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照记忆里,和贾苒约定好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马车里,贾苒和一众小姑娘,屏住呼吸,只等元滢滢摆脱孙方的视线,她们好紧跟其后。 元滢滢脚下一绊,整个身子就扑在地上。身下凹凸不平的石块带来的疼痛,让她不禁拢紧眉,瘪着唇瓣。 见状,贾苒恨不得以身代之,替元滢滢站起身跑掉。 孙方饮着茶水,视线却一直在关注马车这边。这样逃跑的场景,孙方没有见过一千,也看到过八百遍。他心里嗤笑这些小姑娘们愚蠢,她们是被父母亲戚卖来的,卖身契上明晃晃地按着指印,哪里能跑的掉。但孙方心想,总要给这些小姑娘吃些苦头,才能让她们安分些。 不然,到了花楼还有的熬呢。 孙方正待起身,收拾这场闹剧。只见元滢滢抬起脸,泪眼朦胧地望着孙方的方向,软绵绵地哭出了声。 “疼,好疼啊……孙方,快过来看看我……” 孙方神色一怔,元滢滢又喊了一遍,孙方才确信她是在唤自己。 孙方快步走了过去,他垂眸俯视着元滢滢,嘲弄的话语还未说出,便听到元滢滢娇滴滴道:“站不起来了,我要死掉了……” 闻言,孙方轻笑一声。他在茶水摊打量的一清二楚,不过是被石头绊了一脚,谈什么死掉不死掉。只是元滢滢一直哭个不停,孙方无奈,只能放弃袖手旁观的姿态,把元滢滢从地上拉了起来。 元滢滢抽泣着,哭的眼圈发红,看着孙方给她上药。 孙方当然记得,自己不是来关怀元滢滢的。他是来杀鸡儆猴的,而元滢滢,就是被众人推出来的那只愚蠢的“出头鸟”。 孙方脸皮生的冷硬,平时不笑的样子,就显得骇人,如今脸上浮现出怒意,更快要吓哭了一群小姑娘。 “你要逃跑?” 元滢滢只顾着心疼身上拇指大小的伤口,她全然沉浸在肌肤落了疤的伤痛里,不理会孙方的话。 孙方凛冽的目光,落在一众小姑娘身上。被他视线点到的人,纷纷垂下脑袋。贾苒也不例外,她深知出了逃跑的事情,孙方不会善罢甘休,便握紧了手掌,正要开口,把全部的罪责都推到元滢滢身上,埋怨元滢滢为了一己之私,险些连累她们。 贾苒并不担心,这群小姑娘之中,会有人站出来戳穿她。毕竟,比起自己挨打,自然是由元滢滢承担更好些。 贾苒还没开口,元滢滢就举起手指,她泪眼朦胧地指责着贾苒:“都怪你,若不是你要逃跑,我也不会摔伤。” 贾苒的脖子,仿佛被人掐紧,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慌乱地看着孙方,忙解释道:“她胡说,是她要逃跑,和我无关……” 孙方的视线,从贾苒身上移开,落在元滢滢脸上。 “哦,是如此吗。” 元滢滢丝毫没有察觉到,若是她答错了,便要忍受花楼里特有的惩罚,用细长的鞭子打在身上,不留痕迹,却痛彻骨髓。 元滢滢理所应当道:“自然是如此。这里有饭吃有水喝,若不是她撺掇我,我难道要跑回家,继续吃观音土度日吗?” 元滢滢也想不懂,为什么之前自己满口答应贾苒,甚至对离开这件事情,充满了期盼。她要离开花楼,又该往哪里去呢。回家去?那元家父母可能要把她卖掉第二次。自己讨生计?她细胳膊细腿的,恐怕还没有离开许久,就会被坏心人再次捉走。 贾苒有心想要解释,但在孙方的注视下,她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元滢滢被罚了两顿饭,而贾苒…… 听着长鞭挥动的声音,元滢滢面不改色,她从食盒里摸出半张饼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和贾苒交好的小姑娘,站在元滢滢面前,满脸指责道:“你害了小苒,还吃的下去?孙方不是罚你不许吃饭吗,你还偷偷吃……” 元滢滢朝着她翻了一个秀气的白眼,两腮被饼子撑的鼓鼓的,含糊道:“你去找孙方,告状去罢。” “告状”两字一出,正吃饭的小姑娘们纷纷停下动作,朝着这边看来。 在她们看来,今日若是元滢滢被告状,明日就可能是她们被告状。 想要为贾苒出气的小姑娘,无功而返。 到了夜晚休息时,其余小姑娘都躲得离元滢滢远远的。她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反而比其他人睡的更沉。 夜色人静时,元滢滢手腕处的圆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仅能由元滢滢听见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系统……系统能量不足……羡之……改命……” 睡梦中的元滢滢,小声抱怨着。 “讨厌,别吵了。” 圆珠的光芒很快变得黯淡。 黑暗的街道上,三个衣着华贵、模样精致的小郎君,众星拱月般围绕在李凌萱身旁。 三个小郎君,年岁虽轻,但眉眼之中,隐约可以窥探到日后的芝兰玉树。 而被他们保护着的李凌萱,神色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仿佛被放出笼子的鸟儿,满是兴致勃勃。
第2章 为首的小郎君,束金冠,配玉带,眉眼之中尽显沉稳。他见几人越走越远,逐渐快辨别不清客栈的所在,心底莫名地浮现出一抹不安来。 “天色太晚,凌萱,我们还是先行回去罢。待明日天大亮了,再……” 李凌萱最是不喜旁人的管束,闻言拢着眉,躲到了殷羡之对面的小郎君背后,语气中满是抱怨。 “羡之哥哥比我大上几岁,怎么胆子还这般小。” 察觉到李凌萱的亲近,霍文镜遮掩住心底的欢喜,随声应和道:“你若是怕了,自己回去就是。凌萱这里,有我……和阿羿在,定然安然无恙。” 高羿听见自己的名字,忙连声保证。 他与霍文镜,言语之中充斥着“胆小”“怯懦”之语,好似殷羡之当真离开了,就是胆怯的懦夫。 殷羡之虽然才智颇高,但仍旧是小孩子。况且他们几人,都在富贵之地长大,凡是出行,皆有一众仆妇侍卫保护着,没见过丁点腌臜事情。殷羡之虽隐约觉得,远离客栈有些不妙,但被两位同伴一激,又暗自想到:即使走远些,或许也没有大碍罢。 殷羡之看着街道上人烟稀少,但零零散散有几个百姓在,便觉得纵然有恶徒,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行凶犯事。 “那便走罢。” 殷羡之松开紧握的掌心,终于妥协。 李凌萱的脸上,也重新带上了笑颜。 在几人身后的小巷角落里,有黑影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目光笃定,撑直了手中拿着的麻袋,朝着殷羡之他们的身影,缓缓走近。 自从贾苒挨了几鞭子,那副躺在马车里命不久矣的模样,直吓坏了一众小姑娘,彻底绝了她们想要逃跑的心思。 纵然如此,每当孙方来送饭菜时,小姑娘们都视之为洪水猛兽,不敢近其分毫。孙方心知肚明,这些小姑娘明面上是怕他,实际上是瞧不起他,不想和他这花楼里的人沾染。仿佛这般,就能留住她们的清白磊落。 但元滢滢不同,她仿佛天生就是软骨头。孙方曾亲自递给过她几次饭菜,元滢滢便天真地将孙方当做个好的。孙方说什么,元滢滢便做什么,格外听话乖巧。饶是孙方是个心肠冷的,见到这样温顺的小姑娘,也不禁多善待了几分。 ——旁人只有饼子凉水用,元滢滢却可以和孙方吃用一样,偶尔能见个荤腥,吃块点心。 其余小姑娘,不止一次阻拦住元滢滢,质问她为什么如此没有骨气,竟然向花楼的人,阿谀奉承。 元滢滢便抬起那双漂亮的眸子,慢悠悠道:“他待我好,我自然便听他的话。你若是待我好,我也可以听你的话。” 侧身躺在马车里,正避免触碰到伤口的贾苒,听到这番话,不由得神情恍惚。 当初她选中元滢滢,不就是因为她听话好利用。而如今,元滢滢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只不过她不再听从贾苒她们的话,而是选择了孙方。 到了花楼,孙方跃下马车,一群带着浓烈脂粉味道的女郎,立即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嚷着:“孙大哥,里面可有模样好的?” 孙方侧身躲开要扑到他身上的女郎,转身进了花楼。 马车里,一群小姑娘相互拥抱着,似乎要从彼此的身上汲取温暖。 元滢滢仍旧缩在角落里,外面的光线透过帘子,打在她的脸颊,细小柔软的绒毛,被晕染成了金黄颜色。 帘子突然被掀开,刺目的光线,让元滢滢闭上眼睛,她听到一声娇呼声。 “看到你了。” 紧接着,元滢滢被人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她扬起脸,看着发出那声娇呼声音的主人。 月娘年近三旬,做这间花楼的主人,也不过五六年。第一眼见到月娘,注意到的便是她的唇瓣,被鲜艳的唇脂抹成娇嫩的颜色,让人移不开眼睛。 月娘用帕子遮鼻,一副嫌弃小姑娘身上气味的姿态。她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挑起元滢滢的下颌,左右翻看着。又道:“张开嘴,让我瞧瞧。” 元滢滢下意识地启唇,发出“啊”的声音。 月娘看看她的牙,忽然丢掉了帕子,抿唇笑了。 她看着孙方道:“你倒是没做假,果真是个听话的。” 月娘冲着元滢滢招手,元滢滢便走近了些。 月娘一手掐着元滢滢瘦小的肩,一手捏她的腰肢,说道:“骨头软些,总比骨头硬点好。日后腰肢柔软,也更能讨人喜欢。” 她意有所指,抬眸看着其他小姑娘时,眼神里没有多少温度。小姑娘们顿时想起,她们诘问元滢滢时,那句“骨头软”的话来,立即吓的脸色发白。 既立了威,月娘便让底下人,带新来的小姑娘们去安置。 这花楼即是欢场,纨绔子弟玩乐之所在。但若是哪个女郎,有些本事,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有一技之长,能凭借本事吃饭,月娘也不会逼着她,去讨人欢心。 听罢这些话,小姑娘们脸上的颓色逐渐褪去。有会读书写字,弹几首琴曲的,便觉得日后有了盼头,不必一片朱唇万人尝。 不知是哪个开口,询问元滢滢。 “滢滢,你可会弹琴?” “不会。” “你身子这样软,定然会跳舞罢。” 元滢滢摇头。 …… 众人追问了许久,元滢滢竟是一窍不通。小姑娘们对元滢滢的排斥,逐渐变成了同情怜悯。 生的模样好如何,温顺可人又如何,还不是要…… 没来花楼前,元滢滢听孙方的话,来到花楼之后,元滢滢便听花楼主人,月娘的话。 月娘对元滢滢期待甚高,毕竟她年纪虽小,但骨相极美,一瞧便知日后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样的美人,又对自己千依百顺,落在月娘眼中,可不就是她的摇钱树、聚宝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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