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怀疑起秋菊那一日,她便派人暗中盯着秋菊,她家中之人个个安好,生活宽裕。 秋菊本就单薄的身子在听完秦颐一的一席话后不自禁地抖了抖,显然是知晓瑾妃娘娘的手段的。 秦颐一坐回软榻上,拿起手边的策论看了起来,给足了秋菊思虑的时间。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 直到秦颐一将手中的策论分析完,偌大的寝殿中还是只有秋菊啼哭的声音。 “来人,将此人带出去,照宫规处理。”秦颐一耐心耗尽。 几个力气大的宫女闻言上前,一人架住秋菊的一只手,将人拖到殿外。 此刻的秋菊不再有侥幸心理,比方才更加撕心裂肺地哭喊从殿外传来,“殿下,奴婢只错了,殿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我说,我什么都说。” 眼见被架出殿外,殿内还未有任何动静传来,秋菊面如死灰,拼命嘶喊。 她自以为公主极其喜爱她的手艺,方才那两刻钟便是在赌,赌公主念在这点情分上,能够对她从轻发落。 可她偏偏没有想过,那是瑾妃的女儿,宫中人人避其锋芒的温阳公主,就算近年来性子有所收敛,但又怎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她哭得绝望,若是她受不住刑罚死了,那家中该如何?王家阿娘又该如何? “殿下,奴婢知错,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啊——。”她铆足了劲儿地叫着,挣扎着。 终于,在她模糊的视线中,见到了蕙兰的身影。 回到殿内,秋菊不再拿乔,老老实实将自己为何偷盗的事讲清楚。 原来,秋菊在家中行四,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生活不算宽裕。 阴差阳错进了宫,因着手巧,被瑾妃看中,进了揽月殿伺候,家中日子越发好起来。 她与街坊家的王习文青梅竹马,在她进宫前两家便有意结亲,待她二十五岁出宫后便可喜结连理。 可后来王家阿娘重病,相依为命的娘俩本就生活拮据,王习文又是一介书生,除了读书并未有多少本事,王家阿娘越发病重。 直到她弄了些银钱从宫中托人带出去,王家阿娘的病情才有好转,二人感情也愈发深厚。 可渐渐地,王习文来信要钱的数目越发大,说是母亲的病反复无常,大夫说得用好药,信中还好一通诉衷肠,她不能将月钱都给他,只好悄悄那些揽月殿中不起眼的小玩意托人变卖,为心上人尽孝。 但人的贪欲只会越发严重,王习文是如此,秋菊也是。 听完她的不得已,秦颐一面上不显,心中冷笑,多么典型的例子啊,那王习文怕就是后世说的凤凰男吧。 那些钱,还不知被用到何处去了。 “蕙兰,现将人关押,听候发落。”秦颐一面色如常道。 秋菊闻言,震惊抬头,但随即想到自己所犯之事,能够落到听候发落已是不易,谢了恩后便没再出声,安静地跟着蕙兰走了。 见蕙兰将人带出去,秦颐一又叫来人,吩咐人前去查探王习文此人拿着那些钱究竟在作何。 消息来得极快。 翌日一早,便有人前来禀报此事。 果然如她所想那般,那王习文拿着秋菊不惜触犯宫规也要换来的钱,不是去京中的赌坊赌钱,便是流连在烟花柳巷之地,是这两处的常客。 “你这是作何?”恰好来寻秦颐一的秦颐甄听完那宫人的禀报一头雾水。 秦颐一便将昨日之事告知于她。 秦颐甄闻言,眉头紧锁,“此人当真德行败坏,不是良配。” 秦颐一配合点头,脑中思索着如何告诉秋菊,她心里想着念着的男子,就是个人渣败类。 忽然,脑中念头一闪。 这女主不就是在书里被男主洗脑得极其成功的大冤种嘛,恰好可借秋菊之事,给她敲个警钟,别相信男人那张鬼话连篇的嘴。 一旁正感叹秋菊苦命的秦颐甄:…… 六妹又要干什么? 不待她深想,秦颐一当即道:“蕙兰,你去仪华宫跑一趟,跟母妃说,我们要出宫。” 因着路霁安进宫给她做教习师傅的缘故 ,母妃为了方便,干脆给了他们二人一人一块出宫令牌。 “一一,你究竟想做什么?”秦颐甄有些忧心。 她这妹妹多年不爱出宫,可今年才出宫两次便惹了不少事。 “五姐放心,你跟妹妹走就是,咱们去看一场戏。” 一场可以令你警钟长鸣的大戏。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14章 宽阔的定安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远远行来。 秦颐一微微掀帘,看着两边街道上吆喝叫卖的小贩,满脸稀奇。 与后世人造景点特意营造出的古代氛围不同,此刻街道上的百姓令秦颐一对这个世道有了更多的真实感。 不多时,马车停在一家赌坊前,秦颐一派人前去赌坊中假意传话与王习文,告知秋菊托人带钱出宫了。 赌坊中,王习文正堵得畅快,一旁熟悉的赌徒正恭维着他。 今日他手气不错,赢了不少银钱。 听闻有人正在家门老树下等候,王习文知晓这是秋菊托人带钱回来了。他立即起身,不顾众人挽留,急急跟着那人往外走。 而赌坊不远处的拐角,秋菊双眼通红,看着远去的男子满眼不可置信。 秦颐一见此,并未多言,真像往往残酷,亲身经历者更是痛不欲生。 王习文一身长衫,做书生打扮,见到树下之人,道一声“有劳”,便欲向往常一般接过银钱。 那人见他,便照着上面人的吩咐道:“秋菊姑娘说了,前些日子她因触怒主子,被罚到浣衣局当值,以后实在拿不出太多钱。” 王习文闻言,当即垮下了脸,随即见到眼前人狐疑的目光,又愁眉苦脸述说自家如何不易,实在要仰仗秋菊云云,请小哥在秋菊面前多说好话。 暗处的秦颐一闻言,实在忍不住轻嗤出声。 听闻心上人在宫中遭难却没有半分关心,只顾自己,好一个忘恩负义之辈。 秋菊见此,悬在眼眶中的眼泪终是顺着面庞滑下,一脸难堪。 那带路之人特意找了一个理由,令王习文绕了远路,他们一行人才能赶在他之前隐匿好行踪,听到他这番狼心狗肺之言。 秦颐一看着隐忍哭泣的秋菊,想看她如何反应。 就见秋菊抿了抿唇,从房屋的拐角走出,对上王习文震惊的目光,眼眸中尽是受伤。 “为何骗我?”她泣不成声。 “你可知,这些钱是从何而来?”她隐忍着质问。 她从未想过,年少时那个文质彬彬地男子,如今会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出入赌坊妓院,听闻自己遭难没有半分关心,还咒自己的母亲重病。 “菊儿,你怎的出宫了?”王习文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一脸关切,像是忘了方才那番话般,对秋菊嘘寒问暖。 “我问你为何骗我?为何谎称王家阿娘病重,骗我钱财,为何拿着这些银钱出入赌坊妓院?”秋菊难以置信,眼泪簌簌而落。 王习文闻言,脸上的关怀被难堪取代,任哪个男儿被一个女人家这般质问,脸上都挂不住。 他冷下脸,一甩袖,道:“是谁同你胡说八道,我一介读书人,何时去过那种污秽之地。” “我亲眼看到你从赌坊而出。”秋菊眼神变冷。 王习文闻言,顿了顿,心中担忧的事终究是发生了。 但好在她事先有准备,“唉,我还以为你怎的了,就为了这事?” 他又换上那副虚伪模样,“今日是我同窗拉我去的,我也是第一次去,若是你不喜欢,日后我不去便是。” “那我给你的钱,你用到何处去了?” “给母亲治病抓药了。”他见秋菊语气渐凉,咄咄逼问,有些不耐烦。 秋菊忍了又忍,见他此刻仍旧满口谎话,一怒之下甩手给了王习文一个响亮的耳光。 王习文呆住,车内的秦颐甄等人呆住,而秦颐一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个秋菊,自己没看错她。 “你个小娼妇,竟敢打我?”王习文回过神来,扬起手便要殴打秋菊。 却不想,扬起的手被一只细白的手截住,看似纤细,实则力量十足,王习文试了几次都未能挣脱。 秦颐一王习文还未回过神来那一刻便下了车,正是预感到这一幕。 她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抬脚便朝着王习文的腹部踹去,王习文没料到此人这般厉害,被踹倒在地,哀嚎出声。 秦颐一冷眼看着,她如今的力量虽达不到路霁安的要求,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已经够他喝一壶。 秋菊震惊地看着秦颐一的动作,正欲开口叫一声“殿下”,被秦颐一抬手制止。 “一个靠女子养着的废物,竟还如此大言不惭,当真有辱斯文!”秦颐一嘲讽。 “你,你是何人?可知这京中城内不准斗殴。”王习文忍着疼痛开口。 “你打不过我,所以不算斗殴,只能算单方面凌虐。” “你,你,你……”王习文气得说不出话。 后面赶来的秦颐甄掩唇忍笑。 “你今日若不向我致歉,以及还我清白,我定要报官,将你下狱。”王习文理直气壮道。 他将面前这几名女子看了一遍,见几人衣着与秋菊无异,便以为秦颐一与秋菊一般,都是在宫中当差的低等宫女,不识得几个大字,根本不将人放在眼里。 更何况,赌坊与妓院的人他都打点过,防的就是今日这般情况。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辩。”秦颐一饶有兴致点头。 京城,京兆府。 京兆尹一脸肃穆升堂,待看清所站之人乃是温阳公主后,差点跌下座椅,实在不解她怎会到此处。 知晓此人最是开罪不得,当下便要过去行礼。 秦颐一只一次偶然在父皇身边见过京兆尹,不成想这位大人记性极好,见他的动作,秦颐一暗暗摇头,不想暴露身份。 京兆尹见此,才抬起的屁股又一下子落在凳子上,心下惴惴,开始审案。 待王习文将来意和冤情表明后,京兆府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秦颐一,不知如何是好。 秦颐一微笑,将一个为好友鸣不平的宫女角色扮演到底。 她朝着京兆尹屈膝一礼,吓得京兆尹内心咯噔一声,心中哀叹:“若是让陛下知晓,还不知他这乌纱帽能否保住。” 秦颐一不知京兆尹的隐痛,只脆声开口道:“大人且稍等片刻,人证马上就来。” 闻言,王习文一脸狐疑看向她们,心中隐有不安,但想到自己花出去的那些银钱,和那些地方个个人精似的脸,心底又安定几分。 “大人明察,这几个女子实在欺人太甚,竟这般诬告于我。只因家中老母病重,在下实在无法,只好开口跟邻居借钱为母治病,却不想因我手头不宽裕,她要钱不成,就想着败坏我的名声。我一介读书人,清清白白,如今遭此冤屈,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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