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儿!” 伴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外头的所有人也就知道,鲁元长公主薨了。
第296章 花仍在,月依旧,人为何不长久? 鲁元长公主薨逝,遗言也传遍长安,丧仪从简,用于赈灾,是为大义,这些年来,她又多接济平民,怜贫惜幼,在民间名声很好。 如今她一去,许多百姓都自发为其戴孝,一时之间,汉宫内外,都是一片缟素,也让这花红柳绿的盛夏染上了一层悲伤。 可他们的悲痛都比不了林清源,刘元崩逝的次日,他从房间里出来,一头青丝已然化为雪色。 一夜白头,这可是悲痛到极致而不得的结果啊。 刘盈大惊失色,忙召来许多太医为他看诊,林清源却说不用,只说要好生操办刘元的后事。 刘盈也无异议,只是姐姐的遗言在,他不好违背,可也不能太不成样子,便指定由王娡去办这件事,如今她是太子妃,也有资格操办。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让窦漪房来办更合适,毕竟她是皇后,可刘盈想起姐姐和她的芥蒂,便不欲再生事端,这才指派了王娡去做。 可这也就给了外界一个信号,那就是刘元生前掌管的一众宫务也将由太子妃王娡掌管,而没皇后窦漪房什么事了。 不提窦漪房得到这个消息后,如何气的心肝肺都疼,总之王娡是十二万分的上心办这件事。 刘盈还特别加恩,允许姐姐葬入了皇陵,出殡那日,林清源亲自送棺,这也使得许多吊唁的官员大臣都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容貌依旧俊朗,可头发却已经全白了。 道家学派常说鹤发童颜,长生不老,可谁也没见过,但这一刻,却仿佛在他身上具象化了似的。 而他这一头白发和刘盈的那一道诏令,都让人们议论纷纷。 没几天的晚上,消息就传回了留侯的府邸,张良坐在书房里,张不疑正在一旁跟他说着话。 “别的也就罢了,只一样,儿子不敢不来报。” “这外头都说,陛下这次太过逾越礼制了,哪有嫁出去的公主还能葬在娘家的道理?况且还是皇陵?”张不疑有些忧心忡忡。 “是吗?他们都说逾越礼制?那我怎么听不见叔孙通和儒家的人跳出来进谏啊。”张良却依旧沉得住气。 “这……”,提起这个,张不疑也觉得奇怪。 “这才叫聪明人呢,皇家的事,如果涉及到国事,那自然是大家的事,可如若只是家事,那做臣子的,就最好不要开口。” “鲁元长公主和当今陛下一母同胞,丈夫又有功于社稷,唯一的女儿也远嫁草原,为国联姻了,她便是葬入皇陵,又有何不妥?” “再者,她和清源的这门婚事,与其说是她下嫁,倒不如说是变相的入赘,你看看这些年,他们夫妇都是住在宫里的,何曾去过宫外的府邸?” “除了没改姓氏,这和赘婿又有什么区别?”张良看的很清楚。 “而且我想,清源现在也不在乎这些吧。”他摇了摇头。 “说起太傅,他一夜白头,近来又不眠不休,也着实让人担心啊。”张不疑也顺势接了下去。 “他这是伤透了心,妻子没了,女儿也不在身边,除了公务,怕是再没什么能让他分神的事了。”张良缓缓摇了摇头。 “不过这才是最让人忧心的,若他大喊大闹,我反而觉得欣慰,至少这情绪发泄出来,比憋在心里要强,可他如今这样……”,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依父亲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张不疑询问道。 “一动不如一静,先缓一缓,让他自己想一想吧,若实在不行,我再开导他就是了。”张良如是说。 “行了,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他摆了摆手。 “……诺。”眼看父亲赶人了,张不疑也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行了一礼后出去了。 待他走后,张良歪头看向了窗外,彼时浩月当空,照的院中的梅树都十分清晰,只是有叶无花,不免少了几分意趣。 就好比现在的林清源,尽管年岁也不小了,可在张良看来,还是见得少,经得少,心又软。 不像他这个老人家,生离死别,悲欢离合都受了个遍,到如今,反而能坦然看待这些事了。 “但愿他以后会明白过来吧。”良久,张良轻叹了一声。 与此同时,汉宫之中,宣室殿的书房内,林清源还在批阅各种奏章。 自从刘元走后,他甚至很少回鸿台去,只拼命的让自己忙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暂时减少悲痛似的。 只是他常常写着写着字,眼泪就落了下来,模糊了视线,也乱了心田。 刘盈没让人通报,自己进去看他,桌上地上乱糟糟一片,他正坐在案台后,用手捏着眉心,仿佛苦恼的不行,昏黄的烛光打在他身上,于地面映出影子。 “先生,你都多久没阖眼了,休息一会儿吧,就是铁打的身子,这么熬,也熬不住啊。” “若是姐姐看见了,她也一定会心疼的啊。”刘盈走到他跟前,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劝说道。 “可她现在看不见,也没人会心疼我了。”林清源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怎么会?姐姐不在了,我还在啊,其他家人也在,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们说啊。”刘盈赶忙安抚道。 “是吗?那你陪我说说话吧。”林清源招了招手。 “好啊。”刘盈顺势坐了下来。 “盈儿,我们认识几十年了吧,犹记得第一次相见,你只有七岁,可现在就连你儿子都已经成亲了,真是岁月匆匆不饶人啊。”林清源回忆起了过往。 “我能和你姐姐认识,还是因为我给你讲的故事,是瑟,能弹的那个瑟。” “你说你姐姐喜欢,会弹,后来,她就来到了我身边,可惜我第一次为你们演奏乐曲,用的却是筝,说来也算是一种遗憾了。”林清源轻叹了一声。 “怎么会呢?先生不是说过,瑟劈成两半,便成了筝吗?依我看,这不是遗憾,反倒是缘分呢。”刘盈转圜了一句。 “缘分?是了,确实是缘分,后来师生的缘分,夫妻的缘分,爱人的缘分,一直一直都是她。” “就像上林苑河边的那朵芍药花,永远都是那么美,在我心里,永不褪色。” “可有时候,她又是大胆的,我记得有一回,她跟我表白,我又拒了她,气的她竟然直接掀翻了棋盘,还狠狠的咬了我一口,就在这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 “当时都出血了,疼的我什么似的,偏她还委屈上了,一连数月都不理我,跟我冷战呢。”他明明说着抱怨,可眼神里却全是柔情。 “怎么不记得?那次还是我趁着她生辰,为先生你端去了那碗面,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哄得她回心转意,答应和你去河边踏青郊游呢。”刘盈也想起了往事,语气轻松道。 “是啊,也就是那一回,我送了她芍药花,又答应了娶她。” “三年,三年,又三*年,从她认识我到嫁给我,这么久她都不曾改了心意,也着实令我感动啊。”话到此处,林清源的眼神更柔和了些。 “这就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姐姐苦等数年,到底盼来了花好月圆呢。”刘盈赞了一声。 “是啊,花好月圆,可现在花仍在,月依旧,人为何,不长久?”不知何时,他竟然从袖中取出来一朵芍药花,神情也变得哀伤起来。 “先生,这都盛夏了,哪儿来的芍药花啊。”刘盈也觉得惊讶。 可仔细一看,却见是宝石做的,只是现如今灯火阑珊,上头又洒了露水,看着像真的罢了。 “我知道盛夏没有,所以亲手做了这个,宝石花不会凋谢,可以一直存在,可我要给戴花的那个人啊,她现在又在哪儿呢?”说着说着,他便又落了泪。 看到这一幕,刘盈才意识到,原来那朵花上的晶莹,不是露水,而是眼泪。 “先生,想点开心的事儿吧,比如当年你和姐姐得了小嫣儿,那叫一个高兴啊。”刘盈有些僵硬的岔开话题。 “对,还有小嫣儿,她那么小,那么软,可一转眼,就成了大姑娘,后来她就远嫁了。” “现在也不知道收没收到我和元儿给她的信,会不会也像我这样,想她的母亲。”说着说着,林清源的心情就更低落了。 “……”,刘盈听到这儿,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提什么不好,提远嫁的小嫣儿,现在更显得自己姐夫是孤家寡人了。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刘盈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的心,好了,盈儿,没什么事你就去休息吧,我也想睡一会儿了。”林清源却微微摇了摇头。 “就在这儿?先生,不如你和我回寝殿去休息吧,这书房里虽说有软榻,可到底不是正经歇着的地方啊。”刘盈劝了一句。 “无妨,我觉得这儿就挺好的,我醒了之后就有事情可以做,也许忙起来,我就不会……这样了。”说着,他把芍药花收进了袖中。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话都说这份上了,刘盈也不好强求,只能起身离开了这里。 只是回自己寝殿前,他还是不放心,加派人手在书房门口守着,以防万一出事能及时救护。
第297章 那你这么多年,为何一直避着我,躲着我? 南方的汉宫一片缟素,悲伤弥漫在朝堂内外,而鲁元长公主逝去的消息,也随着北上的信使来到了匈奴王庭,到了林嫣然手里。 得知娘亲去世,她简直如遭雷击,站立不稳,看过爹娘分别给她写的信后,更是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侍候的人见大阏氏这般悲痛,根本不敢怠慢,忙去通知了大单于。 信使来了匈奴王庭,自然先去觐见了稽粥,他安顿完汉使,第一时间就往回赶。 路上正好碰到了妻子身边的侍女,得知她悲痛欲绝,更是加快脚步回了王账。 稽粥进去就看林嫣然哭的什么似的,哄了好一会儿,这才止住了,夫妻两个依偎在一起说着话。 “爹爹年事已高,如今娘亲骤然崩逝,他必然是伤心坏了,可我现在离他千里之遥,便是想要说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能。” “稽粥,我好担心爹爹,我好担心他啊。”林嫣然还在垂泪。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岳父的独生女儿,自是该惦记着他的,至于安慰,要不这样,你写一封信,不,多写几封寄回去好吗?” “如若不是最近战事吃紧,我必然要陪你回家走一趟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着她不住的安抚,也表明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这不怪你,爹娘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罢了,只是有一件事,是娘亲的遗言,我不得不提。”话到此处,她从他怀里起身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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