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人,对夫君无情她觉得是件好事,无情就不会受伤,女子处世艰难,无情是好事。可坏就坏在,她能看出自家大孙子对阮荣安并非无意。如此一来,之后怕是要徒生波折了。 而且,女子无爱,往往要生恨。 阮荣安可不是好欺负的。 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吴氏就觉得头疼。 还是要想办法好好安抚一下阮荣安。 另一边,刘氏高兴罢了,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没想那么深,只以为阮荣安这是在跟自家儿子置气,琢磨着得快些才好,免得阮荣安改了主意。 刘氏立即忙碌起来。 十余天的大雨,不出预料的闹起了水灾。 有了灾情,就要考虑赈灾一事,好在丞相公冶皓早早就安排了下去,一应事情的处理推进都还算顺利。赈灾的人在外面忙着,朝中额人也闲不下来,不知道多少人动了心思,想在里面分一杯羹。 文官,武将,勋贵,宗亲。 这些时日早朝那叫一个热闹,朝后,近臣们留下,往宣政殿继续商议。 赈灾这件事不是安排下去就不用管了的。 灾民的安抚以及后续的安抚问题,还有那些借着灾情牟利的人们,他们都要把事情想在前面。天子一如既往的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听到一半就摆手离开,不多时,后面紫宸殿便响起了舞乐声。 朝中众人早就习惯了这位帝王的昏庸骄奢,面色都未变一下,在公冶皓的主持下继续商议。 公冶皓坐在左侧上首,不时轻咳。 他生来胎中不足,气血虚弱,极易生病,前段时间连绵的雨就引发了他的咳疾,待到雨后天气乍然变暖,又得了风寒。对别人来说只是气温的变化,落在他身上,说不得就要病上一场,几乎常年都在吃药。 喝了口温茶,勉强压下咳意。 众人商议的时候,公冶皓很少开口,但他一旦出声,就相当于敲定了这件事。 宋遂辰坐在末尾,他虽得天子看重,但到底年轻,没做出多少功绩来,只得了这么个位次。但在这个只有是与人,类似于小朝会的议会中,他能占有这么个位置,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地位。 大多时间,他都和公冶皓一般不开口,只是他不说,是因为知道平白开口也是无用。 眼下正争执的是康王和吏部尚书。 一宗亲一文官,彼此相争。 宋遂辰听得有些无趣,目光不由的就落在了公冶皓身上。 此人的才智和手腕都是当时一等一的,在他的主持之下,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维持住了生机。若非如此,先帝和当今也不会如此重用。 但没人羡慕他——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之所以如此信任他,是因为无数医者断言,他活不过三十。 若他身体康健,寿数绵长,第一个容不下他的,就是坐在龙椅上那位。 天妒其才,徒叹奈何。 不过也正好他活不过三十,不然得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那些等着这个皇朝走上末路,好分一杯羹的人,一个个都在眼巴巴的盼着他死。 这件事,宋遂辰知道,公冶皓也知道。 满室的热闹中,没人知道公冶皓走了个神。 放在广平侯府的探子往回递消息说,阮荣安自醒后对宋遂辰一直很冷淡。 公冶皓很在意这个消息。 阮荣安对宋遂辰如何情深,没人比他更清楚,所以他更清楚,阮荣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变得冷淡。 宋遂辰,或者说,宋家,到底做了什么? 公冶皓抬眼,目光略过众人,径直落在宋遂辰身上。 宋遂辰心中一紧。
第7章 殿中诸人虽然争论,但一直注意着公冶皓的神情,见他忽然看向宋遂辰,心中猜疑刚起,就见公冶皓又平静的移开视线,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一眼。 公冶皓随之开口,敲定下来众人争议的事。 一上午的忙碌算是有了答案,等确定了一些细节之后,众人散去。 宋遂辰跟在安国公身边,往宫外行去,没走几步,就见马车徐徐从身边穿过。 风中萦绕着淡淡的苦涩药味,那是常年萦绕在公冶皓身上的味道。 他不由看去一眼,心中一时复杂。 人生在世,如公冶皓这般大权在握,有几人能不向往。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了。” 这时,安国公吴明昌淡淡道。 宋遂辰立即回神,带着莫名的意味说,“是啊,二十七岁的丞相,将来怕是史书也要为他单开一篇。” 叹他多智近妖,惜他英年早逝。 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吴明昌一笑。 “你祖母近来身体如何?可还好?”没在提起这个,吴明昌转而问。 他与宋遂辰的祖母吴氏是嫡亲的姐弟,自幼就关系极好,后来吴氏嫁入广平侯府关系也不曾淡过,甚至往来的越发亲近。 “挺好的,只是嫌最近没什么有意思的话本子,说来说去都是那些书,没什么新意。” “那就多搜罗些。那些书生闲多了容易生事,也算给他们找些事干。”吴明昌漫不经心的道。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 公冶家的下人一直等在宫门外,主子在宫中忙着,他们在外也闲不下来,不管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送到这里,然后等到主子出宫后,立即禀报上去。 见着马车出来,他见了礼,就弯着腰小心翼翼进了马车,然后第一时间说了上午从高大夫哪儿递来的信。 好些年了,只要有事关那位的事,第一时间报上去准没错。 公冶皓一身病骨支离,苍白憔悴,似乎极其憔悴。但他坐在那里的时候,依然身姿端正,仪态周全。 他总是带着淡淡的笑,看着脾气很好,似乎对一切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所以低着头禀报的仆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他说完口中的话后,公冶皓的表情竟定住了。 没有第一时间等到回答,他也不着急,只是安静的垂着头。 几个呼吸后,公冶皓终于从喷薄炸开的思绪中艰难的冷静下来。 阮荣安跟宋遂辰之间的确出大问题了,她似乎放弃了那个男人。 他似乎该高兴。 但公冶皓心中油然而来的,是愤怒。 宋遂辰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这般决绝。 “查,我要知道宋家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记住,是所有人。” 仆役一惊,但依然冷静,道,“是。” 出了宫门后,宋遂辰就和安国公分开,坐上马车回家。 直到现在,身边无人自己独处的时候,他一直冷峻的眉眼中才流露出浅浅的疲惫和失神。 昨晚如意说的种种一直不停的纠缠着他,宋遂辰有时希望自己蠢一点,迟钝一点,亦或者是自大一点,总好过这样清醒明白的意识到,如意是真的厌倦了,再不对他抱有期望。 可他偏偏就清醒又理智,连骗自己都做不到。 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宋遂辰总会不由的恼怒和懊悔。 当时的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到底是什么给他的勇气和信心,让他以为如意永远不会真的生他的气,不会离开他。 或者说他知道,他知道是如意的爱,是她那纯粹炽热的真心。 可越是想的清楚明白,宋遂辰就越是痛苦。 痛苦于他当时的不知道珍惜。 不,还来得及。 如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他们之后还有很长的时间,他还有机会挽回自己的过错。 “去长宁街。”他开口。 外面车夫立即应是。 长宁街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往来多是女眷,里面有各种绸缎首饰珠宝铺子。 除此之外,京中一些纨绔子也爱来此,寻一处茶楼酒馆,遍赏佳色。 这个地方,宋遂辰也曾来过的。 在如意及笄前后,还有她们刚刚成婚的那段时日里,两人感情正是炙热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来这里一次,亲自为她选些礼物,好哄她开心。 对那时的宋遂辰而言,能让如意欢喜一笑,便是他一天之中最开怀的时候。 可后来…… 后来…… 宋遂辰狠狠闭了闭眼,没再想下去,起身下了马车。 他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买什么是好,好在如意是这里的大客户。 不管是曾经的安定伯府大小姐,还是后来的广平侯府侯夫人,阮荣安身份变了,但有一样没变,那就是她京都第一美人之称。那样明艳华美的容姿,她平日的穿戴妆饰,都能引得无数人惊艳进而效仿。 所以,京中别人可能会不知道阮荣安的喜好,但这条街上的店铺,就没有不知道的。 宋遂辰进店,不消多说,急急过来相陪的掌柜便热络的开始问候。 他也没想着掩饰,直接说出了目的。 掌柜的脸上立即笑开,开始推荐起来,边关切的问候了几句阮荣安的安康。 阮荣安这一病,几乎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来这里了。她们这些人不知道压了多少东西,正等着她来呢。但没想到,先来的是宋遂辰。 “说起来倒是许久没见侯爷了,上一次见您,还是去年呢。我记得,当时是上元节,您陪夫人来选了套头面。”掌柜的大多都生了一张巧嘴,几乎可以舌灿莲花。 京中谁人不知广平侯与妻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这会儿自然是拼命捡了漂亮话来说。 宋遂辰目光微凝。 去年,原来已经一年了。他的嘴角微微抿起,才终于没有流露出懊恼,勉强维持住冷峻的神情。 在长宁街上走了一遭,宋遂辰精挑细选了一套头面,带回了侯府,直接往宁辉院去。 阮荣安正在投壶。 她现在恢复了大半,只是身体还是整日倦怠,便想着找一些小事来活动活动。 壶是青瓷瓶,瓷身温润,如羊脂玉般。 檀香木的箭,刻着如意云纹,打磨的光滑细腻,箭头包了银。她细长的手漫不经心的捻着,手腕略使了个巧劲轻轻一抛,就灵动的钻进了两指宽的壶口。 箭身与瓷瓶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 斜斜倚在美人榻上,听得这个声音,阮荣安的嘴角微勾。 结果一抬眼就瞧见了宋遂辰,嘴角的笑意不由一敛。 没有理会,她收回眼一抬手,丫鬟立即又奉上箭矢,她继续抛。 这一次没抛中,箭碰上了瓶口一弹,掉到了地上去。 “算了,收起来。”阮荣安知道是自己心不静,再玩下去怕是还会失败,直接道。 她的不喜表现的很明显,但这些宋遂辰早就预想过,只是眼神黯淡了些,依旧上前,将木盒放在阮荣安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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