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则夫家喜新厌旧,故意冤枉妻子与人通奸,而后再杀了妻子的事在京城传了开来。 传话之人还在最后加上一句,“别说,这法子还真不错,咱们大景朝律法是允许苦主对失贞妇人动用私刑的。” 其他人一听,却不敢认同,“咱们可不能有这般心思。” 传话人笑,“怕啥,反正律法又治不到咱。” 说罢,给自己贴了浓眉和长胡须的张贵就离开了。 留下茶馆里的众人好一番讨论,而后没过几日,这事就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与此同时,其他州城也有民众在谈论这件杀人的官司。其中不少人都在为萧氏抱不平,都觉得杨家父子太不是东西。 而在苦主可动用私刑的这点上,出现了好几批意见不一的百姓。其中大多数人都觉得此事不关己,私不私刑的事与他们肯定沾不上边,所以并不在意。 也有人觉得就该如此,否则没了约束,这世道还不乱了套。 另一帮持不同意见的,则反驳,“正因如此,才会出现这种乱扣通奸罪名,私取他人性命的官司的事,要我说,这才是真真的乱了套吧。” 支持私刑的觉得对方故意夸大其词,“这种冤枉人的事毕竟在少数,你看,这么多年咱们也只听到了这一起。” “你怎知道以前的那些不是被冤枉的,此次若不是石洲知府明察秋毫,又有谁能知晓萧氏竟是被夫家诬陷的!” 于是,各持不同看法的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各抒已见。 而原本站在边上瞧热闹的其他人,在听到那句“你怎知道以前那些不是被冤枉”的话后,纷纷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们突然想起,每次一有处置淫妇的事,大家都是义愤填膺,根本没人去想有没有冤枉的事发生,哪怕当事人再怎么为自己辩白,都没人愿意去听,浸猪笼的照常浸猪笼,打杀的依旧被打杀,都觉得这是一件既解气又理所当然的事。 难道这其中真的有被冤枉的?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那石洲知府已贴出了告示,说往后再有此种做法的人,一律按杀人犯论处。” 啥!杀人犯? 那些不服气的本想大骂上几句胡闹,可一想到人家可是当官的,他们小老百姓可得罪不起,只得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开罪不起当官的,眼前与自己唱反调的倒是不用忌讳。于是有吵成一团的,也有直接上手掐架的,再加上一旁当笑话看的人,真可谓好不热闹。 而这些争论,自然都在林远秋的意料之中。话说他让张贵和家丁们把这件事宣扬到各处,为得就是让此事的影响力最大化,也希望民间能出现与自己相同看法的声音。 而据家丁们带回来的消息,可见效果还算尽人意。 都说打铁得趁热,林远秋很快就此宗案件给景康帝作了汇报,奏折上头大量阐述了动用私刑的弊端,其意不言而喻,那就是期望圣上能重视起来,毕竟这可都是涉及人命的事。 只是一连三个月过去,彼时石洲府百姓新种的水稻都有一尺多高了,景康帝那边还未见有动静。 唉,林远秋就知道,这根深蒂固的事,想有改动哪是那么容易的。 按照先前所说,在水稻开始育苗时,朝廷就安排了不少过来学新种植方法的人。 其实这些人就是从各州府挑选而出的,要从稻种育苗一直待到谷子收割后才会离开。 为了能更方便他们的跟学,林远秋把人全都安置到了后寺村。住的地方当然是征用的百姓家,半年时间给十两银子,这对后寺村的村民来说,简直是意外收获了。 于是大伙儿一商量,两户人家挤一处,硬生生腾出十几户房子给官府用,而每户房子挣得的十两银子,自然是合住在一起的两家均分了。 至于两家人挤在一处到底住不住得下的问题,哪里还用考虑啊。托知府大人的福,他们后寺村的村民在城里可都是有宅子的,只要让家中女眷都住到城里,村里只留下种地的大老爷们就成。 ······ 因今年石洲府全面使用新的种植方法,是以林远秋一连几天不在家是常有的事。 也所以,每次看到钰柔的大孕肚,林远秋心里都有说不出的内疚。 本以为这次肯定能弥补上怀宝儿时少了陪伴的遗憾,岂知,自己却比上回更忙。 钟钰柔自然知道相公的心中所想,只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啥可怜的地方。 相公每日忙于公务,没时间陪着自己实属正常。何况祖母和婆婆时刻都在自己身旁,家中下人不管在吃食上还是照料上,都格外的尽心。 所以自己才没那么多矫情呢。 再说钟钰柔每日与婆婆也有事要忙,哪还有时间去多思少了相公陪伴的事。 原来就在上个月,吴氏提议也在府城开一间绣品作坊,由她和三儿媳还有小孙媳一起打理。 至于挣不挣银子的,倒在其次,吴氏觉得,既然圣上封了诰命给自己,那她总要为城里那些少了生活来源的妇人做些帮扶。 对于婆婆(祖母)的想法,冯氏和钟钰柔自然十分支持,话说她们可也是四品诰命呢,当然也有扶助贫妇们的责任。冯氏和钟钰柔是知道的,因着永宁州和定胡县两家绣品作坊的存在,让好些原本只能任劳任怨的妇人,终于得了在家中有话语权的利呢。 这样想着,婆媳两人自然不作耽搁。于是虽城里的作坊还没规整好,这边婆媳二人已忙起给绣品打样的事了。 ······
第228章 病 春闱结束的一个月后,林远秋收到了王文昌报喜的信。会试六十二名,殿试位列二甲第五十九,也算成绩不错了。 除了王文昌,此次刘青安和张元也得中了进士。不过三人的朝考并未过,所以都未进入翰林院。在寄出信之前,王文昌与张元他们正在等着外放或是留京的事。 林远秋很快把妹夫考中进士的喜讯告知了爷奶和爹娘,想到如今家里有了三个进士老爷,林三柱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可等听到小女婿有可能会被外放后,林三柱和冯氏又立马担心了起来。 在塞北这几年,夫妻俩自然知道,地方上虽多了自在,可想把地方治理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想到届时小女儿与两个小外孙肯定要跟着一起外放,林三柱和冯氏更是不放心了起来。 夫妻俩突然觉得,哪怕儿女已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他们当爹娘的,都没有不为儿女操心的时候。 ······ 二宝出生的这日,林远秋恰好在家。冯氏直说二孙子是个会挑日子的,否则若是选在出稻穗的时候出世,他爹一准在外头忙。 冯氏不知道的事,林远秋早已打算好了,所以这段时间哪怕再忙,他也只会安排了其他人去。 不是林远秋过分小心,而是生孩子实在危险,他不陪在身边怎么可能放心。 好在母子平安,虽没生出自己盼望已久的女儿,可林远秋也已是乐得见牙不见眼了。 对此刻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妻子生产顺利,孩子健健康康更让人心安的事了。 且林远秋认为,自家的二宝肯定是带着好运来的。这不,接生婆刚把儿子抱出来给他这个爹瞧,平安就飞快过来禀报,说是京里有公文下来。 这样的事肯定是耽误不得的,林远秋把小脸红通通的儿子放到他娘怀里后,就很快去了前衙。 原本以为应该是关于水稻种植的,哪知等林远秋把公文打开一看,当即笑容满脸了起来。 哈哈,自己的期盼终于得以实现,圣上不愧是个明君啊! 原来,对于林远秋上报的杨家父子杀人案,景康帝做的批复是,如此恶劣的不法之人,也不用等什么秋后问斩了,直接斩立决吧。 且除了这个,景康帝还在公文上写到,日后但凡有谁以妇道为由,擅自夺妇人性命者,不论情况是否属实,都以杀人罪论处。 这比林远秋先前告示上所说的以通奸为由,涉及面还要广一些。因为妇道包括贞节、孝敬、卑顺和勤谨。景康帝的意思,不管人家犯了什么错,哪怕是死罪,那也有官府呢,任何人都没有设私刑取人性命的权利。 圣上的命令林远秋自然要听,他立马让书吏把公文上的律条一式抄上多份,然后命衙差们快快张贴到下辖各县。 接着便是对杨家父子的处决,林远秋转身朝贺通判吩咐,“通知大狱,明日处斩杀侄弑妻案犯杨岩成和杨值!” 贺通判应声,很快安排去了。 安排除了告知大狱做行刑前的准备,以及贴出斩立决的告示外,再有就是去犯人家里告知今天的送行和明日收尸的事。 按理来说,得知祖父和父亲要被斩首,作为杨家现下的当家人,杨家大小姐应该过来送行才是。可直到杨地主父子两个已吃上断头饭,家里除了过来一位送衣衫和吃食的老仆人,就未再见有人来。 父子俩气得骂骂咧咧,直说萧氏生的几个赔钱货实在太不孝顺。 老仆人立在一旁,耐心等着两人把话骂完,然后才把大小姐让传的话给说了一遍,“老太爷,老爷,大小姐说了,堂叔的家产她会全数捐出去,一文都不留。还有,三个月前大小姐就给您俩单独买了一块风水地,等明儿老奴领人收尸之后,就直接把老太爷和老爷安葬在那儿。大小姐说,祖坟就不让您俩进去了,免得杨家列祖列宗要怪罪于她。” 一听这剜人心的话,杨地主父子俩差点当场背过气去,嘴里一个劲的骂着家门不幸,他们杨家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不孝女呢。 老仆没吱声,心说这怪得了谁,老太爷和老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做下这等谋财害命的事。 而老爷更加心狠,居然连十几年的结发妻子都下得了狠手,也难怪大小姐会气得连最后一面都懒的过来相见了。 ······ 第二日一早,西市口格外的热闹,而与西市相连的通驷街上,也已经是人山人海。 先前杨地主父子被判秋后问斩,百姓们可都是知道的,没想到这还差着好几个月呢,居然就要砍头了。 “你们没看城门口贴着的告示吗,上头说了,提前处决杨家父子可是圣上下的命令。” 茶楼上,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把看到的告示内容说给了茶客们听,在说到“圣上”两个字时,中年书生还朝着京城方向做了个躬身作揖的动作。 其他茶客听后,则纷纷开口: “难怪,我说怎么就提前了这么多。” “由圣上亲自下令斩首,这杨家父子也算死得不亏了。” “什么亏不亏的,也不想想,如今他们家只剩下三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往后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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