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对银子的两数没概念,但赵老汉还在这儿坐着,她觉得谭母不敢耍滑头。 “我信娘。”宋音笑了笑,将谭家众人此时的神色皆尽收眼底。眼下她算是知道,早上谭春燕为什么用那种得意的眼神看着她了—— 显然他们打的是,当着赵老汉的面将银子给她,等赵老汉离开后,再将这笔银子要回去。 但是可惜,他们的算盘珠子今日是一颗都别想拨响了。 “银子娘是如数给我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说说这座宅子吧。”宋音开口了。 这话甫一出口,宋音就收到了谭母的死亡凝视。 宋音毫不畏惧看回去,继续道:“昨天娘也说了,这宅子是谭明铮买给琢儿养病用的,既然如此那宅子便该归我们。” “我和你爹还活着,这宅子凭什么归你们?!”谭母吊稍眉竖起,眼神凶狠瞪着宋音。瞧那架势,要不是顾忌赵老汉还在,她早就扑上来对她动手了。 “凭谭明铮是我丈夫,凭谭明铮是我孩子们的爹。”说到这里时,宋音目光从谭家众人身上挨个儿旋了一圈儿,最终落在谭有良身上,然后慢悠悠的又补上了最重要的一句,“也凭那张房契上落的是我的名字。”
第6章 宋音这话一出,谭家众人皆震惊不已。 向来面无表情的谭有良倏忽站了起来,厉声道:“不可能!” “你胡说!这是老大买的宅子,他怎么可能把宅子落到你一个妇人名下!”谭母也拒绝相信。 当初谭明铮在县城置办这间宅子时,他谁都没说,只是待宅子收拾妥当后,他才在饭桌上随口提了一嘴,然后第二天就带着宋茵母子三人搬过来了。 这次谭明铮战死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谭母曾逼问过宋茵,房契在哪里。但当时宋茵说,谭明铮没告诉过她,她不知道。 宋茵老实巴交,性子又窝囊懦弱,谭家人没怀疑她撒谎,只当房契是谭明铮自己收着的。 谭家人便想着,等谭明 铮的丧事办完,他们就去房科。就算没有房契,凭借着遗属的身份,他们也能将这座宅子过到谭明宗名下。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房契上落的竟然是宋茵的名字。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房科问问。” 别说是谭家众人,就连宋音自己,在梳理宋茵记忆,发现这宅子落的是宋茵名字时,她也十分惊诧。 宋音不明白,宋茵明明知道,这宅子落的是她的名字,那她完全能挺直腰杆过日子的,怎么会被谭家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但很快,宋音就明白了。 宋茵的思想被世俗礼教压制住了,谭有良夫妇是长辈,是公婆,而她作为小辈,只能对他们尊着敬着,不能忤逆半分。 甚至在谭明铮死后,谭家人侵吞本该属于她的财产时,她也没想过反击,而是选择以死对抗。 几乎是宋音的话刚落地,一早上不见踪迹的谭明宗,就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爹,娘,不好了,出大事了,这宅……”神色焦急的谭明宗话说到一半,见赵老汉还在,只得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宋音再度开口:“瞧二弟这样子,应当是去房科问过了。怎么样?这下相信我没骗你们了吧。” 见谭明宗神色慌乱的模样,谭有良心下一沉,瞬间明白宋音说的是真的,这宅子落的是她的名字。 谭母瞬间绷不住了,她嚎啕大哭:“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糊涂东西!他置了宅子,不想着孝敬爹娘也就罢了,竟然还将宅子落到媳妇儿名下,他是脑子被浆糊糊住了,还是被猪油蒙了心,我十月怀胎生的他啊!” 谭家兄妹几人还没这个变故里回过神来,都呆呆的站着,只有谭有良看向了宋音。 昨日宋音没提这座宅子,他还当是宋音疏忽了,现在看来,宋音是故意的。 谭有良目光锐利盯着宋音。这个大儿媳自嫁进他们谭家后,就一直唯唯诺诺,在家里任劳任怨,对谁都是一脸讨好,与现在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难不成之前七年她一直在伪装,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 宋音大大方方任由谭有良打量。她是魂穿,这具身体仍旧是宋茵,哪怕谭有良目光如炬她也不怕。 很快,谭有良收起了失态,他重新坐了回去,整个人又变成了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这宅子是老大买的,而且咱们是一家人,所以无论这宅子落的是你的名,还是老大的名字,都没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大哥虽然不在了,但咱们还是一家人的。”谭明宗立刻接上他爹的话。 若是之前,哪怕知道这宅子落的是宋茵的名字,谭明宗也不会把宋茵放在眼里。毕竟之前的宋茵性子软弱又没主见,只要爹娘拿孝道压一压,他们两口子再唱唱白脸,她这个没了丈夫的寡妇,瞬间就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但自从“宋茵”寻死未果醒来后,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了。现在谭明宗非但不敢用这招来对付她,反倒还得哄着她。毕竟现在这座宅子在她名下,而现在的“宋茵”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谭明宗是个识时务的,但谭家有的是不识时务的人。 谭春燕满脸不以为意:“就算这宅子落的是你的名字又能怎么样,你可是我们谭家的儿媳,这个家还是爹娘说了算。” “对。”谭母立刻附和女儿的话。 谭有良狠狠瞪了她们母女一眼:“你们给我闭嘴。” 宋茵看着谭家众人丑陋虚伪的嘴脸十分想笑。 谭明铮头七没过,他们一家私下聚在一起商量吃绝户,逼死宋茵时,怎么没想过宋茵和他们是一家人?现在知道这间宅子落在她名下时,他们就说和她是一家人了。 而且现在当着赵老汉的面,他们说他们是一家人,等赵老汉走了,他们又会露出狰狞丑陋的嘴脸,将今天给的这三百两和房契据为己有。 宋音看破但并未说破,只一脸委屈道:“爹,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但你瞧瞧小妹对我趾高气扬的态度,哪里有把我当大嫂的样子。” 谭春燕是家里最小的,又是唯一的女儿,谭母平日便偏宠她多些,是以养的谭春燕娇纵蛮横毫无规矩。 一听宋音这话,谭春燕杏眸一瞪,当即便要回嘴,谭有良却先一步呵斥:“还不快向你大嫂赔罪。” “爹?!”谭春燕不可置信看向谭有良。她爹虽然性子冷淡,但平日鲜少训斥她,今日他竟然为了“宋茵”这个外人凶她? 谭母却知道自家老头子的用意,她在谭春燕的后腰上拍了拍,给了谭春燕一个‘先道歉,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的眼神。 谭春燕这才满脸不情愿向宋音赔罪。 宋音之所以拿谭春燕说事,是为了拖延时间。 而谭春燕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宋音便知道,她等的人到了。 谭家众人皆是一脸茫然,这个时候谁会登门呢! “欸,小老儿还没向老爷禀报呢!”外面传来守门老仆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丁伯,你走路太慢了,我们随你一道去禀报。而且我可是你们大少爷的师弟,谭伯伯怎么可能不见我呢!” “就是就是。”一道娇俏的女声在后面附和,“而且谭伯伯就算不见我们,也该见外祖母和表哥吧。” 谭有良听见这两道声音时,面色微微一变,他们怎么来了?而且他们口中的外祖母和舅舅又是谁? 而在谭有良思索间,门外进来了五个人。 打头的是位粗布麻衣的少年,少年扶着位满头银发,但面容矍铄的老妇人。 “亲家侄儿,多年不见了。”那老妇人率先开口。 谭有良一时没认出来她是谁,而拥有宋茵记忆的宋音却一眼认出了这老妇人,她立刻快步跑过去,惊喜道:“外祖母,二表哥,你们怎么来了?” 宋茵从前过得很不好,而唯一对她好的人,只有面前的老太太。她们两家之间有十来里山路,但自从宋母过世后,老太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专程来看宋茵,再偷偷给她塞些吃的。 后来宋茵嫁人了,老太太又上了年纪,便鲜少再来看她了。而今日,她只请了邬家镖局的人来,并未请他们呀。 但柳老太太来了,宋音还是很高兴的。 谭有良这才反应过来。柳老太太比他高一辈,她既登门,当着赵老汉的面,他们二人少不得得将礼数做周全了,又是请人落座,又是吩咐人上茶。 落座后,柳老太太才说明来意:“我昨个儿才听人说,外孙女婿没了,今儿天不亮,就让我这孙子套了车,去你们高山村。结果去了之后,你们村的人说你们回县城了,我想来见见我这外孙女,就又过来了。” 说完,柳老太太就揽着宋音哭了起来。 宋音对谭明铮这个名义上的亡夫并无感情,但此刻她不得不悄悄掐了自己一把,逼些眼泪来应应景。 而赵老汉则是目光谴责看向谭有良。 村里人之前还骂宋茵娘家人不成体统,自家姑爷没了,他们竟然无一人来吊唁。可直现在赵老汉才知道,原来竟是谭家没向他们报丧。 “老大去的太突然了,当时我们忙着办他的后事,就忘了这一茬,还请亲家老太太恕罪。”谭有良夫妇只得讪讪站起来,向柳老太太赔罪。 眼下谭明铮的丧事已经办完了,再追究这些也没意义了,柳老太太便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再抬头时,见旁侧还立着两个人,忙又道:“我走到你们宅子门口,正好遇见了这两个孩子,他们说也是来你们这儿的,我们就一道来了。” 柳老太太口中的他们是邬家兄妹。 “我是听说伯父你们回来了,就和红菱过来看看你们。”邬佑安接了柳老太太的话。 邬家兄妹从前和谭明铮交好,他们既这么说,谭有良只得道:“你们有心了。” “嫂子,如今师兄不在了,你就是两个孩子的依靠了,你可得保重身体。”邬红菱走到宋音身侧,低声宽慰。 宋音点点头:“我会的。” 柳老太太同谭母说了几句场面话后,目光这才落到宋音的额头上,低声问:“额头怎么了?”刚才她进来时,就看见宋音额头上的布条了,但当时谭有良夫 妇在招呼她,她少不得得先同他们虚与委蛇。 “不小心伤到了。”宋音垂下眼脸,含糊答道。 邬红菱见状正要开口时,邬佑安立刻用眼神制止住了她。 眼下柳老太太这个长辈在,还轮不到他们插嘴。 柳老太太怜惜看了宋音一眼,并没问宋音是怎么伤的,而是转头去同赵老汉唠起了家常。她笑呵呵问:“赵老哥可是个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外孙女婿家闲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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