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月过后,秦颐甄忽然提起,要将这几月没有学的功课补足,秦颐一有心阻拦,但想着五姐或是养病烦闷,也就陪着她一道读起了书。 教授他们课业的夫子,乃是当朝左相周大人,也就是那位卓然口中自妻子离世后再未娶妻的典范。 因着这位老先生年迈,又有朝中事务在身,教习姐妹二人之事便被委托在了周大人唯一的女儿周如清身上。 说起周如清,京城无人不知,但又甚少见其真容。 周大人老来 得女,夫人又早逝,唯余一位体弱多病的女儿,十八那年与王氏当家祖母的母族徐氏结亲,却不想那徐三公子嫌弃女儿体弱,成婚半载纳了通房不说,还在一次醉酒后去了花楼闹出不少笑话。 周如清自来傲气,当即和离回家。周大人也在朝堂狠狠参了徐家一本,周家与徐家以及极力保媒的王家自此交恶。 周如清继承了父亲母亲的才情,自小便被誉为京中第一才女。 是以,姐妹俩这几月的课业,便是周如清代父亲来教导。 秦颐一第一次见周如清时,便觉得此人似水,温和无争却又自有一番令人不可忽视的力量。即便面对的是人人口中刁蛮任性的公主,她也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不过这段短暂的授课,只持续了一月,九月中,秦颐一等人便被永安帝召回宫,只因瑾妃即将过生辰。 秦颐一等人回京后,京中对秦颐一与王家五姑娘的不对付流言甚嚣尘上。 不明原因的百姓觉得王家姑娘实在胆大,竟敢惹上公主,怕是在劫难逃;心知肚明的权贵则被王家在朝中的地位震撼,行事更加小心翼翼。 或许是有心人从中作梗,流言更偏向于王景静,将温阳公主无故伤人之事描述得绘声绘色。 秦颐甄得知此事时怒火中烧,不过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不知何时起,那日在行宫温阳公主与王家五姑娘的龃龉便被人说了来,越传越广。 待王家反应过来此事不对劲儿想要挽回之前传播出去的谣言之时,早已为时晚矣。 朝中御史得知王家后辈如此目无尊卑,狠狠将王家参了一本。永安帝本就因着王家的事窝着一股火,当即对右相罚俸一年,又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由将王家长孙贬职,以泄心头之恨。 九月下旬,瑾妃生辰,但因着宫中皇后明着为国祈福,实则被幽禁一事,办得极为低调,也因着皇后一事,帝妃二人今日来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似在赌气一般。 秦颐甄有些忧心,从前对母后还有期待时,她或许还会有些想法,但如今她只希望唯一的父皇能够欢颜。 秦颐一倒是并不上心,因为她知晓母妃将父皇拿捏得死死的,过不了几日二人必定和好。 时间就这般平淡地过着,除了秦颐甄以外,似乎什么都没变。 自打秦颐甄伤势稍微好转后,便开始补足之前她并未上心的功课,秦颐一听静和说五姐深知半夜三更还在学习策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秦颐一担心秦颐甄的身体,又因着秦颐甄不喜那些,便劝解秦颐甄不要在折腾自己,秦颐甄不听,为此,姐妹二人还闹了点小小的矛盾,还是秦颐甄亲自解释一通,将自己被王景静害下马受伤时的想法告知六妹,二人才和好。 当初的秦颐一为了不让自己一家人沦落到书中地步,将注意打在秦颐甄身上,但经过上次事后,秦颐一不想再强迫这个经历了太多的女孩子。 不过,这次是秦颐甄一心想要埋头苦读,在身子彻底好了之后,连带着习武一并没有落下。 是以,自从行宫回来后被宣平侯扔到二十六卫中当了一个小官的路霁安又被召回给两位公主当教习师傅。 自打办完魏焱的事后,二人已经许久不见,这日在演武场上,趁着秦颐甄去净手的空档,秦颐甄对着路霁安道:“劳请表哥再帮我将魏公子在京中找个住处安顿可好。” 路霁安看着她这副求人办事的模样,扬了扬眉:“这是第二件事。” 秦颐一被噎住,“不必了,我自己找人办。” 她还就不信,宣平侯府那般多人,她会找不到人找一处住处? 路霁安显然是看出了秦颐一的想法,想到她可能也会这般可怜巴巴地去求路明路理那两个蠢货,心里十分不舒服。 冷哼一声扭头走向另一边。 还在思索要不要找路萱帮忙的秦颐一一头雾水地看着路霁安高大的背影,有些莫名。 不过没过多久,路霁安还是将魏焱安顿好了,秦颐一出宫见过一次他,得知他想要入朝为官,并且这些年即便再艰难都未曾荒废过学业,便央了永安帝得了让魏焱有入国子监的资格,魏焱也不负众望,在几位先生的考察之下,顺利入学。 日升日落,时间转眼又过了一年有余。
第23章 “两位殿下,今日授课便到此罢。”左相周大人摸了摸白髯,颇为仙风道骨地道。 “先生,弟子有一事要问。”一道清灵的女声响起。 闻言,周大人有些花白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眼底是对这位小公主问题颇多的小公主的无奈。 一年过去,秦颐一的身量又高了些许,今日她一身珊瑚红缠枝莲花纹衣裙,发髻高挽,娇俏活泼,出落得越发美丽。 “何事?殿下但说无妨。” 秦颐一看了一眼旁边的五姐,才对周大人开口。 秦颐甄疑惑,六妹这又是想要作何? “敢问先生,以如今我与五姐之资质,可有望中举?”秦颐一面上一副大无畏似玩笑话般道,实则眼底深处有着希冀和小心。 秦颐甄闻言,惊叹六妹心大之余,也隐隐有着期盼,一双眼直直看向先生。 她们姐妹二人虽不说寒窗苦读十几载,但也有好些年,每日起早贪黑,如今总算是有些信心。 可不读书不知其中艰难,哪怕前世在医院多年,父母也为她请过老师,但后世的学习始终不同于古代。就怕从先生口中说出还需十几年这种话,委实叫人失落。 不过好在周大人并没有让公主失望,他思索一番道:“两位殿下启蒙虽晚,但好在背靠皇家,又勤勉好学,无论哪方面皆是最好,得进士怕是有些难度,中举人应当可行。” 周大人自然有这个自信,先不说他便是他那一届的状元之才,就是他的学生,得进士者不在少数,状元探花也有,而他这两位学生,怕已经是宗室中最有天资之人了。 一开始永安帝请他给两位公主教学时,他还不太乐意,直到回到府中女儿跟他说了些话。看着博古通今、满腹经纶的女儿,他欣慰又遗憾,料想陛下和瑾妃定是想要公主想自家女儿一般。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这才同意了此事。 听着温阳公主的话,周大人认真作答,不免想起家中满腹才学的女儿,若是换做她的女儿,就是状元也是拿得的。 “多谢先生。”二人行礼。 将周大人送出门,秦颐甄问秦颐一:“你可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周大人也定看出了六妹的意思,但碍于身份,并未戳穿,但她不用顾忌那么多,便直接问了。 “五姐,你说为何这世间只有男子可以考取功名加官进爵,女子就必须得守于后院相夫教子?” “可历来便是如此。”秦颐甄的语气里也有些淡淡的惆怅。 “男子可在外施展拳脚,实现自己的抱负,女子便自幼被教导以夫为天。可你看看先生的女儿如清姐姐,才学不输男子甚至更胜于不少男子,早早出嫁却遇人不淑,白白蹉跎一生。”秦颐一愤愤道。 “若是女子也可考科举,入朝为官就好了。”秦颐一状似憧憬地道。 实则在后世,女人在社会上虽还是身处劣势,但比起古代已经好上不少。她虽身患重病,但可以见到网络上那些在自己领域闪闪发光的女子。 秦颐甄被六妹这离经叛道的想法惊到,但一想到自己可以如男子那般在朝堂上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解难,秦颐甄眼中渐渐泛起亮光。 “你可是有什么想法?”秦颐甄问。 秦颐一意外,以为五姐又会像之前那般对自己隐晦地说教一通,没成想这次她的那双凤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和兴奋。 好像自打去年离邱山之行后,五姐就开始变了。不再像从前一般,读书习武只是因着她的撒娇而陪着她,如今的五姐反而有一股冲劲儿在,像是忽然有了什么目的一般。 秦颐甄见她那一瞬的疑惑,哪里不知她为何这般惊奇,只是想到自己梦里见到经历的那一切,秦颐甄觉得,就算是跟六妹一道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是快乐的,而非表面扬起笑脸,实则内心早已死亡。 有什么能比得上亲手将自家的江山拱手让人来得痛呢?无论如何,她坚信,六妹不会害她,更不会害了大齐。 没过几日,夜晚的揽月殿,秦颐一在浴池中洗去 一整日的疲乏。 姐妹二人经过那日的谈话后,心照不宣地埋头苦读,只是有一件事,二人不好出面,又不可求助父皇或者母妃,秦颐一便想到了路霁安。 路霁安来时,恰巧撞见温阳公主沐浴这一幕。 一年过去,公主脸上那点软肉不知是读书太苦,还是习武太累,竟生生薄了些,显得一张本就娇艳的脸更为精致。 热气氤氲中,公主褪去幼时的稚嫩,眼尾被热气熏红,莫名有几分媚态。 其实池中雾气过甚,路霁安压根只能模糊看到秦颐一那张如今越发勾人的脸,但也只是那张脸,居然令他的喉咙莫名的干渴起来。 明明,之前也见过这副景象不是么。 秦颐一本在池中享受这片刻的放松,一会儿还得应付路霁安那个疯子。 不多时她便察觉有人靠近,不用多想,定是路霁安那狗贼。 她这揽月殿他来去自如,甚至这一年来多少次为了突破武艺找人一次次拼命受伤,也是来揽月殿治的伤;有时不知发什么疯,时不时还要来这里喝茶,就一个静静坐在那边,什么也不说,喝完一壶茶便走;又或者没了耐心时会用剑抵住威胁他将后面四件事说出,他好一次解决。 秦颐一试图琢磨过此人的想法,但他实在举止怪异,后来便放弃了。不过知晓了一点,此人的确重诺,从他说出口的话,便不会反悔。否则,倘若他不想再找到那位老仆或者实在烦了她,以他的性子大可一剑杀了她,反正他也不怕死,更何况是皇家的追杀,说不定这疯子还会觉得有趣。 “路霁安,你别太过放肆。”秦颐一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恼怒,身子往水中藏了藏。 平日里对他的容忍不过是想维持表面和平,这人阴晴不定,她那点威胁他的筹码又的确微薄,若是他忽然发疯,自己的事不好继续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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