道：“娘娘不必着急，慢慢想便是。” 皇上这几日经常来陪贵妃娘娘用膳，虽说不留宿，但是二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看着与从前一般无二。 佟佳禾起身，看着殿内放着的冰，问道：“苏庶妃处的冰可够用？” 蒲雨笑着回道：“苏庶妃派人来回娘娘说，便是分给王庶妃后仍有剩余。” 承乾宫后殿住着三位庶妃，苏氏、陈氏和王氏。原本三人关系尚可，自从陈庶妃闹了一出后，苏氏便不与她来往走动了。 对于三个庶妃之间的关系，佟佳禾并没有插手过问。 宫里每个嫔妃，相处之道都不同。 苏庶妃与自己交好，自然会远了陈氏。 王庶妃与自己关系尚可，且是和陈氏同年入宫的，这些年交情不错，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就断了联系，只是顾及着自己，面上不会和陈氏太亲近罢了。 后殿，陈庶妃悔得肠子都青了。 谁能想到贵妃病了一场后，比从前待人更加宽厚，听说，王氏已经用上冰了。就算自己比不上苏氏，待遇也应和王氏平齐。 在内务府领的冰块不过半个时辰就化干净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没冰的时候只能硬挨着，自己的屋子热得跟蒸笼一样。 若不是被那位许诺的好处蒙蔽了眼睛……哪里会这样！ 她已经连着几次派人去求见贵妃娘娘，都被拒了。 贵妃不愿见她。 陈庶妃拉着心腹宫女的手，流泪道：“你再去求，一定要见贵妃娘娘一面。” 那宫女为难不已，自己去过几次，现在连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蒲雨都见不到了，最近来打发自己的是一个面生的二等宫女。 就这样，自己都得低声下气地喊姐姐。 最重要的是，陈庶妃视财如命，体己银子和首饰从来不让别人碰，就连自己这个贴身宫女都不知道她把银钱藏在何处。 这段日子不好过，打点内务府的钱还总想让她们这几个宫人凑钱先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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